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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教父的女儿,虽然人们从来不这样介绍她

某女思维敏锐然而记忆近乎空白。她能记住的仅能支撑一天。她可以工作,干得很尽力。她干得不错,因此得到报酬,挣到的钱足以维生。可是她记不住自己工作的内容,以至于当有谁问起来,她什么也答不上。常有人问起这事,因为她做的事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记忆近乎空白》,Lydia Davis,胖丁译

某女父亲是个意大利式的男人,大家长,家人每隔一段时间要全员聚餐,拖家带口,闹哄哄,父亲笑嘻嘻又很有威严地指挥来指挥去。她出生时,已有两个哥哥,吉安八岁,罗曼六岁,父亲很有兴致地扛着摄像机拍摄她生出来的过程,当医生宣布是个女孩的时候,父亲一哆嗦,摄像机都掉了。

索菲亚·科波拉

这种家庭录影放在现在不稀奇,还会有专业人士帮你配乐和剪辑,但在1971年挺新奇的,长大后她看了一遍,很难表达自己的感受,一边看一边庆幸父亲没敢靠得太近。

她出生那年,好莱坞“古典时期”在收尾,有一批作者电影冒头,这其中有斯皮尔伯格、奥森·韦尔斯、老马丁·斯科塞斯,以及她的父亲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她一岁的时候,父亲就把她带去《教父》的片场,让她在里面扮了一个受洗的男婴,第二代教父迈克尔·科里昂的外甥。

教父1中受洗的男婴,其实就是刚出生的索菲亚。

教父2中索菲亚也有露脸,在维托·科里昂去爱丽丝岛的轮船上

逐渐地,科波拉大家族几乎全员参与电影工业,她记得祖父卡曼·科波拉为《教父》配乐,姑妈塔利亚·谢尔也参演了,堂兄改了名字叫尼古拉斯·凯奇,她长大后,二哥罗曼做了她执导电影的制片,另外有个可爱的堂弟在她的介绍下认识了韦斯·安德森,名字叫詹森·舒瓦兹曼。

她的出生,就是在好莱坞黄金关系网上加了一个小点,连着许多耀眼的名字。在成长中她亦见证了家族的名声鹤起,奇异的是,在那份意大利式甜蜜的热闹包裹中,她生出了安静的性子,并且学会了优雅,这份要命的优雅让她显得似乎对所有事都缺乏热望。

索菲亚和韦斯·安德森

她的整个成长过程不太常规,父亲拍片时喜欢带上全家一起,为了《现代启示录》,她6岁那年在菲律宾住了一阵。她的生活听起来有意思,所以常有人问起她这些事,但是她总是什么也答不上来。高中的时候,父亲在旧金山市纳帕谷买了葡萄酒庄,除了在云上飘的电影业外,他觉得也要做点实业,踩着土地比较安心,然后她进了小镇高中读书:“那段很寻常,除了作为一个少女,我有点太冷静了。”她回忆。

童年的只光片羽只在特定的时候浮现在她脑海,拍摄《在某处》时她回去曾经常住的洛杉矶马尔蒙庄园酒店:“第一次住马尔蒙庄园我还是个孩子。这里有个泊车小弟,雷,现在还在,因此他在《在某处》里露了一秒的脸……酒店是很奇妙的存在,你可以遇到很多人,有一天清晨在电梯遇到Helmut Newton,他穿着灰色运动服,从健身房那层上来,一见到他我很高兴,因为他几乎对我而言是个英雄……大约半小时后,我在酒店外目睹了他的车溜坡,撞上了入口处的花坛。”

从小她就没想过做导演。还是个孩子时她老呆在酒店房间里,翻放在台子上的时尚杂志,用大把时间研究里面美艳、成熟的女性。

“杂志里有女主人和交际花,桌布和致谢卡片,男明星的妻子头发卷得一丝不苟坐在曼哈顿公寓里,刚进交际圈的名媛,以及异国的度假屋。一种理想生活,在云端,那里的女人永远是美的,没有烟火气。这些带给了我一生都喜欢的东西,美与型格。”

