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红二、六军团进入中甸西藏的前前后后（十四）

我们听说玉溪有一位老人曾经经历过红军过中甸。通过武警玉溪支队千方百计的寻找终于在玉溪华宁县宁州街道办事处张家巷找到了他，他叫陈启发，现在居在儿子家，小脑萎缩，由于年龄大，浑身是病。他说：“过中甸时我才十五岁，我们的连是后卫连，部队进中甸时全连一粒粮食也没有了。全连第一次经受饥饿的考验，饥饿第一次把我们带到生死存亡的边缘。据前面的部队介绍，马骨头和马粪中没消化的青稞，都可以用来充饥。可是我们这个后卫连队，在路上不但找不到一根马骨头，就是马粪也找不到，掉队的同志越来越多了。没有办法，只好找些野菜来熬菜汤喝。有时野菜不多。就掺合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菜一起下锅。虽说汤味又苦又涩，但到底比喝白开水好些。

为了革命，为了胜利，忍着饥饿，继续前进。大家互相鼓励着。此时，大家也有共同的想法，就是到了得荣来个大会餐。能走的病号坚持着，不能走的由别人扶着走。得荣，简直成了官兵们心目中的“圣地”。

谁料到一心向往的得荣县城，原来是只有几座房子荒废不堪的地方。我们找遍了整个县城。连一粒粮渣也没有。官兵们满怀的希望破灭了。

官兵们一个个软弱无力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不发一语。看见同志们土黄色浮肿的面孔。连长张先云心里就象刀绞一样。虽然全连都是些铁汉子，他相信只要有一口气，爬也会爬着前进，但是还有几个月的艰苦路程，完全靠野菜汤，怎么能行呢，这时，忧虑焦急塞满了他的脑子。

我也饿的不行，浑身无力，腿发软，趁大家休息，我想到外面去找点野菜充一下饥，外面光秃秃的，视野之内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就在我几乎失望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牛圈，鬼使神差我就走到了牛圈，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想找点牛粪看有没有没消化的青稞之类的东西，到了牛圈里面什么也没有，牛圈角上，杂乱地摆了一层牛草。我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揭去一层干牛粪，扒开新土，里面是一块木板，我掀开一块木板，一大缸青稞便露了出来。

像阿里巴巴发现了宝藏，我一下子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我立即跑去把连长和指导员叫过来。战士们听说发现了粮食一下子都跑了过来。大家跪下就要往外扒粮食。

“别慌”。连长张先云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总部发了通知要遵守群众纪律，不能随便动藏民的东西。指导员没有吱声，但可以看出，他同样在琢磨这个问题。那部队没粮怎么办呢？我看他们这样一下子急了起来。

张先云和指导员沉默着。我急切地望望连长,又望望指导员，急于想从他们眼神里找出确切答案。

我看，还是开个支委会讨论一下吧。

指导员同意了张先云的意见。

于是，一次紧急的党支部委员会，就在这家牛圈旁

边召开了。刚才得知有了粮食，大家都高兴得眉开眼笑，可是听张先云把群众纪律一讲，却又沉思起来。一排长杨成海首先发言说，本来藏民就不知道红军是什么样的军队，又误信了反动宣传,所以在我们来到前就避开了。如果挖了他们的粮，会给藏民留下不好的影响，那更便于敌人进行反动宣传，再说，先头部队和我们一样没吃的，他们没动这点粮食不也过去了?他们能过，我们也一定能过，红军有红军的骨气，我们饿死也不能动它。

一排长的话句句在理，说得大家都默默无声。

停了片刻。二排长韩耀之用缓慢而稳重的声调说，我同意杨成海同志的看法，但是，全连十几个病号，没有点粮食恐怕抗不住。我看是不是少搞点给生病的同志吃。

大家都清楚，这些病号，都是因为饥饿而引起的，如果有一点粮食吃，他们的病就会不治而愈，重病号赖玉喜，连腿也迈不开了，难道能眼巴巴地让自己的阶级兄弟饿死?显然，粮食应该要，但是群众纪律也必须遵守，讨论了一会，支委会通过了以白洋买粮食的决定。

全体支部委员都动手挖起来，一会儿，就把埋在地下的四百多斤青稞全挖出来了，有了粮。病号就有救了，大家就有救了。顿时，全连像开了锅似的，战士们个个笑逐颜开，荒凉，冷清的得荣也显得有了生气。

计算了人数以后，支委会决定：病号每人分八小碗，一般同志每人五小碗，干部每人分三小碗。我分了六碗，这主要是因为我年龄小加之发现粮食有功多奖励了我一碗。这样一来，在挎包里休息了好几天的小粮袋，又挎上了同志们的肩头。要埋白洋了，张先云叫我写了一张纸条。纸条是红色的，上面写着几行字，具体写了些什么记不太清楚了，大意是老板，实在对不起，我们挖了您的青稞，现将青稞折合五十块白洋留给您，请收下。落款是：中国工农红军二连全体。

五十块白洋用蓝布包了两层，然后把红纸条端正地贴在上面，再往缸里放。临掩土了，我怕五十块不够，又添了十二块云南银币。这时候，支部委员都站在旁边看着，直到原封原样地埋好以后，大家才像放下一副沉重的担子，各自散去。

未完待续。

作者：孙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复转君

图片素材：来源于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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