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峰
浩瀚无垠的沙漠，一片荒芜，这里除了黄沙和砾石，就只有一丛丛枯黄的骆驼草和芨芨草。
就是在这样的天地间，一个有八只骆驼的运货队在艰难地跋涉。骆驼队中有一匹母骆驼，它的身边跟着一匹它亲生的幼驼。幼驼虽小，已具备了母亲的秉性，长途跋涉，和成年骆驼一样忍受着日晒和暑热。
可是这回它不行了。它患了病，多日来的疲惫又加重了它的病情。
它终于倒了下来，用依恋悲哀的目光瞅了妈妈一眼后，便永远闭上了眼睛，再没睁开。
母驼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它停下了脚步，泪水盈眶，阵阵哀鸣，一次又一次地舔着自己的宝贝。最后，它索性卧下身来陪着自己的孩子。
母亲的心在滴血，它恨不得自己去死，以换回自己孩子的生命。它两眼呆望着幼驼，悲恸欲绝。
得上路了，赶驼人过来拉它，撵它，甚至用鞭子打它，可是驼妈妈不想离开自己的孩子。不，它死也不离开。
最后，赶驼人终于明白了一个母亲的心意，温和地对它说：“别伤心了，来，我替你将你的孩子驮上吧，咱们带上它走！”
他去取来一只大布袋，当着母驼的面，将死了的幼驼装进袋里，然后驮在母驼的背上。
于是，这匹母驼才站起身来，奋力跟着大伙一块儿前进。
太阳还是像团火球，灼热异常，沙漠还是像座火焰山，可是母驼的步子很坚实，一点儿也不摇晃。它知道它驮的是它亲爱的孩子，它要将它带出沙漠，带到它常住的地方去。
然而，灼热的天气很快使幼驼的尸体腐烂了，一阵又一阵的尸臭散发开来，使得同队的人和骆驼再难以忍受；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可能会使人和动物染上瘟病。
唯有驮它的母亲似乎一无所闻，它依旧一成不变地迈着沉稳的步子。它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将孩子带出沙漠去。
赶驼人不得不施计了，这是出于无奈。他用一只同样颜色的布袋装了一袋与幼驼的尸体分量差不多的沙子，趁守在幼驼边上的母驼正熟睡休息的当儿，手脚迅速地掉了包，然后又将尸体埋了。
第二天一早，赶驼人喂好了水和粮食，又将这袋冒充的幼驼尸体翻上了母驼的脊背，于是骆驼队又启程了。
领头骆驼脖项下的驼铃在“叮咚叮咚”响，远远地传开去。
这队骆驼由于受到丧子母驼伤心情绪的感染，竟像一支送葬的队伍，使得这欢乐的驼铃犹如丧铃一般。经过艰难跋涉，它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赶驼人卸下了骆驼背上的货，而对那母驼，他懂得它的心情，领了它来到道路边上，帮它卸下那个假冒的幼驼尸体，然后开始挖坑。
幼驼的坟墓完成了(虽然它是一座衣冠冢)，母驼哀哀地叫着，守了整整一夜，然后才肯离开。
然而，每当这匹慈爱的母驼路过这时，它总要离开大路，走到这座草儿青青的坟墓边，哀鸣着站一会儿，舔舔坟上的青草，然后才肯离开。
在它的意识中，这里，永远躺着它可爱的宝贝儿！
母爱，就是这样伟大。
（摘自《春晓》2010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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