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十一》

（十一）

　　前将军广（李）与右将军食其（赵）军无导（没有向导），惑失道（迷了路），后大将军，不及（没赶上）单于战。大将军引还，过幕（大漠）南，乃遇二将军。大将军使长史责问（问责）广、食其失道状，急责广之幕府对簿（让他们到幕府接受询问）。广曰：“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至莫（幕府）府”。广谓其麾下曰：“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馀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出大漠接战）单于兵，而大将军徙广部行回远（让我迂回远路），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天意）！且广年六十馀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不想再面对刀笔小吏之辱）！”遂引刀自刭。

广为人廉，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共之，为二千石四十馀年，家无馀财。（爱兵如子，同甘苦共患难）猿臂（长），善射，度不中不发。将（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以士兵为先）。士以此爱乐为用（拥戴李广，乐于效命）。及死，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而右将军（赵食其）独下吏，当死，赎为庶人。

半民：李广，先他人之忧而忧，后他人之乐而乐，善待部下，没有架子，做人之典范；广散家财，爱兵如子，勇于担责，有勇有谋，将军之楷模。但人的命运往往并不是做个好人才有好报，甚至是相反，所谓“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老天不睁眼，惑也！
　　单于之遁走，其兵往往与汉兵相乱而随单于（混入汉军中），单于久不与其大众相得（在一起）。其右谷蠡王以为单于死，乃自立为单于。十馀日，真单于复得其众，而右谷蠡王乃去其单于号（放弃单于名号）。
　　票骑将军骑兵车重（骑兵、辎重）与大将军军等（一样多），而无裨将（没有副将），悉以李敢等为大校（校尉），当裨将，出代、右北平二千馀里，绝大幕，直（遭遇）左方兵（匈奴左翼部队），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封（祭天）狼居胥山（一说在今蒙古国境内的肯特山，一说即今河套西北狼山，皆与《史记》、《汉书》所载当时用兵方向不合），禅（禅地）于姑衍，登临翰海，卤获（俘虏）七万四百四十三级。天子以五千八百户益（增加）封票骑将军；又封其所部右北平太守路博德等四人列侯，从票侯破奴（赵破奴）等二人益封，校尉敢（李敢）为关内侯，食邑；军吏卒为官、赏赐甚多。而大将军不得益封，军吏卒皆无封侯者。

半民：卫青面对匈奴单于及主力，虽大破敌军，斩获颇丰，但毕竟逃走了单于；霍去病在次要方向进军，深入敌境，如入无人之地，斩获显然大于卫青，且封天禅地于敌之腹心，政治意义巨大。这是卫青本人及部属不得封，而霍去病等人大封的表面原因。还有，卫青之贵，已无可封，姐姐卫子夫归为皇后，外甥刘据已是太子，自己也是显赫的大将军，一门数侯，倘若再封，那只有“赐剑”了；益封霍去病，并设立大司马，让卫青、霍去病同为大司马，显然是卫青已“差不多”功高震主 ，需要有个人牵制才好减轻汉武帝的“疑心”，尽管汉武帝总起来说还是以为胸怀阔达的雄才大略的皇帝。

这就是平衡，这就是“帝王心术”。
　　两军之出塞，塞阅（检阅）官及私马凡十四万匹，而复入塞者不满三万匹。

半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故曰“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虽然匈奴被大大的挫败了，汉朝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乃益置大司马位，大将军、票骑将军皆为大司马，定令（确定规定），令票骑将军秩禄与大将军等（级别、俸禄相同）。自是之后，大将军青日退（影响力减弱）而票骑日益贵（越加尊贵）。大将军故人、门下士多去事票骑，辄得官爵，唯任安不肯。

半民：这种改换门庭的做法，此前窦婴势衰、田蚡新贵时候也是这样。可见“人情冷暖”，门客多是“食客”，哪有多少豫让那样的“国士”呢？
　　票骑将军为人，少言不泄（寡言沉稳），有气敢往（勇气担当）。天子尝欲教之孙、吴兵法，对曰：“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作战只看谋略如何，用不着古代兵法）天子为治第（府邸），令票骑视之，对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名句，豪气）！”由此上益重爱之。

半民：让人想起那个“学书不成又学剑，学剑不久要学万人敌”的“战神”项羽。从此二人的成功，看到另一条出路，天才是不要“死读书”的，因为“读死书”的人往往会“读书死”，皓首穷经，下笔千言却实无一策。

然少贵（少年得意），不省士（体察部下），其从军（出征），天子为遣太官赍（赏赐）数十乘，既还，重车馀弃粱肉，而士有饥者（赏赐的东西还剩很多，士兵们却还有饿着肚子的）；其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振（因缺粮而士气不振），而票骑尚穿域蹋鞠（他还能修建球场玩起蹴鞠游戏），事多此类。大将军为人仁（仁厚），喜士（礼贤下士）退让（谦虚退让），以和柔（温和柔媚取悦皇帝）自媚于上。两人志操如此。

半民：同样是成功，但两人出身不同，性格也不一样，当然为人处世之法也就不同。不能纯以优劣别之。但霍去病更像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