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看热闹还是看门道，一场拍卖能否诞生振奋人心的数字，某种程度上都是衡量拍卖影响力的标准之一。在2023中国嘉德春拍现当代艺术专场中，并列成交额第一的吴冠中《彩面朝天》、陈逸飞《长笛手之二》均为2875万元。与前几年动辄大几千万、过亿的场景相比，实属差异明显。对比近三年嘉德春拍现当代板块的成交总额，4.45亿的数字也是中规中矩，其中三大夜场的成交额所占份额平分秋色，均在30%左右，二十世纪夜场成交额以微弱优势领先。谁成就了这一次拍卖？我们整理了一份“重点购买力”的号牌清单，大家可自行推测背后买家（该图表仅供参考，不排除现场收音有误；如有出入，欢迎在后台留言指正）。前晚中国嘉德的“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近现代”专场拍出6.46亿元的佳绩，远超2021年的3.41亿元和2022年4.36亿元。书画市场成交额大涨的亮眼表现拉升了业内对于此次嘉德春拍的期待值——“'大观’交易额翻倍，当代超级夜场会如何？！”在超级夜场中，最受瞩目的就是以王兴伟、张恩利、黄宇兴、欧阳春、仇晓飞、陈可等艺术家为代表的“2000年以来的中国新绘画”板块。经过近两年的市场调整，这一板块屡创纪录，热度也渐渐超越曾经辉煌的当代“老炮”们。王兴伟创作于2010年的《无题（卖拐）》在开拍前就被多位市场专家看好，尺幅巨大，造型独特，取材于家喻户晓的小品，今年5月初在北京当代的嘉德展位展出时就受到多位观众“围观”，最终以943万元的价格成交，由11139号牌竞得。张恩利描绘物品的标志性风格作品《盒子》，甫一开拍，就受到藏家的激烈追逐，受欢迎的程度明显高于上拍的另一件抽象作品《浪》。作品最终以2.5倍于高估价、506万元的成交价被1605号牌收入囊中，该号牌还拍下了2070万元的黄宇兴《九龙图》。去年才在嘉德春拍创下个人拍卖纪录的刘晓辉，今年凭借《无题 - 三个劳动的动作（三联）》上拍前，就被多位业内人士看好，三联作不仅尺幅巨大，而且也是刘晓辉标志性的“背影”系列。80万-100万的估价显然相对保守，最终253万元的成交价也证明了刘晓辉的市场号召力。140×120cm×3 布面油画 2015-2018嘉德现当代夜场的图录封底就是黄宇兴的《九龙图》，作品自从嘉德官宣以来，就不断刷屏，这件历时五年的巨幅创作，既集合了黄宇兴几乎所有的视觉元素，也来源于艺术家从小对于中国文化的记忆和理解，视觉效果极其震撼，经过26口叫价的激烈角逐，最终以4倍于低估价，2070万元的价格成交，成为黄宇兴的第二高价作品，仅次于2021年以6483万港元成交于香港佳士得的巨制《七宝松图》。
闫冰的“土豆”驰名于拍场江湖，这一次的《有风景的土豆》打破了艺术家去年在开拍以“牛皮”创下的个人最高拍卖纪录，356.5万元的成交价将纪录拉升了40余万元。这不仅是闫冰目前为止最贵的一件“土豆”，或许也是整个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上最贵的土豆了。此次夜场有三件作品上拍的欧阳春，虽然未能打破去年底凭《孤独症》在中国嘉德创下的724.5万元的价格纪录，但三件作品均收到藏家的热烈追逐，远远超过高估价成交。
今年在松美术馆举办个展的80后艺术家季鑫，一直有着忠实的藏家拥趸。这次上拍的《落地灯与鸢尾花》创作于2020年，35万起拍，立刻得到多位藏家的竞拍，很快超过百万，最终经过17口竞拍，以230万元的高价成交，不仅远超高估价，也大幅打破了艺术家于2022年香港佳士得创下的102万元的价格纪录。仇晓飞创作于2004年的早期作品《透视》，低估价已经超过了2021年在永乐创下的511.75万元的价格纪录，这一次虽然仅以低估价520万元落槌，但也毫无悬念地超过了艺术家此前的最高拍卖纪录。除了以上艺术家外，还有70后秦琦，以及80后张业兴、臧坤坤、武晨打破个人成交纪录。成交价：391万元，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除未来作品外）除了70、80后的热度居高不下，90后的表现也可圈可点。这次出现在嘉德夜场的90后名单总共有5位，分别为张月薇、张季、高露迪、侯子超、禤善勤，虽然他们进入拍场的年份都还不足三年，但已经显现出猛烈的攻势，具体表现为——夜场所有的90后都破纪录了，而且基本保持着“一季一纪录”的节奏。