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是南昌起义军余部“赣南三整”95周年。1927年10月下旬至11月下旬，朱德、陈毅等领导的南昌起义军余部在赣南的安远、信丰、大余、崇义等地进行了整顿、整编、整训，史称“赣南三整”。“赣南三整”影响深远、意义重大，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的光辉一页。它进行了思想建军、政治建军的探索，保存了革命火种，强化了党对武装力量的领导，坚定了人民军队的革命理想信念，积累了宝贵的建党建军经验，是新型人民军队建设的重要开端。
天心整顿 新型人民军队思想政治建设的光辉典范
□钟强 黄永健
1927年10月7日，朱德在广东茂芝全德学校主持召集军事会议（即茂芝会议）。会议正确分析了南昌起义军余部面临的形势，认为部队应前往敌人力量比较薄弱、群众基础较好的湘赣边界地区，并在那里进行游击战争，开辟新的落脚点，作出了将部队转移到敌人兵力薄弱的农村地区，寻找立足点，保存革命火种的决定，最后作出“隐蔽北上，穿山西进，直奔湘南”的正确军事决策。这个决策为身处困境的南昌起义军余部指明了出路，初步稳定了人心，为日后整顿军队奠定了前提基础。在朱德的领导下，南昌起义军余部向赣南山区转进。为保存革命火种，坚持革命斗争，朱德以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历史主动精神，主动站出来，在没有上级指导的情况下，对军队进行整顿。
10月下旬，南昌起义军余部到达赣南的安远县天心圩时只剩下1000多人，师、团的军事政治干部只剩下朱德、陈毅、王尔琢三人，部队随时有可能就地瓦解。当时革命正处于失败后的低潮，起义军余部连战失利，四面受敌，孤军无援；沿途不断遭到地主武装、反动民团的袭扰，部队减员颇多；与上级失去联系，群众基础差，无粮无衣，无医无药，疾病流行，有的人走着走着便倒在路旁再也起不来了，因此军心涣散，思想混乱，士气低落，纪律松弛。连往常爱说爱笑的战士，也变得沉默寡言了，沉闷的气氛笼罩整个部队。不论是行军中还是休息时，那些要求解散部队的人和主张继续坚持革命的人，始终在激烈争辩着。这个情形令陈毅记忆深刻，他后来回忆道：“像七十三团这样坚强，这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都无力进行战斗，连土豪劣绅的乡团都可以缴我们的枪，谁都没有心思打仗。”种种不利因素下，悲观动摇情绪潜滋暗长，不少人离队逃跑，其中包括师长、团长等中高级军官，给部队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军心涣散的部队随时都有彻底瓦解的危险。
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朱德毅然决定对起义军余部进行整顿。在天心圩河边的小沙滩上，朱德召开军人大会，宣布今后由他和陈毅共同领导这支部队。朱德在会上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他说：“愿意继续革命的跟我走，不愿革命的可以回家，不勉强!”他还用俄国革命胜利的历史鼓舞士气：“1927年的中国革命，好比1905年的俄国革命……中国革命现在失败了，也是黑暗的，但黑暗同样遮不住光明，只要能保持实力，革命就有办法，革命就能够成功。”会上，陈毅站出来，表示完全支持和赞同朱德。他说：“在胜利发展的情况下，做英雄是容易的；在失败退却的局面下，做英雄就困难得多了。只有经过失败考验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要做失败时的英雄。”
在天心圩整顿中，朱德明确了两条政治纲领，一是坚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二是革命必须自愿。一些革命意志不坚定的人离开了革命队伍，走了两三百名军官和士兵。人数虽然减少了，但是留下来的都是革命的精华，为中国革命保存了一批重要骨干力量。陈毅后来回忆说：“朱德总司令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在群众情绪低到零度，灰心丧气的时候，指出了光明的前途，增加群众的革命信念，这是总司令的伟大，没有马列主义的远见是不可能的……人们听了朱总司令的话，也逐渐坚定，看到光明前途了。当时如果没有总司令的领导，这个部队肯定地说，是会垮掉的。”
