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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汉武帝临终人事安排,看帝国的权力再平衡。
【前言】这篇材料,是汉武帝为汉昭帝做的最后人事安排。其用意,就是构建一个良性的政治生态。鉴于往事,以资于治道,这对于我们的职场发展,特别是暂时无法彻底掌握所有权力的领导,依然具有指导借鉴意义。
【材料】《资治通鉴》汉纪 孝武皇帝 后元2年 前87年
丙寅,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受遗诏辅少主,又以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皆拜卧内床下。
【译文】丙寅,任命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碑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任左将军,接受遗诏辅佐少主,又因为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都拜卧室床下。
【解析】我们来看看,汉武帝是如何为刘弗陵布局的。
一、政治清洗
看历史讲究的是连贯性。有连贯性才知道因果,才知道,因果关系和天下大势。这就是《史记和资治通鉴》的最大区别。《史记》是第一人称,看起来代入感比较强,很容易产生沉浸效果,文笔很好,但格局不够宏伟。《资治通鉴》是第三人称,是以上帝视角俯瞰全图各个势力在同一时间的一举一动。
讲到历史的连贯性,材料中是汉武帝后元2年,熟读历史的朋友就会知道,后元2年之前汉帝国发生了什么。主要就是巫蛊之祸。所谓巫蛊之祸,其实就达到了一种政治清洗的效果。
当时的朝堂有四股势力,首先是汉武帝,其次是太子,再次是昌邑王,还有就是刘弗陵。汉武帝之所以搞出这么多山头,其实就是由于对匈奴的连年苦战,导致天怒人怨,民变不断。进而导致权威下滑,支持率开始往下跌。
为了转移矛盾,就必须制造新的矛盾。这个矛盾就是储君之争,所以汉武帝首先,任命刘屈牦为丞相,以李广利掌军,将相都是昌邑王的人,这其实就是给昌邑王希望。接着刘弗陵出生,汉武帝又将钩弋夫人比喻成尧母,暗示刘弗陵是唐尧,尧是谁?三皇五帝之一啊,这不是暗示刘弗陵也有机会吗?
所以名分一乱,臣子出于投资、投机和自保,就主动或被动站队,以巫蛊为牌面,开始了一轮轮的明争暗斗。
从征和元年(前92年)到后元二年(前87年),各方角力,明争暗斗了整整5年。
首先是公孙敖、公孙贺、长平侯卫伉等人倒台,太子基本沦为光杆司令。这背后,很难说没有拥护昌邑王和刘弗陵的势力掺和其中。或许是某一股势力干的,或许是两股势力联合干的,或许还可能是皇帝牵头。总之,我们只能看到的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未央宫变,太子谋反,长安血流千里。至此,太子系落败。
随着太子系失败,朝廷四股势力还剩三股,皇帝、昌邑王、刘弗陵。太子之位空了出来,昌邑王和刘弗陵的矛盾也就暴露了出来,他们只是暂时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汉武帝利用双方不可调和的矛盾,又拉一派打一派,为卫太子平反,将主持打倒太子的昌邑王势力搞掉了。刘屈牦李广利走向败亡。
到了这里,中央朝廷就只剩下皇帝和刘弗陵这两股势力了,经过数轮角逐,力量较强的太子系和昌邑王系都已经败亡,剩下的刘弗陵势力势单力孤,根本不是皇帝的对手,于是皇帝又对汉昭背后的势力下手了,赐死了背后的始作俑者钩弋夫人。
权力斗争到了这里,汉武帝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因巫蛊之祸而被杀的人,达到十多万,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巫蛊之祸起自长安、皇城、未央,连坐的都是贵族、官员、嫔妃。贵族官员不用多解释,为什么汉武帝要以嫔妃为切入点?因为嫔妃的娘家大多都是地方大员,军功勋贵。
汉武帝一生武功赫赫,这些功不是汉武帝自己立的,而是将士们立的。有功就有赏,卫霍多次北击匈奴,有功者封赏无数,功劳是无限的,用来封赏的土地、官职、物品都是有限的。利用巫蛊之祸灭掉这些人,其实就达到了收回赏赐的目的。
所谓权力,其实就是赏罚。如果汉武帝不把赏出去的东西收回来,交给刘弗陵的就是一个已经被赏出去的帝国,那么刘弗陵就没有东西打赏再立功的人了,那么从刘弗陵开始的后世帝王就失去了赏的能力。赏罚二柄失其一,如同一条腿走路,权力还能维持多久?