今年她受邀做 W magazine 的客座编辑(http://www.wmagazine.com/author/sofiacoppola),在卷首语里,这样写道,题目叫《理想职业》。

父亲溺爱她,尤其她15岁时,大哥吉安意外身亡,家里更加疼爱这个小女儿,父亲没逼迫过她做什么,但像一切热切的长辈一样观察她未来想做什么。10岁的时候,她第一次为“时尚摄影”做造型,给小朋友穿上白色亚麻西装褛,两人都扎了法式双股辫,手擎一杯白兰地站在地球仪旁边,拍了张照,父亲大乐。所以15岁时,她就到卡尔·拉格斐的手下实习,虽然具体的工作只是倒倒咖啡,但是看着工匠日复一日在一条裙子上手作,似乎时间是静止的,也挺有趣。

她很是认识些时尚圈的人。二十来岁时,她几乎逃离了自己的家族,打算去当个设计师或者杂志编辑,似乎是可取的光鲜的职业。那时有个朋友在东京办服装秀,找她过去帮忙,于是去了东京。在秀场遇到一个杂志主编,就是后来在《迷失东京》里高唱“天佑女王”的那个怪家伙Charlie。他邀请她给自己的杂志拍片子,一起工作了一阵子,那是她离家族最远的时期,在东京刺激的霓虹灯下,认识了很多人,听他们在爵士乐下聊天,把R读成L,她是没办法大声说话的,所以通常她的角色是观察他们夸张的举止。

《迷失东京》

她觉得很寂寞,逐渐觉得无所适从,这种寂寞后来安放在了斯嘉丽·约翰逊饰演的夏洛特身上,夏洛特说:“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我试过写作,但我讨厌自己写的,我尝试拍照,但是很普通,就是所有女孩都会经历的摄影阶段,拍马,或者自己愚蠢的脚趾。而且我有点刻薄。”

她通过夏洛特还说了另外一件事,拍摄《迷失东京》的时候,她的婚姻岌岌可危,她的夏洛特试图和丈夫谈起自己的无所适从,丈夫脱口而出:“不是所有人都是耶鲁毕业的。”她再无话可说了,这句话就像她那时候的丈夫斯派克·琼斯(刚凭借电影《她》拿了奥斯卡最佳剧本的那位)对她说不是所有人都姓科波拉一样,后来他们离婚了。

索菲亚做客座编辑的那一期 W magazine 中,她分享了自己对家居生活的热爱,以及一些她关注的甜蜜又无用的东西。

譬如信笺,她承认自己收藏了许多不同种,不同时刻,使用一些记录她的碎语。

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不能做什么,演员。

父亲安排她出演《教父3》中的女儿,因为这个小女儿是他心中最恰当的“意大利女儿”,18岁的孩子都不愿意离父母太近的,所以她不太情愿,但她性子温和,还是去演了。放映后人们传言她父亲为了她临时换掉薇诺拉·赖德,嘲笑她靠裙带关系,评价她有骨节的鹰钩鼻子,说她不好看,然后给了她次年的金酸莓最差女配角奖和最差新人奖。

《教父3》

对于一个没被推到人前过的小姑娘,这一切挺毁灭的。裹在厚重戏服里的少女,在家人的环绕下,看起来依顺却毫无特点,但这样攻击她确实有点过分了,她的脸和“法国女儿”夏洛特·甘斯布有几分神似,眉眼更平静羞怯。

她今年45岁,瘦削的身形,纤细的小腿,和不自信的神态,在某些时刻依然是个少女。如果细看她的杂志照片,所有站着的照片都因为无所适从而显得呆板,吸引人的都是摄影师让她坐着或躺在沙发上,露出纤细的腿,那时候她舒服了,显得很轻盈。妆容也是,最适合她的还是淡淡的样子。

