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Tacita Dean: Landscape, Portrait, Still life
作者：Tacita Dean
出版机构：Royal Academy of Arts, the 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and the National Gallery
出版时间：2018年
平装：231页
语种：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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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事物无法久存
“吸引我的一切都是些即将消失的事物，”塔西塔·迪恩（Tacita Dean）曾这样说道。艺术家的三场几乎同步的新展览——分别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英国国家美术馆和英国国家肖像馆展出——都充斥着转瞬即逝的事物：搬运石子的蚂蚁、瞬息万变的云朵、一点一点腐坏的水果……当然还有人，濒死的、已逝的。
▲ Sans Bound
▲ My English Breath in Foreign Clouds
“风景”，迪恩在新近扩建过的皇家艺术学院的展览，以一幅为白雪覆盖的山峦开篇。《蒙塔丰》，高12英尺，宽24英尺，用粉笔画在拼接起来的九块黑板上。巨大的尺幅、逼真的细节都无从动摇它看上去那么容易被抹去的事实。
▲ The Montafon Letter, 2017
迪恩乐于收藏故事，也长于讲述故事，只是她收藏和讲述的往往是同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消失和隐匿的故事。她对这一主题的痴迷，早在其为唐纳德·克劳赫斯特（Donald Crowhurst）拍摄的影片《消失在海上》中就表露地十分明显。此君于1968年从德文郡出发，意欲乘坐他的三体帆船环球航行。在持续地谎报坐标后，他终于失踪，只留下廷茅斯电子号在水中飘荡。该作并未参加今年的任何一场展览，但我们不难在很多作品中看到它的影子。
▲ Disappearance at Sea, 1996
“风景”展的中心作品，56分钟长的电影《安提戈涅》，则讲述了另外一个长期萦绕在迪恩心头的故事。这是一个夹在《俄狄浦斯王》和《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之间的故事。俄狄浦斯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弑父娶母”的罪过，他戳瞎了自己的双目、离开了底比斯城，却尚未被他的女儿安提戈涅引入圣林。“在法尔茅斯读艺术学校的时候，”在展览图录中艺术家这样写到，“我就开始用铅笔在‘野马’卫生纸上把安提戈涅和俄狄浦斯这两个名字写了又涂、涂了又写。”（这大约是受到了迪恩无限敬仰的艺术家赛·汤布雷（Cy Twombly）的影响，事实上，汤布雷式的铭文出现在迪恩的许多作品中。）值得一提的，迪恩有一位名为安提戈涅的姐姐，她也出现在了这部可谓复杂的影片中。另一位安提戈涅，俄狄浦斯之女，由同样着迷于索福克勒斯的诗人安妮·卡森（Anne Carson）饰演；演员斯蒂芬·迪兰（Stephen Dillane）则扮演了俄狄浦斯——他蓄着长长的胡须、戴着深色的护目镜，在博德明高沼、怀俄明州、黄石公园间一瘸一拐地行进。
▲ Anne Carson
▲ Stephen Dillane
迪恩对跛足的兴趣，同样开始于她在艺术学校读书的时期。图录中收录了一幅她当时创作的手稿，三只畸形的脚分别对应俄狄浦斯、拜伦和'靴子先生'（迪恩的姐姐安提戈涅的教父，因总是穿着特制的正畸鞋而得到了这么一个名号）。宿命般地，迪恩自己很快也残疾了，跛足仿佛她身患日益严重的类风湿性关节炎的最初征兆，今天，她已经不再能伸直右手臂。
▲ Antigone, 2018
播放电影《安提戈涅》需要两个屏幕（对应人的左右两只眼睛），因此我们无缘在影院观看它。这是迪恩的又一部追赶着日食拍摄的影片，拍摄时艺术家先遮住部分光圈孔、拍完一场戏后再倒片以曝光之前被遮住的部分。这也就是说，对影片的处理是在“相机内”完成的。在整个过程结束以前，迪恩自己也无从得知结果如何。
▲ Tacita Dean's Studio
▲ Antigone, 2018
火山间歇泉、底比斯法庭、日全食，这些难得一见的光景使得《安提戈涅》有如一首史诗。你能在其中看到那么多联系与巧合。在卡森、迪兰、迪恩和她的姐姐之外，出版商彼得·迈耶（Peter Mayer）也出现在了影片之中，他用沙哑的嗓音大声朗读了迪恩自己写作的文本。不久前，这位老人与世长辞，享年82岁。这不由得令人欷歔，影片中的他是那么生动，透过镜片直直地看向你，一边读一边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
▲ Antigone, 2018
迪恩显然喜爱拍摄老者。她在萨福克郡拍迈克尔·汉伯格（Michael Hamburger），在贝休恩街拍默斯·坎宁汉（Merce Cunningham），在星城洛杉矶拍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
▲ Michael Hamburger, 2007
▲ Merce Cunningham performs STILLNESS (in three movements) to John Cage's composition 4'33, 2008
▲ Portraits, 2016
在她拍摄汤布雷的电影里——迪恩以这位艺术家的教名“埃德温·帕克（Edwin Parker）”命名了这部影片——她心目中的英雄在助手的帮助下在工作室中走动、在小餐馆用午饭。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口袋中翻找着眼镜、手里拿着另外一副。你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笨拙、那种日常琐事中微乎其微的困难。迪恩也去了汤布雷的房子，拍摄了不少照片。她的目光为那些角落里的零碎吸引：一本苏富比图录、一双懒汉鞋、一幅眼镜……
▲ Edwin Parker, 2011
迪恩不惮于向这些影响了她的作品的先驱致敬。她也不相信什么边界。风景、肖像、静物都是她感兴趣的题材，于是才有了今年的三场展览。除却前述“大人物”，在这些展览中，你也可以看到夏尔丹、苏巴朗、西克特……
或有必要指出，迪恩为坎宁汉、汉伯格和汤布雷创作的电影都拍摄于他们逝世前不久。这并不是什么霉运。她只是有这样一种直觉，总能在事物消失以前捕捉住它的残影。
* 文章译自Eleanor Birne, At the Royal Academy，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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