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是吾乡
——评周伟的散文《阳光故乡路》
武汉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与习见的怀乡散文类似,《阳光故乡路》在开篇处仍旧充满了对于故乡生活的怀念与感知。只不过隐含在这种怀念与感知背后的叙述姿态却耐人寻味。简单地说,作者对蚂蚁哲学的阐述,尽管立足于早年的某种故乡记忆,但在叙述进程中却指向了对现实生活的体认和反思。从蚂蚁对生命的热爱写起,直至感喟生命之花的短暂与美好,作家所思所想的意识流动,莫不与我们现实生活的价值立场密切相关。从表面上看,这只不过是哲理散文以小见大、由物及理般抒情模式的再现,但作家关于生命问题的思考,由于立足于生活的可能性问题之上,因而也在启迪人心的同时,涤荡了我们对于怀乡散文旧有的阅读经验。更具意味的是,在描写童年养蚕的故乡记忆时,作者并不执持于对故乡人事的琐碎追忆,而是通过养蚕得来的生活感受,抒发了对于生命问题的深入思考。诚如作者所言,“破茧成蝶,无疑是心灵的一处驿站,是生死轮回的一个美梦,是生命的一次复活,是人生的一种境界。为了美、为了自由、为了大爱、为了希望……蚕能破茧成蝶,况且人乎?于我来说,一切一切的困境和痛苦,又有什么可怕?!放眼望去,大地上到处都是一个个白茧,圆圆的,温润的,堆积如丘,阳光点点照耀着,晶莹透亮,光彩夺目,天地间一派幸福和梦幻。”可不是吗?即便弱小如蚕,也知道为了爱和希望去追求生命的绚丽,那么人生中些许的困境又何足道哉?人不应为了困境和痛苦而放弃对生命圆满的追求。这无疑是一种面向未来的积极态度,很多人都因对现实生活的不满而沉湎于过去,反而深深遗忘了生活本身的可能性问题。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即意味着生活本身的波诡云谲,它既能让你耽溺痛苦,也能为你放飞梦想。破茧成蝶的例子说明,只要有美、自由、大爱和希望这些美好事物的存在,那么痛苦与困境也会转化成生活的财富。与其抱怨生命,倒不如以一种“心安是吾乡”的认同意识去拥抱生活。有鉴于此,作者才会借用俄国探险家欧文•姆斯的话说“心存阳光,你就是自己的神”。这意味着我们尽管无法掌控命运,但却可以用自由选择的方式去改变生活。倘若满脑子都是对生活的痛苦记忆,那么人就永远不会在向我们敞开了可能性的现实世界中安身立命。大地永无乡,心安是吾乡,作者用这种淡定平和的认同意识,明确揭示了我们和现实世界早已存在的天然联系。
最后想要说的是,《阳光故乡路》这番平易朴实的人生议论很有可能会引发批评家们的诸多不满。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孤独阴暗、偏执晦涩的作品竟被我们的批评家视为深刻,而《阳光故乡路》这般鼓舞人心、充满了理想光辉的创作则开始变得不受待见,似乎道出生活的常理,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业已成为了肤浅幼稚的代名词。倘若如此,那么我宁愿说周伟就是《皇帝的新衣》中那个无所顾忌的小顽童,他用自己平实朴拙的生命体验,在直觉事实真相的同时,召唤着我们对于自身所处境遇的警醒与反思。在这个意义上说,《阳光故乡路》无疑称得上是一部尊重生命的散文佳作。
原载《文学教育》2011年第2期(上)
注:《阳光故乡路》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