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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资治通鉴·秦纪一》(十四)

初,燕太子丹尝质于赵,与王善。王即位,丹为质于秦,王不礼(礼遇)焉。丹怒,亡归(逃回燕国)

半民:在赵国时候,“同是天涯沦落人”,又都是正当孩时,今天,人家赵政已是巍巍大秦的最高统治者了。时不同,事也不可同日而语了。太子丹又何必动怒呢?更何况人家对他亲娘如何,对他“仲父”如何?真的是“为君者没有私情”。

  十六年庚午,韩献南阳地。九月,发卒受地于韩。
  魏人献地。
  代(赵地)地震,自乐徐以西,北至平阴;台屋墙垣太半(大半)坏,地坼(音彻,裂开)东西百三十步。

十七年辛未,内史胜(也做内史腾,内史,官职名)灭韩,虏韩王安,以其地置颖川郡。
  华阳太后薨。
  赵大饥。

半民:赵国地震,大饥,多灾多难,离灭亡不远矣。
  卫元君薨,子角立。

十八年壬申,王翦将(率领)上地兵(上地的军队)(攻克)井陉,端和(秦将杨端和)将河内兵共伐赵。赵李牧、司马尚御之。秦人多与赵王嬖(宠臣)臣郭开金,使毁(诋毁)牧及尚,言其欲反。赵王使赵葱及齐将颜聚代之。李牧不受命,赵人捕而杀之;废司马尚。

半民:这个郭开,当年诋毁廉颇将军的就是他,如今是李牧、司马尚了,赵国的最后一道“长城”也被自己人挖开了墙角。这个郭开,也算是中国戏剧、说书中奸臣、白脸(如《岳家将》中的秦桧,《杨家将》中的潘仁美、庞文之流)的老祖宗了吧。

十九年癸酉,王翦击赵军,大破之,杀赵葱,颜聚亡(逃亡),遂克邯郸,虏赵王迁。王如(到)邯郸,故与母家有仇怨者皆杀之。还,从太原、上郡归。

半民:多灾多难,从赵国建国,就开始的,多次被围的邯郸终于被攻克了。

半民:人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应侯范睢都能原谅向他撒尿的须贾,秦王政倒是个“快意恩仇”的人,百忙之中,以帝王之尊,专程跑到邯郸,去报儿时的仇,个性。
  太后薨。
  王翦屯中山以临(威胁)燕。赵公子嘉帅其宗族百人奔代,自立为代王,赵之亡,大夫稍稍(渐渐)归之,与燕合兵,军(驻军)上谷。
  楚幽王薨,国人立其弟郝。三月,郝庶兄负刍杀之,自立。
  魏景湣王薨,子假立。
  燕太子丹怨王,欲报之,以问其傅(师傅)鞠武。鞠武请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媾(媾和,联络)匈奴以图秦。太子曰:太傅之计,旷日弥久,令人心惽然(烦躁),恐不能须(等待)也。顷之,将军樊於期得罪,亡之燕;太子受而舍(安排住处)之。鞠武谏曰:夫以秦王之暴而积怒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所在乎!是谓委肉当饿虎之蹊(饿虎经过的小路)也。愿太子疾(赶快)(打发)樊将军入匈奴。太子曰:樊将军穷困于天下(走投无路),归身(投奔)于丹,是固丹命卒之时也(舍命保护他),愿更(换个主意)虑之!鞠武曰:夫行危以求安,造祸以为福,计浅而怨深,乃连结一人之后交,不顾国家之大害,所谓资怨而助祸矣!太子不听。

半民:比起赵政,太子丹的确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在自身即燕国危如累卵的情况下,收留了强秦的敌人。如果是但从做人的角度来说,是仗义的,令人肃然起敬,但作为一个身系燕国安危的太子,这样的做法不可取,还是那句话“君主没有私情”,多了个人情感的统治者是做不好统治者的。
  太子闻卫人荆轲之贤,卑辞厚礼(谦卑的言辞,丰厚的礼物)而请见之。谓轲曰:今秦已虏韩王,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赵不能支(抵挡)秦,则祸必至于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何足以当(抵抗)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劫(劫持)秦王,使悉(尽数)(返还)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大将擅兵(拥兵)于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凭着)其间(空隙),诸侯得合从,其破秦必矣。唯(希望)荆卿留意(用心此事)焉!荆轲许之。于是舍(音设,安排居住)荆卿于上舍(馆舍),太子日造(到)门下,所以奉养荆轲,无所不至。

半民:将天下之安危系于一人(荆轲或者说嬴政),太子丹的赌博式的主意的确是“愚计”,但强秦之于六国,大势已成,又有什么良方妙策呢。

及王翦灭赵,太子闻之惧,欲遣荆轲行。荆轲曰:今行(出使)而无信(信物),则秦未可亲(亲近)也。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奉献秦王,秦王必说(悦)见臣,臣乃有以报。太子曰: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也!荆轲乃私见樊於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於期太息流涕曰:计将安出?荆卿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被凌辱)之愧除矣!樊於期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遂自刎。太子闻之,奔往伏哭,然已无奈何,遂以函盛其首。太子豫(事先)求天下之利匕首,使工以药焠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乃装为遣荆轲,以燕勇士秦舞阳为之副,使入秦。

半民:唐朝诗人陈子昂诗“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是不是一种孤独而又无奈的感觉呢?想那位多为秦厮杀疆场、建功立业的樊於期,走投无路之时也会有天地之大,我将何处的“怆然涕下”吧;想那太子丹是不是也深感秦国席卷天下,包举宇内之下的时不与我的无可奈何的“怆然涕下”吧;想那荆轲面对这易水送别诸人,独赴虎狼之秦“就车不顾”的“怆然涕下”吧。

读到这时候,我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司马光那种冷漠的政治家、史官的理性。我还是更愿意读太史公的那段:“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慨,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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