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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一部五代史其实就是沙陀史,沙陀人又究竟从何而来?

西方的汉学家们研究中国历史时,不怎么喜欢按照传统史家的观点来划分历史阶段,而是会比较武断地总结出他们认可的年代标签。比如将南北朝甚至之后的隋唐,都冠以“拓跋王朝”或“拓跋时代”的称呼,而将晚唐五代称为“沙陀王朝”或“沙陀时代”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体现了他们过分重视异族在对华夏历史的推动作用,同时又不愿受中国历代王朝正史中那些陈腐观点束缚的立场。

不过西方人研究中国史的确是少有成见,某些观点也很有启发性,但由于文化背景的差异往往会显得过于简单粗暴,前文提到的什么“拓跋王朝”、“沙陀王朝”之类就是如此。不过就晚唐五代来说,这个叫“沙陀”的部族的确曾长期站在华夏历史舞台的中央,留下了鲜明的印迹。

人们对沙陀人最初的源流还并不清楚,不过这一名称在初唐时就出现在了史书上。一般认为它是西突厥的一支,早年栖息在西域的大漠和草原之间,逐水草而居。这样的小部族在那里数不胜数,其部族成员也来历不明,沙陀部族可能混合了很多杂胡的血脉,到唐朝中期它已经有了数千帐甚至上万帐的规模,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不过它这点实力对大唐、吐蕃、回纥、乃至衰落的突厥余部来说,都根本不够看。所以在大唐开拓西域时,沙陀人连忙投靠了过去,还协助唐军征讨过同属突厥联盟的铁勒部族。

吐蕃与大唐在西域激烈交锋,依附大唐的沙陀大部一度被安置在北庭。不过安史之乱后西域、北庭与朝廷的联系都被阻断,沙陀人被凶残的回纥人压迫得苦不堪言,被迫转投吐蕃。后者将它安置在新夺取的河西甘州,作为其袭扰大唐边境州县的急先锋。不久回纥人在与吐蕃争夺河西的斗争中又占据了上风,夹在两强之间的沙陀人苦不堪言,其首领朱邪执宜又被迫带着部众逃入大唐境内。进入大唐的沙陀残部超过三万帐,朝廷先是将他们安置在盐州,还特意为他们设立了个“阴山都督府”,后来又大部转迁到河东。

也就是从这一时期开始,朝廷和镇将开始频频从沙陀人中选调出精锐骑兵,他们参与了众多内外战事,推动了沙陀人军事素养的提高。朝廷征讨成德、平定淮西、用兵泽潞,和抗御吐蕃、回纥、党项等异族的战事中,沙陀铁骑都曾屡立战功,其首领朱邪执宜之子朱邪赤心因此获封大同节度使,并被皇帝赐姓为李,汉名改为李国昌。这一事件标志着晚唐最强大的军阀集团----河东沙陀李氏,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

李国昌之子就是著名的李克用,他曾因为擅自夺占云州而被朝廷讨伐,不得不逃亡塞外,也因此与很多草原小部族拉近了关系。后来黄巢之乱爆发,李克用招募起一支沙陀和草原部族的联军,协助朝廷平叛,屡败黄巢大军,为收复长安立下头功。从此以后,沙陀铁骑的威名震动天下。同样在此时崛起了宣武镇朱温,视沙陀李氏为争霸天下的最大对手。整个晚唐的北中国,朱温与李氏两大集团的争斗,是这一时代的主旋律。

李克用的军事能力很强,但政治手腕却远不如朱温,以至河东李氏空有强大武力却一直被前者压制。最后朱温篡唐自立,创立了五代第一个王朝后梁。但桀骜不驯的李氏并未臣服,在李克用之子李存勖统领下,沙陀人最终战胜了后梁,夺取了整个中国北方,他认为自己是唐朝的当然继承人,所以其新朝也号称为“唐”,史家称其为“后唐”。而之后的后晋、后汉的王朝更替,不过是皇位在沙陀军阀集团内部流转而已,就算是建立后周的郭威,严格意义上说来,也出自这一集团。

不过将五代简单视为“沙陀王朝”或“沙陀化王朝”也并不准确,因为沙陀部族的来源非常复杂,当它最终投奔唐朝后,汉化程度也越来越深。再加上它本身并没有多少文化积淀,又很注重吸收汉族精英加入其中,五代时的沙陀已很难说有多少异族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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