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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复活节岛(三)

2日游第二天,换了一位更年轻的女导游,两位洛杉矶的邻居走了,又来了一对亚裔小情侣,费城的美国老夫妇还在。

今天沿海岸线环行,从安加罗阿出来10分钟,就到了Vinapu,一个岛西端的石像遗址。部族战争中,这里的石像被推倒,基座被破坏。Vinapu与众不同的,是它基座的建造方式,这是岛上唯一一处用大石块镶嵌堆砌的基座,石块光滑平整,严丝合缝,像极了印加帝国的建筑,库斯科的“sexy woman” Saysachuaman堡垒,以及它的太阳神庙。由此推测,这个基座建造受到了印加帝国的影响,可能有印加人远征到此,想要收服小岛。这里保留了被推倒的石像moai和帽子pukao的原始状态,更显基座的雄伟、苍凉。1956年,穆洛伊在原地竖起了一个女性石像,它被风化得几乎只是个胖柱子。





沿海岸线向东10几分钟,就到了Ahu Akahanga。这是海边的一个古村落,用树枝蔗秆搭成的船形小屋,低矮窄小,哈腰屈蹲才能进去。周围,有埋在土中的石灶,石头搭成的鸡舍。岛上遗迹中,鸡舍反复出现,足见养鸡是Rapa Nui人的重要生活内容。复活节岛虽身处大海,但海岸线处处悬崖峭壁,礁石嶙峋,下海捕鱼并不方便。1400年代后,树木绝迹,没有树做独木舟,不能出海,岛民更重视养鸡,鸡成为他们主要的肉食来源。








在靠近海边的地方,有一个很长的基座,两边是东倒西歪被推倒的moai,都保持着原始状态。moai个头很大,有的仆地,有的仰倒,基座变成碎石。此处共有13个moai,从风化程度看,它们属于第一批制做的moai。这里还是岛上第一个传奇君王霍图马图阿的埋葬之地,据口口相传,他在Rano Kau的火山顶上度过最后的日子,去世后,儿子把他运到这里,埋在石头小山下。君王的妹妹居住并埋葬在Ahu Te Peu,是岛上正相反的一端,他们兄妹被太阳联系起来:冬至时分,从Akahanga看日落,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正照在Te Peu的方向上;夏至时分,从Te Peu看日出,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正是在Akahanga的方向,他们的长眠之地,正好落在太阳轨道的两极。



沿海岸线继续东行,来到Hanga Nui海湾,居高临下的开阔视野中,一列石像赫然呈现。这就是著名的Ahu Tongariki,复活节岛的第一标志。一排15个moai,整齐列队于基座上,背后是浩瀚的太平洋,这个画面,是多少人跨越万水千山,探访复活节岛的梦想。Ahu Tongariki风景绝美,它的东面是Pokie火山,火山喷发直接生成了复活节岛东端半岛,悬崖绝壁拔地而起,山顶平如刀切。这里是当年部族战争的地方,远远望去,海中有个小岛Motu Maratiri,部族战争时,小岛是人们逃命的避难所。石像背对大海,站立于小海湾前,石像正面,开阔的荒原一直延伸到山岭脚下,正是这座Rano Raraku火山,孕育出了让复活节岛名扬天下的巨型石像。







Ahu Tongariki ,是复活节岛历史上最大的庆祝仪式中心,岛上最大的部族之一曾在此生活,这里是他们社会、政治、宗教中心,因此,Ahu的建立也经历了好几个阶段,基座不断扩大,技艺不断完善。它的中心基座就有100米长,两边还有延伸出的两翼,整个建筑群长200米,轴的方向是夏至时太阳升起的方向。在建造的最后阶段,15尊moai被竖立起来,高低胖瘦体态各异,丰富传神,它是复活节岛人几百年实践后,在石像上的最高成就,也是整个波利尼西亚最重要的巨石丰碑。



直到1960年,虽然石像被推倒,但Ahu Tongariki保存完好。1960年5月22日晚,智利发生9.5级地震,这是人类历史上记录到的最强地震,它摧毁了智利南部和中部的大部分地区。这个强震诱发的世界最大海啸,摧毁了波利尼西亚群岛,15小时后,海啸到达夏威夷,摧毁了城市Hilo,22小时到达日本,也波及到太平洋上的新西兰。


(El Cerreo del Moai)

