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秋，《灰的颜色》，2022。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怎样做一场国际大展，不仅要集结起对美国 77 年霸权主义历史作出集体回应的作品，还不能让观众觉得信息量过大？
虽然要解决这些问题不存在唯一的途径，但在匹兹堡举行的第 58 届卡内基国际展（展期：2022 年 9 月 24 日至 2023 年 4 月 2 日）将沿着“1945 年以来美国的地缘政治印记，将'国际’置于本地语境之下”。
从左至右：Melike Kara，《qarajorlu / pahlevanlu; darreh gaz (dorunger valley / bajgiran region)》；《weaving (background)》，均为2022。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在这个大框架下，观者被要求自己在展览中摸索前行。展览充斥着来自成熟和新锐艺术家的新旧作品，但弱化了策展导向。
一旦观者将这种开放式的安排接纳为一次挑战，甚至学会甘之如饴，展览就会成为一盘愉快的艺术大杂烩，每个人都能从中享用点什么。
LaToya Ruby Frazier，《More Than Conquerors: A Monument For Community Health Workers of Baltimore, Maryland》，2021–2022。细节。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展览的标题“你现在是早上吗？”是玛雅喀克其奎语中的一个短语，它承认了我们的生活被不同的时区和时钟塑造，并导向了不同的体验。通过这一咒语，策展人放置了一条可辨识的线索：无论是通过个人还是社群的视角、文化、立场、苦情和议程，我们都生活在一个共同的差异世界中。
Trương Công Tùng，《the state of absence – voices from outside》，2020至今（地面）；《Shadows in the garden #3: (Do, Re, Mi, Fa, Sol, La, Si, Do)》，2021至今（墙面）。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展览由 Sohrab Mohebbi 策划，与副策展人 Ryan Inouye 和策展助理 Talia Heiman 合作，呈现超过 100 位艺术家和集体的作品，他们的创作跨越诸多媒介，呈现出“反复无常、狡猾、不守矩、不听话”的态度和姿态。
让广阔的主题和观念叙事作为柔和的背景板，一个一个展厅来讨论这个庞大的展览似乎要容易些。
Kate Millett，《The Maja Rediscovered from Situations》，1975。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在题为“折射”（Refractions）的上层展厅区域，作品按时间顺序排列，展示了美国的全球地位从历史持续到今天所带来的破坏。如果从展厅的最末端开始回溯到 1945 年的大灾难，体验是非常有意思的。从 20 世纪 80 年代开始，Denzil Forrester 的《肉豆蔻小径》（2021 年）是一幅展示马克思主义革命家和格林纳达前总理莫里斯·毕晓普（Maurice Bishop）被崇拜者环绕的画作。画作以浅色调渲染，视觉编排让人想起暗藏在舞厅和雷鬼传统中的反帝国主义讯息，回望了 1983 年美国入侵格林纳达时的地区和文化抵抗。
Pio Abad，《深思熟虑的礼物（1988年10月20日），2020。卡拉拉大理石上激光镌刻，33×25.4×2cm。图片提供：艺术家。
Pio Abad 的“深思熟虑的礼物”（Thoughtful Gifts，2019 年至今）在大理石上铭刻了菲律宾马科斯家族与美国政府高层领导之间的官方通信，详细说明了协助马科斯家族逃避起诉的办法。这些难以破译的文本吸引观众进入近乎隐形的权力阴谋中。
要是在这个展厅里踟蹰太久，你可能会错过《对〈给草根的信息〉十年的最终看法》（Final thoughts on 10 Years of A Message to the Grassroots，1998），这是美国黑人活动家迈克尔·津宗（Michael Zinzun）的有线电视谈话节目《给草根的信息》（1988-1998）最后一集的录像。该系列电视节目展示了众多活动家团体如何寻求提高人们的觉醒程度，认识到美国的主宰以及当地和国际斗争之间的关联。
土田弘巳，“广岛集”系列。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在画廊的另一端，土田弘巳（Hiromi Tsuchida）的《（校服）》（[School Uniform]，1982-2022）是一件喷墨印刷品，展示了美国对广岛的核轰炸中一件烧焦碎裂的外套——面对眼下乌克兰战争中对核战争的重新讨论，这件作品敲响了不祥的警钟。
这一系列事件年表的尾声是《美国的离乡人》（Uprooted People of the U.S.A.，1945），一幅由哈林文艺复兴艺术家和制图师路易斯·E·杰弗逊（Louise E. Jefferson）绘制的虚构地图，描绘了人们在美国被迫和自愿的迁移活动，从视觉上构建了一个有力的起点，为之后地缘政治的回响作铺垫。
