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广事变中十九路军的余部新编第一师

广西有所谓抗日救国军新编第一师，从编成到裁并，不足5个月，只是昙花一现。但是，它在1936 年两广事变中， 曾掀起一些波澜。李宗仁、白崇禧在事变之前，就深谋远虑，要取蒋介石而代之。他们一面训练民团， 训练干部，扩军备战， 一面联系省外实力派和政客互相支援。第十九路军自1934年2 月“福建人民政府” 失败后， 已经解体。李宗仁、白崇禧因而利用他们“一． 二八” 上海抗战的声望， 积极和他们联系， 答应蔡廷锴在广西成立一个团， 名义上是广西队伍， 安插一部分旧第十九路军干部， 经费由原来第十九路军公积金开支。这一个团叫做独立团， 闭长谢鼎新。谢是广西苍梧人， 旧第十九路军一个旅长。这一个团， 除干部多数是第十九路军旧人外， 士兵都是在广西征集拨编。人员编制， 军械装备都很充实， 是一支有相当战斗力的队伍。这一个团， 就是后来事变中的“抗日救国军新编第一师” 的前身。

谢鼎新

1936年5月间， 胡汉民在广州病逝。这时， 蒋介石企图取消国民党中央委员会西南执行部和国民政府西南政务委员会， 引起陈济棠疑惧。李、白蓄谋反蒋已久， 因此联合陈济棠， 假抗日之名， 发动反蒋， 掀起两广事变风波。当时， 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等都是西南两部会的常务委员， 他们利用西南两部会名义， 于6月2日通电全国， 吁请中央领导抗日。通电发出后， 两广国民党各级党部及其御用的人民团体， 首先响应， 发动抗日示威运动。西南两部会在通电全国吁请抗日之前一天， 即6月1日， 饬令陈济棠和李宗仁所属部队， 改称中华民国抗日救国军， 任命陈济棠为西南联军总司令， 李宗仁为副总司令。陈、李两人同时就职， 并吁请明令北上杭日。这时， 李 、 白积极扩充军队 ，由原有的两个军扩充为4个军之外 ， 又以旧第十九路军所供养的谢鼎新独立团， 扩充成为1 个师， 叫做“抗日救国军新编第一师”， 师长翁照垣。翁是广东潮汕人， 旧第十九路军将领， ＂一·二八” 上海抗战时， 翁是吴淞炮台守将， 当时他是一个旅长。该师参谋长丘国珍是广东海丰人， 也是第十九路军旧人。该师只有两个团， 第一团就是原谢鼎新独立团， 第二团团长李本一。李是广西容县人， 是广西嫡系， 该团官兵俱是广西人。新编第一师是6 月中旬在贵县编成。 

陈济棠 李宗仁宣誓就职

翁照垣

李本一

广东陈济棠所部因被蒋介石收买，7月间叛变。7月18日， 陈济棠通电下野， 逃往香港。李宗仁也于当天由广州飞回梧州。这时， 反蒋重心也由广东转移到了广西。7月底， 蒋介石调动大军分由广东、湖南、贵州进逼广西。李、白一面派员分赴各方面邀请抗日反蒋党派团体人士来桂， 以壮声势； 一面调遣大军分赴边界， 以固省防。这时， 新编第一师奉调进驻广东合浦、北海， 监视粤军活动。翁照垣奉命后， 集合全体官兵， 在贵县歃血宜誓， 向合浦、北海进军。宣誓的仪式是对孙中山遗像行三鞠躬礼后， 用针刺破左手食指出血， 向誓辞上打上指模， 举左手宣誓。誓词大意是： 誓以至诚， 拥护李、白总、副司令， 抗日救国， 不歼灭倭寇， 誓不还师。宜誓毕， 接着是翁照垣训话。翁说： 古人献血为盟， 是最郑重、最严肃的盟誓。血是人的生命， 用生命来宣誓， 就是表示我们每一个人抗日救国的决心， 至死不渝。

丘兆琛

区寿年

蔡廷锴等应李、白的邀请， 于8 月上旬先后到达广西。他们到桂后， 随即在南宁设立第十九路军总指挥部， 蔡自任总指挥， 恢复3 个师的编制， 以翁照垣新编第一师为第六师（ 翁自始至终皆用新编第一师番号）， 另编第六十一师和第七十八师， 共为3 个师。以丘兆琛为第六十一师师长， 区寿年为第七十八师师长。后两师也是由广西部队抽调一部分正规军和一部分民团编成， 每师也是两个团。这两个师编成后， 第六十一师进驻广东廉江、化州县， 第七十八师驻玉林， 为新编第一师与第六十一师后援。蔡廷锴等应邀来桂， 同时刘斐却奉李、白之命派往广州向蒋介石谋求妥协。刘几经往返广州、南宁之间， 到9月上旬， 妥协达成， 事为蔡等知悉。这时与蔡等同来的人， 感到上当， 无不气愤。因此， 蔡等在第七十八师防地， 召集第十九路军旧人， 在玉林会谈， 找寻对策。第一个对策是：发表通电， 揭露李、白欺骗勾当， 全体退出广西。第二个对策是：部队单独行动， 进人十万大山， 等待时局变化。第三个对策是： 留有余地， 与李、白协商在广西保留第十九路军一两个师， 等待机会。翁照垣对玉林会谈提出的3 个对策， 他仅赞同第二策， 上十万大山。但是， 翁照垣也知道， 他的部队官兵多数是广西人， 上十万大山也是不容易办到的。李、白向蒋介石谋求妥协议成后， 翁照垣得到南宁命令调回广西原防候命。翁照垣知道， 这是复员缩编的先声， 他把命令压下来， 不让部下知道。

