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广洋
几年前，深冬的某个下午。购买维尼纶纱布，我再次匆匆来到河北省大城县大流漂棉织厂。这个大城就是电影《战洪图》中被洪水围困的那个大城，而大流漂则是太监李莲英的出生地，他家祖坟就处在十里湾（河）南岸的一个大弯里。逸闻逸事、风土人情……每次来到这里，我都怀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进厂后，不到半小时就签订好了购货合同。年轻漂亮的女厂长再次热情招待了我的晚餐。因是老关系单位，业务办理得又非常顺利，再加上这位只比我大三岁的女厂长柔爽好客、谈吐不凡，又有酒量，欢声笑语、杯来杯往间，我已不知不觉喝了个八成，女厂长和她的供销科长也喝得酒意十足。
二人照例送我来到厂内招待所的一套客房。二人走后，我倒头就睡。半夜里醒来，心里象堆着一团火，口干舌焦。我起身寻水喝，可找遍里间外间的所有桌橱台柜，也没能找到一只茶杯（后来才知道是厂里日前开厂庆会时给拿去，忘送回来了），望着女厂长亲手提来的一壶开水，干瞪眼。嘴里嘟喽着：“光提水来，连个杯子都没有，喝个球啊？”
我拿下水壶塞，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壶口冒出缕缕白烟。
这时，我想起上次在这外间里与女厂长一起用餐时剩下的几瓶啤酒来，便返回里间从床底下（这是女厂长放在里面的，说是以后再喝）掏出一瓶，平放在洗脸盆里，然后倒上半壶热水，稍停片刻，便打开盖喝起来，也许是因为太干渴了，明知是错上加错（但总不是饮鸩止渴），还是给喝干了。
然后又觉着有尿了，想解小溲。可外边的北风呼呼作响，房内的盂具又满满的脏水，焦急中我灵机一动，抓起那只空啤酒瓶……正好一瓶，之后又放到床底下。当时想：待明天扔了算了。
谁知，笑话就出在这里。
第二天，我被服务员叫醒时，已是上午十点半了。我还没穿好鞋，女厂长和那位供销科长就又来了。一是来谈点公务，二是来看望看望（也是作别）。我们三人谈起来就投机，就没完没了，从李莲英到慈禧太后到孙殿英……说着念着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女厂长支使供销科长去安排午餐，并要求再送到客房里来。
酒菜很快摆好了。女厂长拿起一瓶白酒看了看，若有所思，接着站起来，直奔里间。待她把三瓶啤酒依次摆放到桌上时，我才猛然转过神来。心里想：坏了！她别再把昨天晚上的那瓶给拿出来。留神看去＿＿咳！真是五巧不成书。
“唉，我说咱三人，每人一瓶啤酒，今儿个不喝辣酒了。”女厂长一边说着一边把酒瓶、酒杯一一分开。神差鬼使，她自己竟留下了那个瓶。
说话间，女厂长已准备启瓶盖。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神情也一定窘迫极了，只是二人没发觉。为不惹出更大的笑话，我伸手去夺那瓶“酒”，并急忙说：“唉唉，你、你别倒了，昨天我们都喝得不少，今天先开一瓶，轮着倒，能喝多少喝多少，再说大冬天的，啤酒也太凉……”
“没事儿，就一个人一瓶，谁不喝了也不行，这瓶子一直在屋里放着，你摸着凉么？”女厂长执意地说着就打开了瓶盖。
我傻眼了，关键时刻不得不坦白事情的原委……
“看你平时文诌诌的，也挺能捣的……"女厂长已笑得前仰后合.
“也不能光怪他嘛，我们也太粗心了……”供销科长也笑得满眼泪花。
“这瓶要是摊上你就好了，”女厂长强忍着笑，把瓶推过来，“那才叫做自斟自饮哩。”
我抢过瓶子向门外走去。
“唉唉，别扔，留着浇花。”供销科长在身后打趣说。
又都笑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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