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你的手，我来陪你走余生

  

 

 

1

这几天，爸爸要来和我们一起住。考虑到爸爸的腿脚不方便，我和老公商量着找一个低层的房子住。临出门时，爸爸走近我，试探的询问：“我能跟你们一起出去看看吗？我也好久没出去转转了……”

得到我的答应后，爸爸像个小孩子一样乐的手舞足蹈，转身穿上大衣，帽子也顾不上带就出了家门，裤子上挽的边儿也没有放下来。

一路上，爸爸不停地说：“我就是出来转转，房子你们看得合适就行，我不要紧，我不要紧的。”

中午在外面吃饭时，爸爸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显得很拘谨，很不自然两只手总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就连吃他最喜欢的面食也没有发出往日那吸溜吸溜的声音。

我坐在他的旁边发现那个曾经风风火火的汉子，现在变得那么老，需要我们照顾了。

2

还记得几年前，我托亲戚买了一瓶治疗腿疼的药。爸爸没好气的把药收了起来，放在一个抽屉里锁了起来。 每次我督促他吃药时，他总是很生气的说：“我又没老，吃什么药！健康着呢，吃那干嘛？”

但是到了去年，当我再给他买各种治疗腿疼、防止脑血管硬化的药物时，他竟然没有反对，默默地将买回来的药瓶子一个个摆在窗台上。再用一张小纸条记录上每天吃几粒，黏贴在瓶盖上。

每天早晨带上老花镜，从瓶子里拿出一粒，仰起头吃掉，盖住盖子；再拿出另外一个瓶子里的一粒，仰起头来吃掉。

我很好奇：“你怎么不一起拿出来再吃。”

但他的回答让我着实心疼了好一阵：“人老了，手脚不灵活了，怕掉了找不到。东西挺贵的……”

看着他每次在窗台前认认真真吃药的样子，我百感交集。那个一巴掌就能把我打哭的男人偷偷地老了。

3

其实以前的爸爸脾气超大，而且还是出了名的倔。我从小就怕他。有时爸爸做好饭以后，我如果觉得不好吃，他就会立刻收起来碗筷：“爱吃不吃。想去哪吃去哪儿吃！”

我从小就爱吃肉，吃饭的时候总是挑肉吃。爸爸敲着我的筷子生气地说：“没家教，你怎么不跳到锅里吃去。”见我还是不听，他甚至会噌的一下子直接夺走我的筷子。

但是现在他变了。爸爸每天中午都要等我回家。但凡我回去的晚一点，电话立马跟上：“你回不回来呀，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肉肉。”

今天我早回家，他乐滋滋地问我：“今天想吃什么呀？有肉，我给你弄点。”端上饭来，居然是一小碗从烩菜里挑出来的肉和一大碗只有土豆白菜粉条的烩菜。我端着碗，眼泪遮住了眼眶。

他逐渐老了，令我很不习惯。

4

前段时间我送给他买了一个平板。在教会他如何看大字版圣经，听各种讲道后就不再管他了。那天我正在上班，他突然给我打电话：“你有没有时间呢？我的平板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上网了，是不是我弄坏了。刚买的新东西，我也不会用……”

我恰巧忙着工作，不耐烦地回他：“回家再说。”

电话那头，爸爸“哦”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里，爸爸还在纠结平板是不是坏了，也担心那个电话是不是耽误了我的工作。我好一顿解释后，爸爸才放心下来。

打开平板，发现只是不小心触动了飞行模式。我坐在爸爸旁边，告诉他那个小飞机叫做飞行模式，要关掉小飞机就可以用了。他真像一个小学生似的认真听我说，而且时不时点点头表示明白。我看到心里，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

从那以后，只要是爸爸打的电话，我再忙都会耐心的去接他的电话。我不想让他仅有的这份乐趣变成了他的负担。

昨天在老朋友聚会中，他骄傲的拿着平板，告诉身边的其他人：“这是我闺女给我买的，比收音机还好。字大，而且能听很多东西，比看电视还好呢。我闺女每天都教我，你们看，多好……”

5

爸爸老了，总是觉得自己没用了。曾经无所不能的爸爸如今变得唯唯诺诺，谨小慎微。这源于他从那个辉煌的时间慢慢衰弱下来，而我们则越来越强大。

老人总是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论我们怎样，他们一面欣慰看到我们的成长，但另一面也在呵护掩饰自己的自卑和无力感。因而爸爸变得妥协了很多，客气了很多。甚至从来不说谢谢的爸爸也突然开口向我们说：谢谢。

爸爸老了，真的老了，只是我们是否能够感受到，是否能够慢下脚步，跟他们走那最后一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