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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作品到底好在哪?毕飞宇用这本书给你上了一堂“小说课”丨读书者说


毕飞宇很帅,更帅的是他做的事。


在新书《小说课》中,他讲清楚了一件事:你们说这些小说好,你们说这些小说是经典,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而他的分析又是站在极少人能有的角度——他自己也是小说艺术家。



作为中国当代小说界的颜值担当,毕飞宇不仅把故事讲得引人入胜,不经意间抖出无数个文学常识与逻辑,还经常神奇地两三招就化解了文学理论的凌厉攻势,以手持柳枝抚过般地轻描淡写,就把什么深奥理论都讲清楚了,比如直觉的来源啊、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的区别啊等等,还让你特服。


他说:


“就在前几天,一位朋友看了我在《钟山》上的专栏,特地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他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你把别人的小说分析得那么仔细,虽然听上去蛮有道理,但是,你怎么知道作者是怎么想的?你确定作者这样写就一定是这样想的么?我不确定。作者是怎么想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关心作者,我只是阅读文本。


他还说:


“我也是写小说的,每年都有许多论文在研究我的作品。如果那些论文只是证明“毕飞宇这么写是因为毕飞宇确实就是这么想的”,那么,文学研究这件事就该移交到刑警大队,警察可以通过审讯作者来替代文学批评。常识是,没有一个警察会这么干;没有一个作家会在文学审讯的记录上签字。


小说是公器。阅读小说和研究小说从来就不是为了印证作者。相反,好作品的价值在激励想像,在激励认知。


文学课现场,他还经常邀请听众(学生)一起做游戏。


譬如把莫泊桑的经典短篇《项链》主角名字换成中国的,项链丢失的日期换成2005年,故事是这样的:

2005年,北京。教育部秘书王宝强的太太张小芳因为虚荣,向富婆秦小玉借了一条钻石项链去参加部长家的派对。派对结束后,项链丢失了。为了赔偿,王宝强和他的太太四处打工。10年后,也就是 2014年,这对夫妇终于还清了债务。国庆长假,他们在九寨沟遇上了富婆秦小玉。秦小玉没能把苍老不堪的张小芳认出来。张小芳倒是十分自豪地把真相告诉了秦小玉。秦小玉大吃一惊,反过来告诉了张小芳另一个真相:“那串项链是假的”。 


“但是,我沮丧地发现,仅仅替换了几个中文的人名,汉语版的《项链》面目全非。它漏洞百出,幼稚、勉强、荒唐,诸多细节都无所依据。


然后他列举了10个汉语版《项链》不合逻辑的理由,并且指出:


“无论莫泊桑对资本主义抱有怎样的失望与愤激,也无论当时的法国暗藏着怎样的社会弊端,我想说,在1884年的法国,契约的精神是在的。



有意思吧?


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赵萍就说:


“毕飞宇这本《小说课》不是有意思这么简单,它不仅让我体验到阅读的快感,还让我臣服。”

His reviews and analyses are very interesting and offer readers not only a satisfying work, but the book convinces them completely.


“臣服是什么意思?就是你知道在读小说这个事情上你被击败了,但是你不嫉妒,而且非常渴望从这里学到什么。

After reading him, you feel that he not only beats you in terms of reading and understanding a fiction text, but also makes you eager to learn more from him.



这本马卡龙色系的小书辑录了作家毕飞宇在南京大学等高校课堂上与学生谈小说的讲稿,所谈论的小说皆为古今中外名著经典,既有《聊斋志异》《水浒传》《红楼梦》,也有哈代、海明威、奈保尔、霍金等人的作品,讲稿曾发表于《钟山》杂志,后来在网络上也广为流传,阅读量超千万。


跟着大家读大家,会有一种自己曾经并没有真正读清楚的醍醐感,何况毕飞宇又写得那么活灵活现,还为你指点出了作家之间那些心照不宣的门道。


毕飞宇说海明威是个牛气冲天的男人,他的叙事没有脂肪,全是肌肉。分析的文本是《杀手》(The Killers)。


他说:在《杀手》里,海明威是站在杀人者的角度去描写的。这是海明威的一个特点,他喜欢站在更强的那一边。


“这是由作家的性格决定的,甚至是由他的身体条件决定的。你让卡夫卡这样写,我估计卡夫卡会晕过去,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卡夫卡掐人中。

Hemingway writes in a way that is enabled by his own character, and even by his strong body. If you ask Franz Kafka to write in Hemingway's style, he would pass out and what we would be left to do is to pinch Kafka's philtrum (a method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o help him come around.


下面是“刀光剑影、电闪雷鸣”的一段,毕飞宇已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Which is yours?' he asked Al.

“哪一份是你的?”他(乔治)问阿尔道。


'Don't you remember?'

“你记不得了?”


'Ham and eggs.'

“火腿加鸡蛋”。


'Just a bright boy,' Max said. He leaned forward and took the ham and eggs. Both men ate with their gloves on. George watched them eat.

“真是个机灵鬼。”马克斯说。他欠身拿过那盘火腿鸡蛋三明治。吃饭时,两个人都戴着手套。乔治在看他们吃饭。


'What are you looking at?' Max looked at George.

“你在看什么?”马克斯看着乔治说。


'Nothing.'

“没看什么。”


'The hell you were. You were looking at me.'

“还他妈的没看什么。你明明在看我。”


'Maybe the boy meant it for a joke, Max,' Al said.

“马克斯,这小子也许是想开个玩笑。”阿尔说。


George laughed.

乔治笑了起来。


'You don't have to laugh,' Max said to him. 'You don't have to laugh at all, see?'