这是我对巫蛊之祸的反思,总而言之,巫蛊之祸其实就是汉武帝为后世帝王收回施恩权的一次政治清洗。至于为什么刘据也被清洗了,我认为是因为屁股因素,屁股决定脑袋,刘据背后的势力是卫霍的继承者,也就是既得利益阶层,既得利益者无法自己革自己的命。收回赏赐的官爵和土地,大部分都是针对多次北击匈奴时期立下的军功者,这些人大多是刘据的人。
二、支部建在诸侯国
在这一次政治斗争中,太子死了,公主死了,贵族大臣更是死亡不计其数,为什么参与斗争的昌邑王屁事没有?为什么觊觎太子位置的燕王刘旦屁事没有?
不是因为汉武帝心软,而是因为权力再平衡需要他们。秦之所以二世而亡,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光实行郡县制,没有立同姓王,一旦中央的皇帝被奸臣控制,地方上没有诸侯王拱卫京师、支持皇帝。
汉武帝留着燕王和昌邑王,其实就是想起到以王子拱卫京师的效果,皇帝弱势时,大多采取以大臣辅佐的方式,皇帝、辅政大臣、诸侯王三边构成三角形,三角形最具稳定性,皇帝垂拱,大臣做事,诸侯王镇守地方, 这样辅政达成就不敢起篡位的邪心。地方制衡中央这个模式,在吕后当权时,是已经经过验证的。
三、权力再平衡
1.以亲御疏
霍光和金日磾,在汉武帝时期,一个是奉车都尉,一个是驸马都尉;到了汉昭帝时期,却青云直上,一个当上了大司马大将军,另一个为车骑将军。这其实就是在使用亲信。
霍光和金日磾两人给汉武帝当了30年的司机和秘书,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一个人可以伪装一阵子,却很难伪装一辈子,30年的形影不离,足够让任何野心家原形毕露。同时30年的朝夕相处,也培养了足够的个人感情。
事实证明,在霍光和金日磾这两个人身上,汉武帝的眼光是毒辣的,这两个久经考验的司机,最终都没有出问题。
2.以轻御重
霍光、金日磾这两个人,当了一辈子的司机,离汉武帝近,视野广阔却无法染指具体事务。
而上官桀曾经是李广利的部下,桑弘羊更是汉武帝朝的首席财政大臣,这两个人在军界政界都具有实力影响力。
如果把最高权力直接交给上官桀和桑弘羊,他们由于授权下沉,在官场和军队都有人际基础,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皇帝的权力架空。
而以霍光、金日磾这种轻模式的人来压制上官桀和桑弘羊这种干活的人,就可以把决策权和执行权分开,形成决策者无执行权,执行者无决策权的局面,就可以防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短期内私有化国家和军队。
当然了,这种安排也是后期造成上官桀和桑弘羊联合燕王谋反的原因。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服啊。凭什么老子干了所有的事,累死累活,却处处受气!
从权力的角度来看,刘弗陵对上官桀和桑弘羊的处理是错误的。不应该将他们斩草除根,而应该保留这种制衡局面。
正是由于杀了上官桀等人,才导致后期霍光的大权独揽,在朝廷没有对手。皇位没有改姓,其实是侥幸,但持术不持信才是稳妥的解决方案。
3.各取所长
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养、田千秋这几个大臣。霍光、金日磾以久经考验的亲信上位;上官桀则是来自军队系统的军官;桑弘羊是来自财政系统的大臣;而田千秋则是德高望重的老臣。
以诸侯王拱卫刘家江山,为皇帝一旦失去对中央政权的控制力兜底;以霍光、金日磾保证党性和队伍的纯洁性;以上官桀保证军队的战斗力;以桑弘羊保证国家财政的良性运转;以田千秋保证与群众的鱼水情,防止脱离群众。
总结:弱势领导上位,首先应该挑动派系斗争,借着斗争不断的拉一派打一派,空出萝卜坑,悄咪咪收回权力,萝卜坑就是名,名者,权也。同时发展壮大自己,一个个消灭对手,历史是螺旋上升的,如果二战不爆发,中国的命运该走向何方?恐怕要经历更多的曲折才能见分晓。
其次,应该拉拢基层,把自己的亲信逐步安插进基层关键岗位,形成众星拱月的局势,支部建在连上。
再次,则应该任用贤能,提拔一批做事的人,确保组织的正常运转。
做好了这三点,弱势领导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掌握局势,做大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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