迷失东京的斯嘉丽约翰逊,就是一段她自己。图为比尔莫瑞和索菲亚

当导演纯属意外。她十几岁时读到杰弗里·尤金尼德斯的《处女之死》,好故事是这样的,一旦开始读,脑中就禁不住演绎起来。

几年后她重读了一次,还是觉得好,这时候她听说有人打把书拍成电影了,那个导演的风格会比她心中的故事黑暗很多,会加上很多暴力和性的耸动元素,她觉得保护这个故事,她也有能力,建议了家里的制片公司买下版权。后来她对自己妥协了,跟自己说,自己试一试拍吧。“可能潜意识里,导演这个称呼在诱惑我,但承认这一点,就挺让我害怕的。”29天就拍完了,还被选为当年《电影手册》年度十佳。她意识到自己是可以坐导演椅的,得益于她喜欢观察一切,在镜头后可以发挥她抑制的自我,以及通过《处女之死》,她回味了一遍曾经历过的青春,“青春被青春浪费了。”她说。自恋、以为世界史已知的,还有初恋的迷恋感和疼痛感。

《处女之死》

成年人回述青春时往往走歪了、过了或脏了,她没有,在片中她还尝试从对街少年的角度看少女,像是一种双重否定,她拍摄的少女也没有那种好莱坞式背光。“当然,你只要调整好布光,她们就平凡了。”她笑称。

因为父亲的缘故,她小时候看了很多法国新浪潮,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以及黑泽明的片子,所以她的电影几乎没有好莱坞的痕迹,更像法国新浪潮出来的,或者说她的电影很私人化的,剧本也是有名的短。《在某处》的男主演斯蒂芬·多尔夫说:“她基本不会具体地写出来,因为要拍的很多对她而言是私人感受。”

《在某处》

比起观众观影感受,她更注重通过电影和自己对话,与自己和解,通过一个个个体的无所适从来追问自己的人生,她的电影通常有点没头没尾,在一个观察者的角度看人生中节选的茫茫一段,没有解决方案,也没有方向,她也不知道故事的重点在哪里。有人说她的镜头带着些微粉色,是成长的情欲,是回归母体的安全感,粉色系在她的镜头下发展最盛的是《绝代艳后》,海报就是她喜欢的金发邓斯特在粉色蕾丝里轻飘飘地笑。

《绝代艳后》

她喜欢琢磨电影里这些细微末节的东西,也坚持和剧服设计一起工作,她对此很挑剔,音乐也是,她写剧本时喜欢听音乐,旋律帮她入戏,很多时候写剧本听的音乐会出现在电影里。《绝代艳后》时她在听1980年代伪浪漫主义的曲子,后来出现在电影中,引来恶评如潮,人们质疑片子的空洞,却忘了玛丽·安东内特本来就是个轻浅的少女,她只关心丝绸和情人。

奇妙地是因为这部片子,人们注意到她的好品味,研究起她齐肩的棕色卷发、条纹衬衫、夏日T恤、喀什米尔毛衣、宽松吸烟裤和平底鞋,她以这种轻描淡写的着装风格赢得赞誉,几乎从不出错的好品味,常出现在路易威登、马克·雅可布和香奈儿的秀场第一排。

杂志中曝光过她的客厅

她与路易威登的前任设计总监马克·雅可布成为挚交,因此成为品牌的缪斯,并设计了一款自自己名字命名的手袋。SC手提包一开始是浅黑色的,然后她自信了起来,在其中加入了她擅长的樱桃红、李子紫,饰有荧光紫红镶边的深钴蓝色、甚至还有水粉蓝色。她对色彩敏感,得益于小时候常在时尚杂志中翻到的当代艺术,比如Ed Ruscha,朦朦胧胧地影响了她的视觉,但是你要问她,她不一定记得这些。在那本 W magazine 卷首语的最后她写:“谢谢Stefano Tonchi 和Lynn Hirschberg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一本W,这本杂志代表了我少女时期幻想的理想生活,但我并不能再提倡这套美丽人生了,活着还是活着,在这个快速、时而疯狂、烟花般的世界中,你需要有节制地选择力所能及的风雅,享受它。”

