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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重:我对奥派经济学的看法

很多人喜欢,崇拜奥派(Austrian School,奥地利学派)经济学。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几代奥派经济学的代表性人物,都是真正的大师。奥派对市场经济和individual freedom的维护是坚定不移的,而对干预主义的批评是毫不留情的。这对喜欢市场的朋友们是再合意不过的了。

奥派的创始人是卡尔.门格尔,他同时也是边际革命三杰之一(另两位是英国的杰文斯和法国的瓦尔拉斯,他们各自提出了边际效用概念。)

为什么叫革命呢?传统经济学有两个部分,价值论和分配论,两者互相联系,有什么样的价值论就有什么样的分配论。以前古典学派的经济学家们,虽然对价值的决定因素看法不同,有的认为劳动决定,有的认为资本或者土地决定价值。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这些决定因素都是客观的。客观要素决定价值的理论对现实有一定的解释力,但局限也很大。比如著名的新旧葡萄酒价值问题(窖藏的酒比新酒价值大得多,但价格差距无法用劳动解释),就困扰了古典经济学的集大成者李嘉图,他到死也没弄清楚。实际上,到他那里,古典经济学的价值理论已经破产。

门格尔他们三个人提出的边际效用,是主观的因素,但很好地地解决了李嘉图面对的困惑。从此经济学进入新时期。也就是新古典经济学。所以被称为一场革命。门格尔在《国民经济学原理》中对此做了开创性贡献。

门格尔的影响很大。一些经济学才俊就聚集在他周围,奥派经济学就成型了。同时,门格尔也奠定了

奥派的主观主义的特色或者基调,就是门格尔首倡,奥派特别尊重个人权利。

2008年我写《人人都爱经济学》的时候,还特地介绍了门格尔。

门格尔的学生庞巴维克是奥地利学派第二代的代表人物,他进一步扩展了门格尔的思想。庞巴维克最有名的著作是《资本实证论》,看了这本书,我才第一次领略了什么是信手拈来,什么是旁征博引。

庞巴维克对边际效决定价值的解释,我认为是空前绝后的。他为此举的五袋谷物的例子是我最喜欢,经常讲给学生听的经济学智慧故事。此外。他对利息乃高估现在低估未来的人类认识缺陷的产物,是如此鞭辟入里和影响深远。

尽欢如此,但奥派的完整大厦最终是由米塞斯建立的。米塞斯不但是奥派的集大成者的人物。他还得到了整个经济学界的尊敬。

他的《人的行为》,是奥派经济学的圣经,提出了完整的奥派经济学方法论。要旨就是:人的行为是有目的的;人是无知的;未来是不确定的。

上世纪三十年代,发生了关于计划经济🆚市场机制的大论战,最有名的就是米塞斯和兰格(波兰人,当时任教于芝加哥大学)争论。后者认为,计划经济是可以进行计算的,不需要价格,也能让经济运行符合计划当局的意旨。但米塞斯有力和雄辩的指出,因为知识是分散于个人手里的,计划当局不可能拥有足够的知识,无法进行计算,没有价格机制的计划经济一定归于失败。

米塞斯的学生哈耶克,是奥派经济学名气和影响力最大的一位。他不但是经济学大师,还是政治学,法学,哲学巨匠。也许可以这样说,即使在人类所有最伟大的思想家中,哈耶克也是名列前茅的。

哈耶克最有名的著作包括《通往奴役之路》和《个人主义🆚经济秩序》等。我第一次购买和阅读《通往奴役之路》,是1993年,被深深地震撼,脑袋一片轰鸣。是我最常翻看的📖之一,泛滥了就买新的,这不。前几天,我又在淘宝买了一本新的。

所以,当十四大提出我们也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时候。我是多么高兴和欢呼啊。其实,早在1979年,小平同志就提出过,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

也是在三十年代,还爆发了凯恩斯和哈耶克的世纪大战,也就是要不要进行国家干预的争论。

形势比人强,凯恩斯赢了这场大战,哈耶克暂时停止了经济学研究,转到对法学和政治学的研究,开辟了新的世界。

因为当时资本主义的这艘大船行将覆没,普罗大众需要干预,政府顺势而为,挽狂澜于既倒。凯恩斯属于时势造英雄。

但干预的后果是滞涨,凯恩斯主义失败了。这提醒世人,需要重新干预的危害,以及维护市场机制作用的根本性意义。

哈耶克是长寿的,所以他等到了世界的转变,以及人心的随之转变。1974年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必须公平地指出,如果凯恩斯不是过早地去世,也一定能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凯恩斯1946年去世,诺贝尔经济学奖1968年才设立.)。哈耶克属于英雄造时势。

同时哈耶克的思想对里根和撒切尔夫人有重大影响,是他们的精神导师。八十年代,这两位各自在本国进行了经济改革,尤其撒切尔夫人,拯救了死气沉沉,岌岌可危的英国经济(所谓英国病,对此有兴趣的请参考罗志如和厉以宁的《二十世纪的英国经济-英国病研究》。)

所以,从更长的时间考察,还是哈耶克赢了。

上边说的是奥派经济学如何了得,下边也要说说它的劣势。

奥派经济学不是主流的经济学,是一个小流派。什么是主流经济学?就是全世界的大学经济学课堂里讲授的经济学。

现代主流经济学是在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和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的最大特征是公理化基础上的数学化。为此奠基的,正是凯恩斯主义学派经济学家萨缪尔森。

翻开现在的大学经济学课本,充满了数学形式(包括代数和几何等)表述。比,如果翻开高级经济学教科书,猛一看,会认为完全就是一本高等数学。

就以边际效用为例,这是一学经济学就碰到的概念。它就是用导数(微商,MU=dU/dQ)表示的。边际就是导师,其实是一个数学上的无穷小概念。我固执的认为,不懂微积分,是不可能真正理解边际效用的。尽管门格尔不用数学(另两位用了)也提出了这个概念。

这一点,奥派一定是反对的。因为奥派重视的是主观和心理活动的描述,这些是无法进行精确的衡量的。

但经济学数学化或者科学化,是非常必要的。马克思就有类似的解释。数学是精确的,没有歧义的。如果不能数学化,讨论问题经常陷入鸡同鸭讲的尴尬。如果数学化了,就可以进行真正的建立在共同认知基础上的讨论,出了问题也会容易找出分叉的店。

经济学是致用之学,它应该能预测和指导实践。这就需要数据和模型。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大部分人认为美国经济将在九十年代进入衰退,只有克莱因(198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通过建立经济模型,正确的预测到美国经济的繁荣。

如果只学习奥派。不学习数学以及主流经济学,是无法获得经济学学位和从事正规的经济学教学和研究的。因为你根本看不懂经济学教科书和论文,更通过不了任何一种(比如考研)考试。

奥派强烈反对政府干预经济,没有一点妥协余地。这一点上,芝加哥学派倒是🈶️一点点商量的。比如弗里德曼被称为极端自由派经济学家,但他也认为政府应该管货币。而哈耶克写了一本书叫《货币的非国家化》,以前币圈很流行。我写过有关评论,以后有机会贴出来,供大家讨论。

不管多么看不惯,政府干预经济是一个普遍存在。经济学应该做的就是实证分析这种干预的后果。比如如果政府决定把增值税税率提高一个百分点,那么对物价和消费,以及短期经济增长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奥派可能只是限于反对征税和增税,这也许是对的,但显然不够。

总之,奥派是好的经济学,我也特别喜欢,并认真学习过几位大师的思想。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光懂奥派是不够的,必须同时学习主流经济学。

注:我有一本经济学的新书马上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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