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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俞老后,我才意识到,有些传统手工艺虽然珍贵,但当我们意识到需要有人去传承时,它却已经再也无法传下去了。

俞老手工制作的竹线(一根根竹子削成)

14岁入门学徒,36岁削竹为丝,70岁的时候却只能等着这门手艺“绝于徽州“。

传统主编纹饰(出自俞老之手)

传统手工艺品制作,往往牵扯很多旁的技艺,竹编亦是。俞老并不是愚钝的学徒,刚入匠门没多久,他就开始为将来打算:为了能制作出满意的竹编、工作之余俞老会主动帮“漆匠”师傅打下手、学习漆艺。

经由俞老上过漆的竹编,图中的竹篮可用于盛水、“竹篮打水不一定一场空”

篾匠对于很多年轻人而言,是个陌生的词语。随着塑料制品的出现与普及,篾制品在日常生活中逐渐被淘汰。现今除了些许对传统工艺有兴趣的人依旧关注精工篾制品外。大多数人即使接触篾制品,也只是将其当做“塑料袋”使用。但在三十年前,由于国家的扶持、市场的需求,篾匠其实是一份“吃香喝辣的职业”,对于多数普通家庭而言,成为篾匠是“过上好日子”的选择之一。

俞老先生

第一次见俞老,聊到80年代国家为发展传统手工艺,在屯溪办了一所“屯溪工艺美术研究所”时,俞老从卧室拿出了一份工资表给我。用俞老的话说:虽然竹编很辛苦,但是当时想学竹编的年轻人却很多,因为大伙都知道,只要潜心努力就可以拿一份丰厚的薪水。 

87年俞老的工资单

除去基础工资、奖金外,如果勤而好学,愿意向“漆匠”、“木匠”等师傅讨教,并且脑子够“灵光”,还能拿到额外收入。

俞老会将准备好的部件放在一起,尔后进行组装

俞老让我看完工资单后,很自豪的告诉我:81年他还未正式进入“研究所”时(车间工),自主设计的“公鸡冠、母鸡冠”套件就为自己带来了1000元的额外收入(当时屯溪老街的临街小铺约为1000元,现今临街小铺租金为万元每月)。

甘老师的漆器每件已逾十万

俞老的工资单最吸引我的是“甘而可“这个名字。当年同为”屯溪工艺美术研究所“的职工,评价、工资待遇均不如俞老的甘而可先生,如今已成为中国漆器行业的大师级人物,甘老师的”漆器工艺品“单件价位业已逾数十万元,并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正在培养下一批传承者)。

而俞老却依旧在一栋不起眼的民房中静静的做着竹编。

1990年,“屯溪工艺美术研究所”解散后,俞老将竹编挂在自行车上,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沿街叫卖。2000年,屯溪老街旅游开发初具规模,俞老在老街摆摊售卖竹编日用品。

笔筒


简易竹篮


瓜果盘


竹扇

俞老告诉我:摊位支起来没多久,就有一位上海游客以1400元“高价”买走了一只竹篮。

竹篮

我曾问俞老,数十年如一日的和竹子打交道不会累吗?俞老:他很喜欢竹编,而且这门手艺一旦停下来,手就会“生”,手“生”再想编出作品就难了。

虽已过花甲之年,但从选料到破竹再到编织,所有的工作都由俞老独自完成。

俞老也曾想过带徒弟,并且也曾有很多人来拜师学艺,但学最久的也没超过3年便放弃了。

俞老年数已大,穿竹线时必须佩戴眼镜,已大不如前

2006年,安徽省第一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公示,拿着俞老作品参与传承人申报的“研究所”同事,位列其中。

俞老得知后并未揭发,在老人家看来“年纪大了,手艺不丢总能得到认可的。”

然而直到2014年我开始帮助俞老申遗前,俞老一直都未能成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第一次拜访俞老时,俞老正在制作“散件”

因为一直致力于文化保护,我很清楚各种套路。所以第一次见俞老,了解完大致情况后,我就告诉俞老:不可以相信任何让你拿东西给他,尔后他帮你申请非遗的人。不论他们如何夸大自己,说自己有怎样怎样的关系,只要想免费拿就不要搭理。站在一旁的(俞老)老伴听完我这句话后,告诉我:这几年有很多人来找俞老,都说能帮他的忙,申请非遗,但每一个都是拿了东西后就消失了。

第一次和俞老外出找竹时,俞老拿起一座老宅中的竹子告诉我:“我做学徒的时候师傅最先教我选竹,不同的山、不同的土壤长出的竹子都会有差异。当年国家在黄山开了一座厂制作农具,厂里聚集了周边省市所有有名的“木”、“竹”、“漆”匠师傅,竹匠师傅们工作之余找遍了整个黄山市,最终才找到一座最适于编织的竹山(黄山市几乎每座村子都有竹山)。师傅第一次带我上竹山时告诉我,目测并不准确,选竹前必须先划一刀,尝一尝味道,味道对了之后再观察竹子生长状况,向阳背阳面。选好竹子后必须用笔标记出向阳、背阳的大致中线。“

(由于湿度、光照度不同,竹子的韧度差异很大,只有2---3年最优良的水竹才能削成丝线。即使是同一根竹子,背阳、向阳面的颜色都会有差异,为了保证成品颜色一致,选竹时必须标明背阳、向阳面。看似简单的一件竹编,有可能用掉很多根竹子)

2014年我在微博发布俞老的竹编作品后(为非遗传承人申请助力),有很多媒体希望采访俞老、很多年轻人想要跟俞老学习。但我并不希望有太多的媒体、个人去打扰俞老。作为竹匠,俞老的年纪太大了,老人家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太多的媒体关注会压缩他做竹编的时间。如果我们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太多的采访会让俞老的手变的更“生”,申请国家级非遗的路变的更长。

如果我们的初衷是为了传承,单是破竹线就要十来年。俞老不可能像他的师傅教他那样教新学生。我所能想到最有效的传承,恐怕只有:俞老口述技巧,将技巧制作成工具书。若有人真的想学,可以参照这本工具书。

中国有太多太多非遗值得传承,但任何传承都离不开物质基础。如果90年代,我们的传统手工艺不能向当时的年轻人提供足以养活他们的薪资,恐怕我们的传统手工艺在那个年代就已经绝迹了。

与时俱进需依靠年轻人,老一辈的创造性思维比不上年轻人,但是老一辈的经验与技巧却也是年轻人无法生而得来的。

年轻人想要传承传统手工艺固然是件好事,但想让年轻人能够静心传承,至少得让他们在学习的过程中不用担心“下个月的饭钱从哪里赚”,至少得让他们明白“更多的学习与创新可以让他们有钱去享受生活”。

也许在部分人看来,传统文化、传统手工艺不值一提,保护与传承都不重要,我们有3D打印技术,我们有更先进的科技。但你们的儿孙并不一定会和你们的想法一样。

不愿保护没关系,但请不要助力于毁灭。

匠人传承的不仅仅是一门手艺,手艺之下那颗“宁静的心”、将传统工艺与现代生活结合,让传统工艺彰显新价值的创造力,才是最重要。

当我们看着外国朋友拿着我们的传统手工艺制品羡慕不已的时候,我们是否也应当在心中为传统手工艺留出一块小小的天地?

匠人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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