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图片画的是一个比赛领奖台,第一二三名的位置上分别是:人品、态度、能力。
显然,这幅图很有寓意。
意在说明,人生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最终有可能胜出的是三类人,而不是三个人。
我回复他说:正愁写公众号没观点,就写这个吧!
因为这幅图,让我忽然想起一个历史人物,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二
石奋,男,西汉大臣,字天威,号万石(dàn)君,河内郡温(今河南省温县)人。
▏《史记》:万石君名奋,其父赵人也,姓石氏。赵亡,徙居温。
石奋出生年不详。
但结合《史记》记载,大致可以推算出来。
《史记》说:“高祖东击项籍,过河内,时奋年十五,为小吏,侍高祖。”
高祖东击项籍,指的是楚汉战争。
楚汉战争始于公元前206年8月,从四川成都经陕西汉中再到河南温县,按刘邦军队最长走了一年来算,两人相遇时,应是在公元前205年。
这一年石奋15岁,那他大概率出生在公元前220年。
三
15岁就出道追随开国皇帝刘邦混江湖,石奋的家世、才学、能力如何呢?
说实话,不怎么样!
论家世,《汉书》说:“奋独有母,不幸失明。家贫。有姊,能鼓琴。”
论学识,《史记》记载:“无文学”。
论从政,先是“为小吏,侍高祖”;后因“高祖召其姊为美人,以奋为中涓”;“其官至孝文时,积功劳至大中大夫”。
四
什么叫“积功劳”?
说到底就是混资历,一步一步地往上熬。
石奋直到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才病逝,活了96岁。
在没有严格退休制度的封建社会,活得长的人,实在比那些短命的人能得到的要多得多!
耄耋之年的石奋,不但自己领着两千石俸禄,四个儿子也同样都在朝廷领着两千石的俸禄。
刘邦的孙子汉景帝都禁不住感叹其满门富贵,称之为万石君。
▏《史记·万石张叔列传》:于是景帝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宠乃集其门。”号奋为万石君。
五
生逢乱世,没有背景,没有能力,没有才学,“三无”青年石奋,是如何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的呢?
答案很简单。
态度和人品。
以下是司马迁老先生记录的、反映石奋处事态度及人品的证据。
▏《史记》:无文学,恭谨无与比。
他不通儒术,可是恭敬谨慎无人可比。
▏《史记》:过宫门阙,万石君必下车趋,见路马必式焉。
经过皇宫门楼时,万石君一定要下车急走(表示恭敬),见到皇帝的车驾一定要手扶在车轼上表示敬意。
▏《史记》:子孙为小吏,来归谒,万石君必朝服见之,不名。
他的子孙辈做小吏,回家看望他,万石君也一定要穿上朝服接见他们,不直呼他们的名字。
▏《史记》:子孙胜冠者在侧,虽燕居必冠,申申如也。
已成年的子孙在身边时,即使是闲居在家,他也一定要穿戴整齐,显示出严肃整齐的样子。
▏《史记》:上时赐食于家,必稽首俯伏而食之,如在上前。
皇帝有时赏赐食物送到他家,必定叩头跪拜之后才弯腰低头去吃,如在皇帝面前一样。
▏《史记》:其执丧,哀戚甚悼。子孙遵教,亦如之。
他办理丧事时,非常悲哀伤痛。子孙遵循他的教导,也和他一样。
六
石奋的家教方式很独特。
儿孙有错误,石奋从来不直接责备,他的教育方法是:到饭点不吃饭。
▏《史记》:子孙有过失,不谯让,为便坐,对案不食。
子孙中有人犯了过错,他不责斥他们,而是坐到侧旁的座位上,对着餐桌不肯吃饭。
儿子们发现老爷子不吃饭,就会纷纷责备那个犯错的人,再通过家族中的长辈帮助说情,犯错的人光着上身谢罪,表示改错,他才饮食如常。
史记还专门录述了一个实际案例。
▏《史记》:内史庆醉归,入外门不下车。万石君闻之,不食。庆恐,肉袒请罪,不许。举宗及兄建肉袒,万石君让曰:“内史贵人,入闾里,里中长老皆走匿,而内史坐车中自如,固当!”乃谢罢庆。
小儿子石庆喝醉了回家,进入外门没有下车。万石君听说了,不吃饭。石庆害怕,光着上身去请罪,没有许可。全族的人和哥哥石建都去衣露体请罪,万石君责备说:“内史是显贵的人,进入乡里,乡里的长辈都走开回避,而内史坐车中很自在,正是理所当然!”于是让石庆走开。
因此,石奋的家风,以孝谨闻名郡国。
后来石奋的四儿子石庆当了齐相。《汉书》记载:举齐国皆慕其家行,不言而齐国大治,为立石相祠。
七
与帮着刘邦打天下的韩信、彭越、英布等功臣相比,石奋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与后来同在朝廷共事的周亚夫、贾谊、晁错等能臣相比,石奋还是一个不堪重用的小人物。
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小人物活到了96岁,而且得到了善终。
更重要的是,这个小人物教育出来了四个同为两千石官秩的儿子。
更更重要的是,这个小人物不但子孙满堂,而且满堂子孙都以孝谨而著称。
正如汉文帝的皇后窦氏所言:儒者文多质少,今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
意思是说,儒生言语大多文饰浮夸而不够朴实,现在万石君一家不善夸夸其谈而能身体力行。
石奋的确没有定国安邦的能力,但他有对人恭谨的态度;石奋的确也没有文采斐然的学问,但他有严于律己的人品。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能笑到最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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