地震发生后6小时,海啸从东部冲向复活节岛,Ahu Tongariki首当其冲,是海啸正面冲击的第一战场。10米以上的巨浪在海湾登陆,横扫一切,直到被Rano Raraku山挡住。海啸完全摧毁了Ahu Tongariki的基座,碎片散落于目力所及的区域,有的大石像被推出100多米,石像碰撞破裂,翻滚扭转。拜海啸所赐,一些面朝地下趴了几百年的石像,竟然仰面朝天露出真容。




(Lrenzo Domingue)

海啸前,Ahu Tongariki是复活节岛一级考古遗址,承载了很多宝贵的文化历史信息,在海啸中,它们永远消失了。

海啸后的几个月,1960年10月,Ahu Akivi被修复,7尊石像矗立起来,同时树立的还有复活节岛人对未来的希望。虽然Tongariki破毁殆尽,人们仍然希望能修复这个最重要的遗址,这一愿望,直到30多年后才实现。

1988年,在日本一个电视节目中,时任复活节岛总督,也是考古学家的拉普Rapu说:“我们一直有个梦想,让大石像能用它们的脚站在地上...,如果我们有起重机的话...”。一位Tadano Crane Company的员工看到了这个节目,他想,自己公司的吊机也许可以提供帮助。终于,1992年,来自日本、智利等国的考古学家、工程师和其他专家,组成了Ahu Tongariki修复团队,智利大学复活节岛研究所两位专家指导,日本政府和Tadano吊机公司提供资助,开始了修复工作,Tadano公司提供了最好的吊机来吊装石像。





(Universidad de Chile)

修复Ahu Tongariki,需要对比灾难前的所有资料,成千上万的石头、岩石、石像碎块,散落方圆数百米,要一片片对比复原,工作量巨大。到1994和1995年,石像才重新矗立在新的基座上,1996年,基座的两翼修复完成,Ahu Tongariki修复完毕。2003年到2006年,联合国教科文、日本和复活节岛的保护项目,又对Tongariki的修复进一步检查,纠正了一些90年代的错误,为石像进行防水和防风化处理。


重新修复的Ahu Tongariki,是复活节岛发展的里程碑,来自世界各地的工作者,为Rapa Nui人重新建造了他们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现在,站立在完整基座上的15尊moai,高矮胖瘦不同,体态各异,可能代表着不同的祖先。基座下是陵墓,可能埋葬着部族首领,当年海啸摧毁基座时,人骨散落四方。本来石像都有帽子pukao,但pukao在地上风化得太厉害,已经看不出形状了,所以15尊moai,只有一个戴了pukao,一个2米高的巨大pukao。在Ahu Tongariki经历几个阶段的建造中,石像雕刻水平不断进步,有些刻得不好或有损裂的石像被丢弃了,所以周边至少有30个被废弃的石像。



(Paul Ziaka)

在Ahu Tongariki,有一个很特别的“旅行者石像”,traveler moai,又叫“walker”。它可爱地站在公园门口,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个旅行者moai,1982年被运到日本,参加大阪世界博览会,复活节岛和日本的渊源就此开始。1986年,挪威探险家海尔达尔第二次来到复活节岛,他邀请了捷克工程师Pavel Pavel进行他的假设实验,用工具移动moai。第一个实验的小moai,现在复活节岛博物馆,traveler moai是最终实验的moai。1986年2月5日,十几个人用绳子等工具,让“旅行者”上下摇摆着走了几米,traveler成了walker。这是个意义重大的实验,说明古人能够用一些方法,把石像运到各处。






(Isla de Pascua)

站在Tongariki海湾,15尊moai,背对美丽的太平洋,精神抖擞,像全副武装的士兵,护卫着自己的家乡。


(Wikipedia)

下午的海滨,天湛蓝,云雪白,石像之旅到了最后一站。Rano Raraku,和Ahu Tongariki并列第一的考古遗迹。它的非凡之处,在于它是岛上所有石像的诞生地,让复活节岛名扬世界的moai,都是在这里制做完成的。900尊石像,走向全岛不同地方,纪念祖先,祈求庇佑。





在Rapa Nui语中,Rano是有水的火山口,Rano Raraku 在Ahu Tongariki北面,两座石头山峰拔地而起,与15尊moai遥遥相望,Ahu Tongariki拥有最多的moai,与石像制造地近或许有关。


Rano Raraku的火山石,是火山灰凝固形成的凝灰岩,体轻多孔,容易雕凿,适合做石像。它的山体是岛上仅存的海底火山,其它的已经风化消失了。有趣的是,山体不同地方石质不同,凝灰岩在山体的东南部分,因为旁边Pokie火山的喷发,形成火山口,岩浆覆盖了临近的山体表面。


