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拯救当代人精神沟通的困境

日期：2012-07-14 作者：路侃 来源：文汇报

如何拯救当代人精神沟通的困境 ——观电影《搜索》

　　■路侃

　　寄托了人们很大期待的陈凯歌导演影片《搜索》，在暑期档如期上映。从影院密集的排片表和舆论反应中不难看出，这会是一部人气渐旺的影片，因为这是一部直指现实社会问题，直指人们内心，让人“有话说”、有回味的影片。

　　《搜索》反映的是当今人们的道德问题，也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问题；表层是写道德危机，实际是揭示人们内心的隔膜之深，沟通的艰难。外貌高雅华丽的公司白领叶蓝秋被医院诊断出淋巴癌晚期，陷入巨大烦恼压力的她坐在公交车上被人指责不给老人让座。事情被电视台实习记者用手机拍下，栏目记者陈若兮未经调查，组织制作播出了事件新闻，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网友搜索发现叶蓝秋竟是从事人才教育的某大公司董事长的一秘。陈若兮决定将新闻矛头进一步指向该大公司，质疑人才公司如何会有这样的秘书。全知的视角使观众感到，影片中的记者们越是如获至宝地兴奋、忙碌、做大，越是与事实真相越来越远，场面越来越具有一种讽刺意味。性格内向的事件主角叶蓝秋选择了凡事自己一人扛，向老板借钱、离职，不做任何解释，雇用了陈若兮的男友杨守诚，陪伴她最后几天，了结平凡人生的一点很小心愿，最后自杀。事情结果震撼了所有人，老板不明白自己最信任的人为什么有事不对自己说，老板太太懊悔不该猜疑叶蓝秋，陈若兮和电视台的声誉都受到损害。

　　影片的风格是现实主义的，又有很强的表意性。情节上对误解的强化，对真相的延迟，就是要传达一种对人们沟通困难的认识。老板夫妇之间相互猜疑，老婆疑心丈夫有“小三”，丈夫则对老婆实施监听；老板二秘见同事遇到难事，暗中窃喜并落井下石；记者面对收视率的压力与新闻责任的承担，以及影片中一些时尚场面与阶层反差的对比，都是对现实中某些人际关系的辛辣批评。

　　记者陈若兮到最后也没有觉悟，她难过的是失去自己的爱情，而不是因为自己疏于调查造成对叶蓝秋的致命伤害。这样的处理反映了编导对无良记者的深恶痛绝。但观众也可以理解为这是对一切用主观武断、唯心主义造成冤假错案、伤害无辜的谴责。生活中的假案、错案岂止是“狗仔队”和无良媒体罔顾事实编造而成，那些谣言、流言、网络暴力、权力滥用、恶意猜测、阴暗偷窥跟踪、非法的摄像头和窃听器，不都是制造恶劣人际环境的祸水吗？

　　失业青年杨守诚成为叶蓝秋生命最后一周的陪伴者，为孤独绝望的叶蓝秋带来一丝温情，也为充满批评性的影片带来一片暖色。杨守诚对叶蓝秋开始只是单纯的市场关系，表现得非常敬业、尽责。在敬业尽责中，杨守诚逐渐把一种普通人的善良和同情心融入到客户关系中，把心理疏导加入到劳务内容中，试图改变叶蓝秋的消极心理，让叶蓝秋的积郁暴发，暴露出一个癌症病人的内心真相。此时，面对为一个陌生人生命负责的极大风险，同时，面对这种“与己无关”的责任甚至面临失去爱人理解的更大危险，杨守诚却义无反顾地在最后一夜陪护在叶蓝秋身边，使叶蓝秋真正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尽管叶蓝秋出于“一切都由自己扛”，仍然选择轻生，但杨守诚所表现的善良和温暖，还是成为影片抵抗人心隔膜的巨大正面力量。他为了非亲非故、身处是非风暴中的癌症病人，结果一无所有，又被爱人解除关系，但只有他的做法使人们认识到，真相的了解、精神的沟通，只有经过具体接触才能实现；善良、爱心与公正结合起来会有更大力量，而脱离实际的错误判断和简单粗暴的道德批评只会造成更大危害。这也许是影片要传达的更积极的意义。杨守诚的表现使影片最终完成了对道德、伪道德、正义、个人权利等诸多社会价值观念的一次剖析。

　　《搜索》表现了电影人对现实社会问题的积极思考，也表现了电影人的弘扬正义的艺术立场。它将强烈的现实性和社会性内容与网络故事、人物塑造，以及明快的电影语言相结合，赢得良好口碑。面对当前国产片的现状，《搜索》的艺术实践表明，贴近人民，贴近生活，表现社会的脉动与时代精神，是电影成功的重要因素。导演吴天明曾说，拍电影必须要“有话说”，强调电影创作要有内容，有精神。而现在相当一些国产片给人的印象是“没什么话说”，或是胡编乱造痕迹太重，或是简单化的表达。提高国产片的质量，首先必须要有内容，要接上社会生活的“地气”，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影院里与观众“对话”并产生精神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