1991年出生于香港的禤善勤，可以说是近年来在香港拍场上炙手可热的新星，高价作品大多出现于香港佳士得和苏富比香港，鲜少在内陆二级市场亮相。这次在嘉德上拍的 《我在通州街公园（一组9件）》，以420×420cm的超大尺幅先声夺人，打破纪录也在情理之中。去年底才在中国嘉德创下92万元的个人拍卖纪录的张月薇，仅半年时间，同样尺幅的作品就再次小幅度打破纪录，以94.3万元成交。而刚刚在龙美术馆结束个展的张季，这次几乎也毫无悬念地打破了上次在中国嘉德秋拍的个人纪录。出道极早的90后高露迪，以及第二次上拍的侯子超，保持了曝光的频率和个展的节奏，藏家基础扎实，今次打破纪录也并不令人特别意外。张月薇 《逃逸路线 No.3》 210×180cm 今晚的中国嘉德，所有的价格纪录都来自当代艺术夜场，确切地说集中在“70、80、90后”。和二十世纪以及其他当代老炮的作品冷淡行情相比可谓“冰火两重天”。资深市场专家伍劲评论道：“从季鑫的纪录开始，现场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截然不同了。而且参与的买家变多了，有很多号牌都集中在这一专场。不过这一专场的明星还是黄宇兴，2070万元的价格非常乐观；另一个吸引资金较多的是欧阳春，这一季欧阳春过百万的作品有四张（日场一张，夜场三张），所以他也是这季嘉德的明星。”但也有业内人士对大热的年轻艺术家板块的看法比较冷静，如资深市场家李兰芳就提到“新锐艺术家板块有些看不太懂”。ArtAlpha艺术阿尔法联合创始人李熠认为：“70、80、90后板块是今晚的热度所在，不少艺术家的最高拍卖纪录被打破，这也符合这两年的市场特征。年轻艺术家板块作为市场热点，在全球范围内经过前几年的高歌猛进，到了今年，很多作品的价格已经和上一代或者其它板块中流砥柱相差不多甚至更高。这种时候很多人可能会开始冷静下来思考，毕竟同样的钱可以选择的更多的情况下，那么到底该怎么花？拉长时间线，到底什么更有价值？价格和价值偏离太多的之后可能会出现一些修正。”近些年，“美术史”线索成为各大拍卖行现当代艺术专场的重要线索，尤其是以’85新潮、“后八九”为代表的艺术家，早已成为重要机构、藏家们争相收藏的名单。而经过三年疫情的“内循环”，这批艺术家的作品能否依旧经得起考验、其受众又是否依然有能力承接他们的作品，将成为该板块面临的新问题。
比原计划延迟了一小时的“当代艺术夜场（一）”，由几件抽象老炮的作品开场：丁乙、余友涵、谭平、赵大钧、王怀庆，除了余友涵早期的“沂蒙山”系列与王怀庆的《亭亭玉立》流拍以外，其余作品均在低估价附近成交。和日场多件作品流标的失利不同，夜场中周春芽的三件作品均有成交，其中最高价的一件来自1999年创作的《像玉一样的太湖石》，以2830万元成交；紧随其后的刘野《蒙德里、迪克布鲁纳和我》以2070万元成交，两件千万级作品均为刚过低估价成交，并且都花落1883号牌买家。此外，1883号藏家还竞得了尼古拉斯·帕蒂、达明安·赫斯特两位国际艺术家的百万级作品。此外，张晓刚、王广义、刘炜等“老炮”的作品虽均有成交，但基本都是在低估价附近落槌，而曾梵志、刘小东的百万级作品因无人问津而流标，现场气氛堪称冷淡。除了’85新潮、“后八九”名单外，该专场也包括了艾轩、罗中立、王沂东、何多苓等写实派名单。除了罗中立《夜起》流标，其余作品均找到了新买家，但在价格上也毫无惊喜可言。拍卖结束当晚，资深藏家唐炬也在朋友圈感慨，“老炮们17幅作品成交额1.38亿，新锐们52幅作品成交额1.22亿。回望老炮们天价频出的那些岁月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场面上也已经显得有些沉寂，而曾经如日中天一画难求的骄子们甚至有人己经离场没了声息……各领风骚三五年城头变幻大王旗，新锐们也真无须取得一点点热度便忘乎所以，留下一些真正优秀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才是硬道理。”该专场的名单收窄、缺乏高价，不禁让人对早期中国当代艺术的市场走向充满疑问。在拍卖前，中国嘉德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部总经理李艳锋在接受《Hi艺术》的访问时，便提到了这一现状：“这个板块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买家，而在于卖家；很多重要作品被重要机构藏家纳入，一般情况下不会释出，表现在市场上就好像是价格没有特别高，是因为没有核心作品出来。”