在南昌起义军余部最黑暗的时刻，在广大官兵情绪灰心丧气的时候，朱德对部队进行思想教育，统一了部队的认识，指明了光明的前途，坚定了革命必胜的信心，振奋了革命精神，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扭转了部队中思想混乱、人心涣散的状况。南昌起义军余部安远天心圩整顿，成为新型人民军队思想政治建设的光辉典范。
大余整编 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重要节点
1927年10月底，南昌起义军余部从安远经信丰到达赣粤边大余。其间，朱德利用粤、桂、湘系军阀混战，无暇追击起义军余部的时机，对部队进行了纪律整顿和组织整编。
南昌起义余部经过信丰时，违反群众纪律，甚至敲诈勒索、抢劫财物的事件时有发生。比如，有的战士在酒楼里大吃大喝，没有付钱就走了；有的战士在当铺里，把手榴弹等武器拿出来，恐吓店主：“老板，称称有多重，当几个钱零花。”更有甚者，说开当铺是剥削人的，是吸血鬼，煽动一些人哄抢当铺。这些严重败坏革命纪律和侵犯群众利益的行为，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于是，朱德、陈毅召开全体军人大会。陈毅说：“我们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武装，有着铁一般的纪律，因为有了铁一般的纪律，才能取得革命的胜利。”会上宣布了革命纪律，并对起义军中3个严重破坏纪律、破坏团结、煽动逃跑、抢劫勒索，严重损害军誉的不良分子，当场执行革命的纪律，大长了革命的正气，刹住了破坏纪律的歪风。通过这次纪律整顿，南昌起义军余部进一步加强了纪律建设，开始了从旧式军队向新型人民军队的转变。
为了进一步从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加强部队建设，朱德、陈毅在大余对部队进行了一次比较全面的整顿和整编。一是整顿了党、团组织。南昌起义虽然开启了我们党独立领导军队的历史。然而，当时这支部队只是在上层领导机关和军官中有少数党员。在士兵中，除了少数连队外，一般连队还没有党、团员。因此，党的工作难以深入到基层和士兵中去。陈毅协助朱德主持领导整顿党、团组织。对部队中的党、团员重新进行了登记，整顿了党、团员队伍，在基层设立了党支部，建立起党的组织；发展了一批新党员，壮大了党的力量；吸收优秀士兵加入共产党，改变了过去绝大多数党员是干部的状况；分配一部分党、团员到基层，以发挥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改变了部队基层一般没有党、团员的状况；选派一部分优秀党员到连队中去担任基层指导员，从而加强了党在基层的工作,加强了党对基层的领导。这样，使原“只有六七十名党员”的南昌起义军余部，形成了党的领导核心，使部队置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对此，朱德多次回忆说：“把干部弄成教导队，组织了党的支部，建立了连的指导员、政治部、支部书记……”“那时党员比较多，把党的组织加以整顿以后，又发展了一批党员，就依靠他们去巩固队伍。”
为便于指挥和作战，在朱德领导下，对部队进行了整编。撤销已成空架子的军、师、团建制，把自愿留下的800多人合编成一个纵队。为利于部队隐蔽，部队取用“国民革命军第五纵队”番号，朱德化名王楷任纵队司令，陈毅任党代表（即指导员），王尔琢任纵队参谋长。纵队下辖四路大队和一个特务大队，并组建了一个机炮大队，装备有两挺重机枪、两挺手提式机枪和一门八二式迫击炮。各大队领导人员以黄埔军校毕业生为主。这样,起义部队编制充实，组织健全，便于统一指挥，利于作战。同时，针对起义军一路上被动挨打的情形，朱德和陈毅进行了认真反思，开始认识到应走农民运动与武装斗争相结合的道路。他们派出队伍深入群众，“向群众宣讲共产党是为穷人谋利益的……是为穷人打天下的，穷人多，革命一定胜利等革命道理”。
大余整编后，南昌起义军余部才真正稳定下来。“虽然大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是人人精神抖擞，个个斗志昂扬。”部队的组织状况和精神面貌都大为改观，形成了一个巩固的战斗集体。因此，朱德非常自豪地说：“我们的队伍经过千锤百炼，现在已经成为一支坚不可摧的钢铁部队。”大余整编建立起了党对起义军余部的全面领导和工作制度，成为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重要节点，为新型人民军队的建设奠定了根本原则和重要基础。