蔡廷锴与翁照垣

9月3日夜间， 北海群众杀死日本特务中野的消息传出后，翁照垣调查得知， 夜间有两个码头工人模样的人， 手持短刀， 到中野眼镜药房拍门买药。适值中野本人开门， 他见状惊疑， 立即转身上楼， 并说： “ 你们要发财就发吧”。这两个人也紧跟上楼并说： “要你的命。” 举刀连刺两刀， 中野当场倒下毙命。翁照垣了解得知，民众认为中野是日本特务，并且在北海干了二十多年坏事， 民愤很大。他们部队到北海当天， 群众就要打死他，被劝阻了。曾经派人叫他离开北海， 他不听。于是报道就按群众激于爱国义愤， 杀死日本特务写的。消息报道后， 李宗仁从南宁拍来一个电报， 询问真相。当时南宁不少人写信问： ”是不是假戏真做“ , ” 是不是把假抗日变成真抗日了。”过了几天， 蒋介石派凌士芬率福安舰， 带同日本两只兵舰到北海调查示威， 激起全师官兵和北海群众更大的愤怒， 罢工、罢课、罢市、走上街头， 举行大规模的示威。群众还派代表往福安舰和日本兵舰交涉， 要他们撤退。北海群众怒杀特务中野， 从发生到群众示威， 日本兵舰撤退， 胜利结束， 翁照垣的秘书丘东平， 一直在群众中活动， 起了幕后领导的作用。中野事件发生后， 李、白一再电催新一师回广西原防候命。翁照垣均以情况紧张， 末便离防作复。可是这些消息， 当时翁照垣都不让广西官兵知道。翁照垣设法扩大事态， 一方面固然出于爱国义愤， 另方面也由于事态扩大， 就有理由拒绝调回原防， 以免裁并。可是日本很狡猾， 它一方面看到全国要求抗日声势浩大， 北海群众行动得到全国人民支持， 势不可侮； 另一方面， 它也想使中国人的枪门对着中国人， 因此日本两只兵舰， 跟着蒋介石的福安舰来， 又跟着它回去了， 事态终于没有扩大。

广西学生军

中野事件结束，9月14日， 李、白派飞机在北海上空绕了几圈之后， 投下许多传单， 这些传单都是调新一师归广西原防的命令。看见这些传单， 大家才推知是翁照垣抗命， 所以李、白才把命令印成传单，向全体官兵散发， 要求全体官兵有所行动。李本一决定接受命令， 但暂时不作任何行动，看翁照垣如何反应再说。翁照垣的电话打来，叫李本一到师部去，那已经是中午的事。次日， 翁照垣集合全体官兵训话， 大致说： “我们动员起来， 是为了抗日救国， 只有让日本帝国主义者从我们的国土上滚出去， 我们才能胜利地复员。当敌人的炮口还对着我们的时候， 复员就是投降。我， 不能投降， 我们也不复员。我们要和全国人民站在一起，抗日到底， 就是上十万大山， 我们也要抗日。” 翁照垣的话没有一个字提到李、白， 也许是由于照顾广西干部对李、白的崇拜， 留有余地。其他部队长讲话也是翁的翻版。当天下午， 翁照垣又召集广西学生军讲话。讲话间翁的副官来报告， 蔡廷锴从玉林到合浦，打电话来，约翁到合浦会面。翁以没有会面必要作答， 叫副官回话， 说师长有事， 暂时不能离开北海， 有事就请他到北海来。这时， 翁对学生军说， 他已经知道蔡廷锴的来意， 他的使命和昨天那架飞机的使命一样。这说明翁照垣和蔡廷锴在对李、白关系的问题上， 意见分歧很大。翁主张上十万大山， 蔡主张和李、白妥协。结果， 蔡也不来北海， 就从合浦回玉林了。

听了翁照垣要上十万大山的讲话后， 新一师官兵思想很混乱。有的说：十万大山没有日本鬼子， 到那里抗什么日 ？” 有的说 ：“日本兵舰停海面不抗， 走了抗什么？”这些话反映到翁照垣那里，他听了这些话， 精神十分沮丧， 看来他对上十万大山的信心也并不大。最后， 翁照垣只好同意政训处带学生军回去。他派四辆大卡车给学生军坐回广西， 并每人赠一笔相当大的旅费。那是10 月中旬的事。过不了多时， 他们全师都调回南宁来。后来也就照翁照垣的预言， 裁并给区寿年编成一个第二十六师， 也就是七七事变后， 抗日战争中的第一七六师， 实现了蔡廷锴玉林会谈中的第三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