“你不必非笑不可的。”马克斯对他说,“你完全没有必要笑,明白吗?”


'All right,' said George.

“没关系。”乔治说。


'So he thinks it's all right.' Max turned to Al. 'He thinks it's all right. That's a good one.'

“看来他觉得没关系,”马克斯转向阿尔,“他觉得没关系。这话说得多好。” 


然后毕飞宇用5000字分析了海明威如何细腻地刻画了氛围,却没有使用一个字的景物描写,以及两个杀手的身份和性格差异,并且如何顺利地将故事推入高潮。


在这里还顺带提出了“阅读是需要才华的,阅读的才华就是写作的才华”,手把手教读者如何读,其实也就是如何写。


毕飞宇讲林冲非常有“逻辑”的“夜奔”,和王熙凤探望过病中的秦可卿之后那“反逻辑”的“正自看院中的景致,一步步行来赞赏”是在同一讲中。


他还把《促织》的1700个字,分析地荡气回肠、见者流泪,似有跟着蒲松龄梦回成虫一场;对比卡夫卡的《变形记》,他也提醒读者注意东西方历史语境下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的文本意义。


作品是作家写的,一个人要成为一名作家,从“构成”这个角度来说到底需要哪些要素,这个也没有固定的说法。


国际上通行的说法是:性格(character)、智商(intelligence)、直觉(instincts)和逻辑(logic)。


“说到这里,我的话其实也就说明白了,毕飞宇说,“我讲解小说,大部分时候围绕的就是作家四要素。它是不是合适?我不知道。


我所知道的是,它也许比“时代背景”、“段落大意”、“中心思想”更接近小说。

It's far better than analyzing novels using social backgrounds, paragraph summaries and the key point.


“是的,我渴望年轻人更接近一些。拿着望远镜去阅读小说,我们很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他说。



1964年出生的毕飞宇是江苏人,现居南京。和复旦的王安忆,人大的阎连科、刘震云,北师大的莫言、苏童等作家一样,作家进校园,到了南京大学。


他80年代开始创作,刚开始写诗,给张艺谋写过剧本,后来“一门心思写小说”,是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的双料得主。


代表作有中篇《青衣》(The Moon Opera 、《玉米》(Three Sisters),以及长篇《平原》《推拿》(Massage)。2010年,毕飞宇获英仕曼亚洲文学奖(Man Asian Literary Prize)。




我们来试读几段:



试读:


“对许多人来说,因为有了足够的生活积累,他拿起了笔。我正好相反,我的人生极度苍白,我是依仗着阅读和写作才弄明白一些事情的,”他是这么说的。


他极为喜欢聊小说。


“比如到一个地方开会,有人到我房间里面来聊天,我缠着人家聊哪一个作品,聊完以后不让人家走,所以经常在吃早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我的‘坏话:昨晚上跟老毕聊了哪些作家、聊了哪些小说,这个话痨,把人累死了,名声很不好……

I love to chat about novels. And, I used to have a 'bad' reputation for that because I would keep my chat partners for too long.


我读小说的时候有一个毛病,我学习的心得有那么一点点,更多的其实是玩心,也就是说我是把读小说当成“”在做。因为在玩,所以它就有可能不停地反复。我读小说的心态跟一个喜欢玩手串的人,把手串拿在手上玩两年、三年是一个道理,所以许许多多我非常喜欢的小说,被我谈了不知道多少遍。


2012年中国作家和出版团组参加伦敦书展中国市场焦点(主宾国)系列活动时,毕飞宇是被主办方从全世界的代表性作家中挑出来的当日之星(Author of the Day),吸引了大量外国迷妹迷弟。

 

(摄影 梅佳)


对于他的魅力,我的前外国同事、资深书评记者Chitralekha Basu在《中国日报》2012年一篇报道中说:


'The man who has been billed by media and marketing professionals as 'China's finest male writer with the deepest understanding of the female psyche' - much to his consternation, in fact, but we'll come to that later - was also, by popular (read, female) consensus, one of the nation's dishiest novelists.'

尽管毕飞宇对自己被媒体和市场推广宣传为“中国最会刻画女性角色、对女性心态有着深刻理解的男作家”表示惊愕,但事实是,就女性读者而言,他是中国最“秀色可餐”的作家之一,而且她们已达成了共识。


The 47-year-old, whose shaven head shows off his prominent cheekbones and brooding, vulnerable eyes to his best advantage, has the draw of a movie star.

毕飞宇当时47岁,他剃的短短的寸头更是衬得他颧骨的线条好看地突出着,搭配他那双思忖着的、温柔的眼睛,令他有着电影明星般的光彩。


在带Basu进屋采访的路上,毕老师还在路上他蹲了下来,逗逗报刊亭旁那只吵着求关注的金色小猎犬。


“我家有一只同一品种的母犬,他似乎从我身上闻到了她,”

I have a female of the same breed, and he can smell her on me.


他轻轻地说。实在是萌了一脸。


毕飞宇在《小说课》的后记里附带着回答两个问题:


1你的讲稿为什么只谈短篇小说而很少涉及中长篇呢?


答:这是由讲座的特性决定了的。一次讲座只有两个小时,时间很短,我以为分析一篇短篇小说是合适的。


2你怎么就那么啰唆?人家的小说只有一千多字,你怎么能一口气说上一万多字的呢?


答:这也是由讲座的特性决定了的,一次讲座有两个小时,时间很长,我总不能说“这篇小说好,非常好”,然后就走人。


你有多久没有重读这些经典作品了?重新拾起,可有什么新的收获感悟?


中国日报网双语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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