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所有的镜头，都关乎死亡的瞬间

深夜，妮可有些慌乱，眼前发生的事让她不知所措。

尽管她已想过无数次，也因为这件事而伤心、愤怒、无助过无数次，但当这件事真正走到面前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慌张和无措。

 

图片来源：《死亡时间》截图

她很快回过神，收起了还没释放完全的悲伤，拿出手机，用颤抖着的手，拨通了 911。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妮可一直埋着头，思绪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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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有个非紧急情况」，妮可有些语无伦次。

「我刚发现我患癌症的妈妈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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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死亡时间》将镜头对准了十余位身患绝症的病人，记录了这些病人在离开人世前的最后一段生活以及他们死亡的时刻，讲述了他们同家人、朋友之间真实而动人的感情，展现了他们对死亡、生活以及人生的无畏。

 

关于死亡的课程

4 年前，玛利亚被发现是乳腺癌晚期，以她当时的病情，医生告诉她只能活 18 个月。

但玛利亚从来都是一个「顽固」的人，就像当初决定和有家暴倾向的丈夫离婚，独自抚养三个孩子一样，她从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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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孩子，玛利亚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切除乳房，不断重复的放疗、化疗……为了阻止癌症扩散，玛利亚几乎做了所有可以做的治疗，但最后，都失败了。癌症就像一滴滴进一杯清水的墨汁，开始在她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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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的检查结果，玛利亚从不会告诉孩子们，她常常一个人在车上流着泪看完检查报告，再去超市买点东西，若无其事地开车回家，若无其事地做家务，若无其事地训斥着把家里弄乱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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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她一直努力地照顾家庭，装作若无其事，但她的病还是带给了她十几岁的儿女们很大的迷茫感和不安全感，孩子正逐渐成了她生活中的大难题——尤其是二女儿茱莉亚，这个有着一头红发的甜美女孩，从一个每门都是 A 的「乖孩子」变成了嗑药、偷玛利亚钱的人——没有办法再照顾这个家，玛利亚只能把未成年的茱莉亚和安德鲁送去寄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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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母亲的玛利亚正在走向死亡，而作为长女的妮可却不得不走向「家长」这个角色。为了照顾妈妈，也为了防止同母异父的弟妹的监护权落入他们那个有家暴倾向的父亲手里，玛利亚的大女儿妮可从洛杉矶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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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疾病已经将这个家庭的正常状态打破，每个人都不得不承受着因为疾病而带来的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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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在痛苦的化疗和失望的检查结果之间艰难地踱步，安德鲁和茱莉亚在疾病和死亡的恐惧间无所适从，只能用对母亲激烈而伤人的语言做着对生活的无力反抗。而妮可，她的生活几乎全被家庭大大小的琐事和亲人之间的争执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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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曾是这个家的中心点，是这个家欢愉与温暖的来源，妮可三姊妹也曾是玛利亚顽固生活的动力所在，而现在，妮可三姊妹和玛利亚，就要失去彼此了——生命的最后时间，茱莉亚和安德鲁甚至在寄养院而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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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从医院化疗回家，玛利亚躺在床上，窗外是加州耀眼的阳光，但玛利亚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因为难忍的疼痛，玛利亚难得地显露出了她脆弱的样子：「我离死亡越来越近了，感觉好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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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懦弱，你一直在斗争，你比普通的熊坚持得久多了。」妮可安慰着母亲。

 

「这头熊筋疲力尽了，」玛利亚看着妮可，「我筋疲力尽了，我想念孩子们。」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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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的九点三十六分，没能等到大女儿来，玛利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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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9:36，这是玛利亚离开的时间，也是妮可成为「母亲」的时间——母亲离开的这一刻，她就成了弟妹的抚养人——母亲的后事、接受养父母课程培训、整理房间迎接弟妹回家……生活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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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的疾病和死亡，是带给妮可和弟妹关于成年世界的重要一课，也是关于如何看待死亡，如何对待生命，如何继续生活的重要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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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心中陪伴着他们往前的，一定会是那个顽固而温暖的母亲。

 

房间里的联结

洛杉矶的阳光充足，金黄的沙滩、高大的棕榈树、街头玩着滑板的少年……好像这个城市总是有耗不尽的活力和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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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47 岁的夏安，现在却只能在房间里晒晒太阳——他甚至都不能说话，只能靠着一台机器替他发出声音——渐冻症几乎是把夏安「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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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获得四条黑带的综合格斗选手，会五种武术，做过消防员、私家侦探、私人保镖、认证潜水员……听到这些职业，没有人会把它们同眼前的身形消瘦的夏安联系起来，但也正是这些职业，却组成了夏安过去的生活——而现在的他，需要人帮他擦鼻子，甚至连进食都只能靠导管注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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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不得不面对死亡的时候，生活变得简单纯粹起来，一切都变得更为真实和坦率——过去的日子里有辉煌，但也有没办法忽视的错误。

 

在夏安 15 岁时，对夏安有着重要影响的继父因车祸离世，夏安开始变得「可怕」，他和母亲的关系变得很差，结识了一些可怕的人，他离开了家，而这一走，就是三十年。在夏安的身体已经不能活动时，夏安的妈妈才知道夏安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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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带给夏安灾难的疾病，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也成了夏安和家人之间的桥梁——因为夏安的状况，夏安的妈妈才知道儿子的状况，母子之间的联结才得以重新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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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夏安和母亲之间的联结，夏安和两个人儿子也因此而联结在了一起。

夏安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有过两个儿子，但因为种种原因，孩子的母亲从不允许夏安进入他两个儿子的生活。被身体困在房间的日子，也是夏安反复咀嚼和回想自己一生的时间，也给了他和儿子恢复联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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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派对，夏安的儿子回到了他的身边。孩子们的眼中有生疏，有不解，有疑惑，但当躺在病床上夏安用机器发出「我爱你，儿子」的声音时，隔在他们之间的墙开始有了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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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当年的「浪子」，这个看起来离开孩子的「狠心人」，因为疾病而变得真实而柔软，「（失去孩子）那天我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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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一过，夏安的两个儿子就要离开了，对于他们而言，这也是一趟神奇的旅程，两个男孩见到了父亲，也收获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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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之后，清晨 6:36，夏安在房间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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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为夏安的离开，他的妈妈、姐姐、女友以及他的儿子都先后回到了这个房间，他们彼此抚慰，彼此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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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将夏安带离了这个房间，但是也将亲情之间的联结，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我很抱歉」

妮可儿只有 19 岁，但她已经是有着近 3 年病龄的皮肤癌患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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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妮可儿头发全部被剃掉，头上长着大大小小的瘤子，但生病前的妮可儿，是一个爱唱歌的女孩，她在合唱团待了四年，常常上台演出，甚至在化疗后，还若无其事地戴着假发参加了毕业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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