上堡整训 建设新型人民军队的重要一步
1927年11月初，朱德、陈毅率领南昌起义军余部辗转赣南的安远、信丰、大余，来到了湘、粤、赣交界的崇义上堡、文英、古亭一带。这一带崇山峻岭、远离县城，是三省交界的重要粮仓，自古以来商贾云集；当地群众多年来深受地主的压迫以及土匪何其郎的欺凌，又深受大革命时期农民运动的影响，革命觉悟高。这时，湘、粤军阀之间重新开战，无暇顾及南昌起义军余部，放松了对南昌起义军余部的追击；崇义西面桂东、汝城一带的国民党驻军是朱德在云南讲武堂的同学范石生部，军内有中共地下党组织，与地方党组织还有联系，且范石生素来与蒋介石有矛盾。朱德、陈毅抓住这一有利时机，率领南昌起义军余部在上堡进行休整。
在休整期间，朱德、陈毅在天心圩整军、大余整编的基础上，又决定进一步加强对部队的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这就是上堡整训。按照分工，陈毅负责政治教育，朱德负责军事训练。
陈毅负责的政治教育，主要是整顿思想、整顿纪律。陈毅强调部队“要听从命令、服从指挥，不能侵犯群众利益，募捐款和缴获物资要全部上交归公”；向部队强调“不准没收商人物品，只有没收委员会才能没收和处理财物”等规定；还规定打土豪、筹款时，各班排都必须分头向群众进行宣传；同时鼓励部队调查情况、与群众一起劳动。上堡整训期间，陈毅把革命纪律教育作为政治工作的重要内容，他常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为保护人民群众利益而打仗的，没有革命纪律就等于和军阀部队一样，没有纪律我们部队就不能生存下去！”
朱德负责军事训练，每隔一两天上一次大课，小课天天上。朱德根据革命形势和任务的变化——从城市转到农村，开始从正规战向游击战转变，并提出新战术，即从打大仗转变为打小仗，从打硬仗转变为“有把握的仗就打，没有把握的仗就不打，不打就'游’”，把一线式战斗队形改为“人”字式战斗队形。朱德亲自编写教材，亲自给官兵们上课。授课时，朱德根据自己的战斗经验，深入浅出，反复说明，强化了官兵们对游击战术的理解和认识。同时，还将游击作战思想实战化，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开来，在以上堡为中心抗击土匪的实战中运用游击战术，进一步提高部队作战能力。
部队在上堡整训期间，赶跑了作恶多端的土匪何其郎部，收缴了地主民团武装，整顿了关卡，解决了部队的给养。不久，崇义县的地方党组织与朱德、陈毅取得了联系。朱德、陈毅从中了解到上犹鹅形有一支工农武装。在地下党员的带领下，陈毅在上犹鹅形找到了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第三营，这支部队在与毛泽东一起上井冈山的途中与其他部队失去联系。陈毅决定把这支部队带到上堡，与南昌起义军余部一起在上堡进行了整训。
朱德回忆说：“从此以后即开始转入正确的方向——游击战的方向……方向正确，革命力量就能存在，而且还能得到发展。”
整训期间，除了进行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以外，还发动群众起义，创建革命根据地。全体官兵分散到各个地方，帮助群众劳动，向群众宣传革命道理，用标语、传单、文明戏等方式，组织发动群众团结起来，打倒欺压百姓的地主豪绅，打倒国民党反动派。通过革命武装斗争的实践，极大地鼓舞了革命群众的斗志，增强了以革命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信心，扩大了革命影响，壮大了人民军队。粟裕回忆说：“在此以前，我们这支部队只知道打仗，现在也搞群众工作了，这是一个很大的前进。在崇义地区活动时间不长，大约20天，意义是重大的。我们第一次把武装斗争同农民运动结合起来，虽然这还是初步的尝试。”
上堡整训在革命的危急关头保存了南昌起义的革命火种，在整训期间，朱德、陈毅一道努力探索怎样建设一支新型人民军队，迈出了建设人民军队的重要一步，为创建一支党领导下的新型人民军队奠定了重要基础。朱德后来回忆说：“我们经过这次整训，部队走向统一团结了，纪律性加强了，战斗力也提高了。”
来源：赣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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