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

每个喜欢花草的人，

久而久之，

都染上了一颗柔软而美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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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约专栏 · 染香 -

染香

作者 | 康娜

来源 | 水玲珑心灵驿站（ID：sll221144）

（一）

多年前，在老家县城集市上买了一盆茉莉，让母亲养在土院儿里。可能是老家土肥水厚的缘故吧，仲夏去看它，枝叶被滋养得绿莹莹的，精神得很。正值花期，一朵朵绽放的白花像公主的纱裙，同枝再横斜地伸出两个白色的花骨朵儿，满院子飘着淡淡的清香，立时，整个土院都有了贵气。

母亲又剪枝移栽了两个花盆，长势都很旺。忍不住将长得最好最旺最香的那盆搬上车，拉回城里的家，放在阳台上。

开始学母亲那样，倒点淘米水、把鸡蛋壳扣到土上给它增加营养。闲来就给它浇水，阳台上有风、有雨、有阳光，就等着它美美地长开来，让自家的阳台也清香四溢。谁知眼看着那花就败落了，枝叶一日日干枯萎缩下去，根也溃烂了。好好的一盆茉莉，竟然就那么香消玉殒了。

我电话问母亲为什么会这样，母亲说，你每天那么忙，没有时间叮管。花和人是一样的，都要用心对待，通风、光照、浇水、施肥都是有讲究的，像你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地对它，它怎么能好好活下去呢？

很怕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不经意间离我而去，于是只能眼看着每日晚上楼下卖的那一盆盆花草“啧啧”兴叹，迟迟不敢出手再买一盆回来。

（二）

家隔壁住着张奶奶和她老伴儿，她家阳台和我家的相望。每次见她家阳台葱葱郁郁生机盎然的样子就羡慕得紧。春天的鸢尾、夏天的栀子、秋天的木槿、冬天的一品红开了，我都会深呼吸，趁机多嗅几口花香。

她家的阳台和我家的其实差不多大，三四个平方，在小小的一个空间里打理出了一个美丽的国度，绿萝爬满墙壁，木制的花架子上高高低低、红红绿绿、重重叠叠地养着各种花草：巴西铁，螺纹铁，红掌，火鹤，绣球，栀子，丁香，木槿，石榴，水仙，蟹爪兰，发财树，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的花草。

张奶奶七十五，满头银发，但人一点都不颓，腰板直直的，走路带风。她老伴儿半身不遂八年了，张奶奶给老伴儿养花也八年了，春天到冬天的花，她都一盆盆地买回来，我偶尔帮她搬花，问她怎么这么喜欢花，她说，我家老头子喜欢，我就想让他一年四季能闻到花的香味儿。

清晨，常看见张奶奶提着喷壶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或是认真地挑摘着那些枯枝败叶，拨开枝叶给花草上肥。她的老伴儿，窝在一抹晨曦追光的藤椅上，在弥漫着花香的小王国里，歪着头、斜着嘴、诞着口水，神情迷离。那幅景象，像一幅暖色调的油画，优美祥和。

我想，老伴儿的心里一定正开着一朵芳香馥郁的花吧。

（三）

单位有一位胖胖的女同事，手也肥肥的、全是肉，她侍弄花草实在是行家，窗台、地上、办公室桌都是瓶瓶罐罐枝枝叶叶，最神奇的是，她从其他地方剪一些枝杈插到土里、瓶子里，那枝芽就得了圣水般成活、疯长起来。

每次进她办公室，都会被那些花花草草夺了眼球、吸引了去，然后好奇地逗弄那些娇嫩的小东西。我们的早点都是千年不变牛奶面包凑合地吃，但她每天都早起，给老公和儿子做好早点才来上班，还变着花样地带着自己做的香椿、辣椒炒鸡蛋、卤蛋给我们品尝，一袋鸡爪、一角千层饼，都是她亲自下厨做好。

她那么胖，但单位的男同事都羡慕能娶到这样的女人。因为，她把每天的生活都打理成了一幅画、一朵花，就像她桌上瓶中的那朵青莲，和这样的女人过日子，温暖生香。

（四）

和爱人去了长安区的航天基地，很偏僻的地方，却发现了大大的宝藏。一下子掉进了花的海洋。大片大片的薰衣草、波斯菊、秋樱、串串红、鸡冠花、鼠尾草、金盏菊花田，在初秋的天气里，这些话儿自顾自地开着，红艳艳、紫莹莹、粉嘟嘟、黄灿灿，任性地招惹着你。

就连基地门口大树下的花坛里，一盆盆孔雀草，也开着黄的橙的花，挨挨挤挤地排列起来看着你，实在可爱至极。

我拿着手机拍，选各种角度拍着，拍完了，该走了，又恋恋不舍。四下张望，诺大的基地，竟然空无一人。我看着爱人，又斜着眼睛看着花，努了努下巴，“嘿嘿”干笑了两声。他史无前例地会意了我的意思。

爱人脱了白色短袖，铺开衣服往下一落，轻轻覆盖住一个小花盆。我穿着大花裙子，站在花坛上，四处瞭望，确信无人，对他点点头。他拿衣服裹着小花盆，一兜，把手背到后面，装作若无其事地散步，向对面马路的车踱过去，我亦步亦趋，在后面打着掩护，俩人胆战心惊，把花盆从花坛搬到了路对面的车上。

秋风送爽的天气，他的额头、背上竟然沁出了一层虚汗。我们上了车，发动，都不说话，提着气“呜”地一下把车开到老远，才在路边停下来，然后，互望着哈哈大笑。爱人长得黑乎乎的，一个粗枝大叶的糙男人，但每次看到那些盛开的花儿，他的眼神就迷离如梦幻，轻抚着花枝的手也变得温柔起来。

而我，就是被那种温柔迷倒的。

（五）

我心里，花草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从闹市到深山，细小玲珑的、雍容华贵的、娇艳逼人的闲花野草，片片红霞、团团白雪、朵朵黄云，不分青红皂白地开着，不管你是衔它于发髻、或是别它于耳际，它只管娉婷于你鼻息间，以千娇百媚的姿态、浓郁醉人的香气不负责任地诱惑着你，把你的心一点一点浸泡、软化、消融，不管你是多么浮躁、愠怒、不安、坚硬，这一刻都安静、温柔了下来。

每个喜欢花草的人，久而久之，都染上了一颗柔软而美好的心。

岁月像蝴蝶飞去，只愿全世界的花都好好开着，我们沿路走去，即使烟雨不散，也会花香染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