Shirin Aliabadi，《Girls in Car 4》，2005。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相邻的展厅里，艺术团体 Hyphen 呈现了一批印度尼西亚艺术家的作品，其中包括 Kustiyah 的油画《躯干》（Torso，1960）和《自画像》（Potret Diri [Self Portrait]，1979），一以贯之的红绿用色是其画作的特征，证明了妇女在动荡和父权制的苏加诺和苏哈托时代的从属地位。
在一个单独空间里，展览明确指出——几乎像归纳总结一般——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引导的美国帝国主义计划已经在个人和全球层面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与此相应，金顺基（Soun-Gui Kim）的多媒体装置《股票花园》（Stock Garden，2022）将从亚洲各地食品市场拍摄的视频片段与全球股票市场的实时信息反馈并置。这些图像投射到观众和旁边的一株鲜活植物上，映照出我们如何沉浸在美国驱动的资本主义需求中。
李美来，《无题（我的匹兹堡雕塑）》，2022。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李美来（Mire Lee）的《无题（我的匹兹堡雕塑）》（Untitled [My Pittsburgh Sculpture]，2022）痛苦地回应了集体经验：一个由泵驱动、由钢和玻璃制成的十角形物体将粘稠流动的物质碾成鲜血般的液体。无论多么引起不适，李美来的装置表明了思考如何应对一个技术驱动世界的丑陋和困难是有价值可言的。
Yooyun Yang 的画作《旁观者》（Beholder，2019）关注现今世界对心理状态的影响。一个孤独的人物坐在地上，脸埋在窗帘里，令人思考宏观政治事件产生的私密且常常不可见的影响。
Yooyun Yang，《旁观者》，2019。韩纸丙烯，150×210cm。图片提供：艺术家。
Édgar Calel 的装置作品《召唤》（Oyonïk，2022）对殖民主义入侵的威胁作出了优美的文化回应。参考玛雅喀克其奎的同名疗愈仪式，装满水、玫瑰花瓣和树枝的陶罐向天地召唤，祈求让迷失者的灵魂回归。
与之相似，Sanaa Gateja 的彩色纸珠和树皮布绘画《欢乐的种子》（Seeds of Joy，2022）通过回收现成品，传达了回应集体关切和欲望的意愿。这两件作品都创造了空间，让我们思考如何在面对殖民化力量时治愈和认可自己。
Édgar Calel，Édgar Calel一家人表演Oyonïk疗愈仪式，在San Juan Comalopa的田地里。图片提供：Proyectos Ultravioleta与艺术家。摄影：Édgar Calel。
Dia al-Azzawi 的树脂雕塑《双城废墟：摩苏尔和阿勒颇》（Ruins of Two Cities: Mosul and Aleppo，2019-2021）对破坏性事件如何重塑土地的探讨久久萦绕着观者。该作品模拟了一个鸟瞰图，从中可见无差别轰炸和制服地缘政治对手的无休止尝试如何以人命和文化财富为代价，将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古城夷为平地。
Dala Nasser 的装置作品《希兰王之墓》（Tomb of King Hiram，2022）是一个四米高的结构，让人想起大卫王的宫殿和所罗门王神殿。作品由垂下的画布构成，画布被来自黎巴嫩南部的材料浸泡、摩擦、染色，呼唤人们关注政治和环境暴力的毒性。
Dala Nasser，《希兰王之墓》，2022。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当然，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本身就是以安德鲁·卡内基命名的，而他的巨大财富来自于钢铁，这种材料为 19 世纪美国工业扩张作出了巨大贡献。由此，博物馆提供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现成展览空间，承载充满挑衅的并置关系。
从一间大厅的天花板垂悬而下，Banu Cennetoğlu 的金色气球雕塑《right?》（2022）由《世界人权宣言》的十个条款的字母组成。这些气球将随着展期逐渐瘪掉，令观众思考该宣言立法的可行性。
Banu Cennetoğlu，《right?》，2022。展览现场：“你现在是早上吗？”，第58届卡内基国际展，匹兹堡（2022年9月24日至2023年4月2日）。图片提供：艺术家与卡内基艺术博物馆。摄影：Sean Eaton。
另一件引起互动的瞩目作品来自陈凡秋（Thu Van Tran）《灰的颜色》（Colors of Grey，2022），展示了我们在美术馆等空间的日常活动中如何忽略了种族灭绝的历史。这幅位于雕塑大厅的彩色壁画呼吁人们关注美国军方在越南战争（1954-1975）期间投放的彩虹除草剂（其中“橙剂”最为著名）的毁灭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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