石像的凿刻现场在半山腰,要向上爬一段。这是我hiking过的最美小路,一面是鲸鱼形状的巨石山,绿色植被覆盖表面,坑洼石洞布满山体;一面是开阔平缓的绿色山坡,舒舒展展伸向远方,许多褐色石像,如火柴头一般立在山坡上,星星点点,成为美丽而特殊的风景。对面走来一家四口,南美人模样,爸爸和儿子短裤T恤,女孩粉色短裙,妈妈是白色无袖长裙,长发飘逸,和谐美丽温馨。转过一道山梁,Ahu Tongariki远远地呈现在眼前,如一队小小卫兵,守护着Hanga Nui海湾。





走近石像凿刻现场,亲切又震撼。石像或平倒,或直立,有些还在山体中,有些已经挖出,平放在山地上,山体中有勾缝,那是移走石像留下的坑。遍地是雕刻到各种阶段的石像,由此推断,石像开凿的步骤,是先切出长方形石块,再在周边挖一条壕沟,工匠在壕沟中作业,开始雕凿石像面部。首先刻鼻子,然后是脖子、身体、胳膊和手,鼻子决定了石像的对称性,特别重要。雕刻完身体两边后,石像就只剩背部的一条石柱与山体相连,像船的龙骨。然后,在龙骨上钻洞,把石像最后切离山体。




在石像附近,发现了许多凿刻工具,这种叫toki的工具,是一种简单的手握小凿子,由坚硬的玄武岩制成,橄榄石玄武岩,是岛上所发现的最硬的石头。

把石像从山坡上毫发无损地运下来,是个难事。人们推测,当时,可能用树干和植物叶子做成绳子,慢慢完成运送过程。从山上散落的损坏石像看,这个过程中,很多石像摔坏了,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血,最后毁之一旦,让人伤心。石像被拖到事先挖好的坑内立好,然后开始细化地雕刻打磨,背部也刻上图案。完成一个石像的时间没有定论,有人认为几周,有人认为需要几个人工作一年。




(Artnet News)

石像如何被运到岛上各个角落,仍是未解之谜。人们猜测,石像可能躺在木头滚轮上,被拖着爬过绿色山丘;也可能被绳索牵拉,来回摇摆走路。而如何把它们搬运到Ahu基座上,是一个更大的未解之谜,有很多假说,很多实验,都尚无结论。


Rano Raraku火山有800米长,石像凿刻点遍布山体,看着静静地立于山石內、躺在草丛中的巨大石像,耳边仿佛人声飞扬,凿声叮当,几百年前的喧哗、热烈、创造,化为今天的一片沉寂。古老的石像,诉说着历史。



(Pinterest)

复活节岛人,为何要花这么大力气打造石像呢?至今众说纷纭,也许是对先祖的崇敬,也许用完成石像来挑战自己,甚或是不同部族、团体在比赛谁做的石像更大更精致?我们不得而知。至少,那应该是丰衣足食、平静祥和的日子,只有衣食无忧,才能长期投入壮劳力,完成这一人类伟绩。而为何似乎一夜之间,突然不再造石像了?可能也与经济、战争因素有关。大moai,你身上,藏着多少秘密?

火山的坡裙上,立着很多石像的头,它们背朝山坡,面向远方,壮观而震撼。这个风景,和Ahu Tongariki的15尊moai一样,都是复活节岛的明信片。这些石像头都是全身的石像,不知何种原因被埋了起来,只露出肩膀以上。埋入土中的部分被更好地保护,几百年来不被风化,还保有土石的黄色,而它们的头却是深褐色的了。几个表情可爱、有特点的石像,都有自己的名字,那个翘尖鼻子的,叫Piro Piro moai,好像在嘬鼻子;离它不远的一群石像,最大的一个头部倾斜,表情丰富可爱的,叫Hina Riru moai,又叫“歪脖moai”,和Piro Piro一样,经常出现在旅行杂志中。







站在Rano Raraku的半山,环视美丽的风景,豁然开朗。萦绕心头几十年的石像之谜终于解开了,moai不是外星人所为,是岛上先民雕刻制造的,虽然石像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但于我的复活节岛之旅,已经足够了。抬头仰望,天更蓝,云更白,浩渺的太平洋,从未如此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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