她忍不住拆穿,也忍不住喜爱,这是矛盾之处。她虽鲜少浓妆,但在纽约的家中,保养品倒是满满当当放了一整柜。她对物件的态度暧昧,物似碎片,却能瓦解整体感,她有时候也反思物欲。42岁时,她选择拍了一部和之前风格毫不相关的《珠光宝气》(The Bling Ring),讲一个戏谑的、疯狂的、流行文化的、改编自洛杉矶圣费尔南多谷的真实罪案,起因是科波拉在飞机上读到《名利场》杂志,看到Nancy Jo Sales写的《嫌疑人穿着Louboutins》,一个典型时装杂志会用的标题下却讲述了一群高中生从社交网络获取明星行踪,到林赛·罗韩、奥兰多·布鲁姆、帕里斯·希尔顿等人家里偷东西,小团伙就这样偷了10个月,编辑也很有一套,把孩子们接受采访时说得话放在文章旁边标重,连在一起看,这些孩子的回答像天外来客,和犯罪似乎没什么关系。

《珠光宝气》

于是她联系了作者,作者给她自己全部的采访笔记,并告诉她,其中一个罪犯阿丽基斯·尼尔斯在看到杂志后打电话到作者的答录机,边哭边大喊说自己很失望,称自己在法院开庭时的穿着明明是四英寸的棕色碧碧中跟鞋,而非Nancy所写的六英寸Louboutin,阿丽基斯的母亲则在一旁大喊“你这个骗子”,然后女儿对着她妈妈尖叫“你能不能闭上嘴,你一说话我都需要重新录音!”

她对这种荒诞很着迷,98分钟的电影包括了夜店、对明星的迷恋、社交网络,这个盛产电影的地区青少年冷漠、贪婪和物欲,被裙子、包包和高跟鞋的糖衣笼罩,影片和《绝代艳后》一样,一切都是浅的、甜蜜的、漫不经心的。剧中的七个主角,四个进了监狱,三个被判缓刑。讽刺的是,四年后,他们变成他们渴望的名人,这个小团伙中的两名做了电影的顾问。这是她的黑色电影,是一个警世故事,在她轻浅的处理下之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谴责的味道,不过她强调说:“《珠光宝气》和我的生活无关。”

她从不吼叫,但是个固执的妈妈,不允许自己的孩子玩脸书。2006年生了大女儿罗密后她觉得自己变了。生完休息了一年后,她开始恢复写作,曾经她熬夜写东西,为着女儿,她发现自己的时间变成一条一条的碎片。

2010年夏天生了小女儿柯西玛后,她穿着紫色的Azzedine Alaia轻纱短裙,在意大利她祖父出生的地方,嫁给她孩子们的父亲托马斯·马斯,父亲牵着她的手向丈夫走过去,大女儿穿着白纱做花童,她的一家都在她这里相连相融。托马斯·马斯是法国另类摇滚乐团Phoenix的主唱,她第一次决定爱上他,是在洛杉矶开着车,一遍一遍听他唱的《蜜月》。

婚后她关注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愿意谈女儿最近在看《飞天万能车》(Chitty Chitty Bang Bang,1969),她跟在后面看,把忘却的童年回忆拾起来。她记起来小时候喜欢《巴格达之盗》,父亲有一台老放映机子,一直放给她和哥哥们看,等女儿长大一点,要陪她再看一遍的。她现在筹拍的是童话故事,《小美人鱼》,要拍给自己的孩子看的。她看起来依然轻盈,但已经回答了在《迷失东京》里自己出给自己的、对婚姻的疑问:不要怕,孩子的出生不是你生命的终结,他们是把你拉回现实的甜蜜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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