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怀旧（诗歌）
作者：林木
乡间酒情
乡间的酒
与村里人的关系特殊而复杂
它排斥理智、亲近感情、筑造梦想
酒对乡亲的吸引
是情与梦的凝聚和化身
酒的根源在乡间
在庄稼人的手里
是五谷和果实的精华
是上天的赐予和大地的奉献
酒同百姓最亲近
但只有在乡间
它才最本色、最纯净、最醇厚
因此也最珍贵和神圣
酒是亲情、是心意
最权威的证明和象征
是乡亲们的美好期盼
和心中的莫大慰藉
拜年的时候
你可以不送点心和其它礼品
但你万万不能不送酒
因为区区两瓶酒
便可以融化情感的疙疙瘩瘩
可以维系一年的亲情
在乡村
结婚是以喜酒为标志的
因为喜酒的波及面最宽广
只要有一家办喜事
整个山村便弥漫在
一片酒香之中
在乡间
最有权力喝酒的人
是儿孙满堂的老爷爷
喝酒是他们生活的
重要形式和内容
也成了他们生命的寄托
只要老人稳稳当当地
坐在炕上喝酒
家里的日子便太平祥和
当屋子里满是酒香
乡间的时光便罩在这酒香里
多少年过去了
回首远逝的乡间生活
仿佛还有一股亲切的气味飘来
泥土的气息
五谷的味道
最浓郁的还是那阵阵酒香
酒滋润着山村的日子
酒香慰藉了村人的心灵
淳厚了乡情
唤起了梦想
浪漫了乡间的岁月
村头古槐
一棵古槐
只身独立在故乡村头
没人能说出它的年龄
在我懵懵懂懂的年纪里
曾以为开天辟地以来
它就那么大、那么老了
老槐树的周围平坦如席
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女人们的针线和家长里短
男人们的旱烟和农事年景
孩子们的追打嘻戏
村子里的大事小情
都在这老槐树下演绎
清朗的夏夜里
斑驳的月色下
男女老少都聚拢在
老槐树下享受清凉
消解劳作一天的疲乏
唠着对生活的期盼和憧憬
每年的立秋前后
是村里最热闹的几个夜晚
一桌一灯、一弦一鼓的书场
总是摆在老槐树下
皮影戏那方方正正的影台
就搭在老槐树的对面
那些悲悲喜喜的故事
急急缓缓的弦鼓
高高低低的说唱
明明暗暗的光影
在老槐树的周围
笼上了一层梦幻
让树下的人沉醉其中
每年的正月十五
老槐树下锣鼓唢呐惊天动地
村里人的秧歌热火朝天
没了平素的内敛和封闭
庄稼人的舞动个个尽情张扬
把心中的热情传给周围的乡亲
也传给身旁的老槐树
老槐树下
有欢庆腾起的喧响
也有悲愁激愤掀动的波澜
寂静的夜晚
有时会传来女人的哀哭
为了家中的日子
也为了自身的命运
向老槐树倾诉
老槐树下
从来都是村人评理的地方
光天化日之下
有人会把架打到老槐树下
仿佛老槐树下的公开
才是最坦荡的公开
老槐树下的裁判
才是最权威的裁判
村里的离别和相聚
也大都是在老槐树身旁
送别和迎接的时候
母亲扬着手
老槐树也扬着手
母亲张望着
老槐树也张望着
当离家的孩子走出村庄
或回归的孩子从村外奔到树下
母亲便转身或忧伤或欣喜地
回了自家的院落和房屋
只留下老槐树站在那里
仿佛还惦念和牵挂着什么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村里人的生活
在老槐树的周围铺展
往事像风一样飘走消散
只有老槐树只身挺立
繁郁茂盛地生长
直到地老天荒
村前小溪
生活在山村的人们
格外亲水渴水
幸好我小时候雨多水大
村前的一脉溪流
竟然能流淌四季
虽难与大江大河相比
却滋润了故乡的田园
也滋润了我的童年和少年
牛羊早晚到河边饮水
鹅鸭整天在溪里嘻戏
河边菜园高高竖起的桔槔
在乡亲的操作下响声吱吱
一斗斗清澈的河水
被汩汩地灌进菜畦
浸润松干的畦土
人们从而享受到
饭桌上的嫩绿和甜脆
炎热的夏天
小溪中间那个大水坑里
总是飘满了凫水的孩子
满塘的欢闹和水花
炫耀着本领
夸张着快乐
玩累了仰躺在松软的沙滩上
让太阳晒着油黑光光的身体
摸鱼是寻常的事情
虽然我总是收获甚微
但鱼儿摆尾撩水的清脆声音
被抓在手中鱼儿的闪闪鳞光
被吓逃鱼儿慌张的依稀遁影
那可是最让人兴奋
最美妙的时光
女孩子最喜欢的
是到河边树林里采蘑菇
几声雷响引来一场急雨
雨霁天晴高挂一弯彩虹
哼着家乡的小曲儿
挎着玲珑的小篮儿
不一会儿蘑菇就要盈筐
心里有说不出的惬意
如今我又来到村前
不堪的情景令我心酸
一沟乌浊的浑水
飘来难闻的气味
鱼儿早已经遁去
牲畜也不再来喝水
再也不见当年的清波
再也难寻当年的乐趣
童年时代的村前小溪
早已成为定格的记忆
让我终生难忘的村前小溪
何时才能还原当年的清澈
回归当年的欢乐和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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