二十世纪夜场从关良的几件小尺幅油画和水墨作品不温不火地开始，之后倪贻德的《富春江畔》经历29次叫价、两倍于高估价成交，为场内贡献了一波小高潮。但随着本次夜场最高估价的吴冠中《乞力马扎罗雪山》（估价：2800万-3800万元）的流拍，现场的氛围逐渐变得有些冷淡，而吴冠中的其他几件重磅作品《红花宅院》《巴黎喷泉》《彩面朝天》，以及赵无极、朱德群抽象作品的成交价也都在低估价上方低空盘旋，印证了那句“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而之后徐悲鸿《喜马拉雅山全景》（估价：1500万-2000万元）的流标，似乎给该板块又增加了几分寒意。对此有业内人士表示：“20世纪夜场似乎没有听到过一次掌声。”另外据观察，5月28日国家文物局发布《关于颁布1911年后已故书画等8类作品限制出境名家名单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附件一是《1911年后已故书画类作品限制出境名家名单》。其中，作品一律不准出境者41人，代表作不准出境者158人。于右任、丰子恺、刘海粟、齐白石、关山月、李可染、李叔同、吴昌硕、吴冠中、张大千、陈逸飞、林风眠、徐悲鸿、郭沫若、黄宾虹、傅抱石等知名艺术家的书画作品将一律不得出境。这一通知的影响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不妨猜测下，20世纪板块“内循环”后，会给艺术市场的份额带来哪些改变？在市场专家李熠看来：“20世纪板块成交和昨天'大观’的热烈相比显得没有太多亮点，个人认为是关注这个板块的藏家大多非常专业，很多专业藏家手上已经有了不少库存的情况下就会更加挑剔。除了作品本身、估价，还有是否有精彩有趣的来源，以及作品的新鲜度等等都会成为考虑因素，观察昨晚'大观’，拍的精彩的也是有特殊原因的，毕竟现在整体经济形势下，大额的单品，大家买的会越来越谨慎。另外，因二十世纪板块的知识门槛更高，新进的藏家也需要时间学习，不如当代年轻艺术家市场那么容易进入，所以这个板块发展显得更加平和；另一方面，在这样的专业市场中'捡漏’其实也不容易，不管是日场还是夜场。”昨天的日场KAWS、凯瑟琳·伯恩哈特、松浦浩之、Mr.doodle、艾迪·马丁内斯等十余位国外艺术家流拍，让人再次感叹内陆与香港市场的分野。夜场的国际名单虽既有莫兰迪、巴塞利兹等资深艺术家，又有尼古拉斯·帕蒂、莎拉·修斯等当红炸子鸡，但和此前国内年轻艺术家作品受到激烈竞拍和胶着竞价不同，夜场拍卖到了国际部分好像突然进入了加速度，不仅参与竞拍的藏家数目明显减少，而且大多“贴”着低估价落槌。在香港拍场颇受欢迎的莫兰迪、乔治·马修、小里希特（丹尼尔·里希特）、费南度·波特罗都悉数流拍。总之，外国艺术家在此次中国嘉德春拍的失利似乎传达了一个信号：“中国内陆藏家并不会为面貌普通的国际作品买单”。回顾整场拍卖表现，正如伍劲的观点：“70、80一代新绘画拯救了嘉德当代夜场，未来方向就这么定了。新藏家、新资金，还有一些从古代板块转移过来的资本，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了70、80板块。未来三年，这个板块应该都会是市场重心。”市场专家李兰芳的看法则更为冷静：未来的几场拍卖会更加艰难，藏家还是对作品非常挑剔。收藏家刘太乃则在朋友圈表示：“过去由香港拍场主导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上市潮，在疫情后已转往北京拍场。透过拍卖上市的中国90后年轻新艺术家，选择了北京，而且获得同一民族群众的支持，或许这就是内循环下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发展。”这些在二级市场开花结果的年轻名字，均来自一级市场的认真耕耘。一场拍卖折射的只是某个时段里资本对趣味的选择，而非衡量艺术市场走向的唯一标准。因此，从业者们也不必拘泥于某些板块的高光时代翻篇，而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脚踏实地地继续做好分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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