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篇案例中,旁听人员在庭后说了一句话:“提交这么多证据,不如发问一个问题。”相信这对律师朋友们有所启发,也有所感悟。
欧美国家有关律师题材的影视作品为何深受群众喜爱,其原因在于交叉询问制度的存在,庭审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庭审真正做到有趣。
律师是舞台上的魔术师,证据就是你的道具,你的庭审技能和道具融为一体,才能展现一场精彩的演出!
彭某与吴某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再审案。
我只代理申请再审立案、再审程序,一审、二审程序没有参与。
通过阅卷,彭某的一审、二审诉讼律师在庭审发问、申请鉴定人出庭等庭审技术方面存在问题,也许是导致不利裁决结果的重要因素。
此案进入再审程序,我非常谨慎,根据一审、二审并结合新情况,精心设计庭审方案,制定开庭提纲,包括举证、质证提纲、发问提纲等。
再审庭审,主审法官安排三个案子都是上午9点30分。
第二个案子开庭时,我参加旁听,看到主审法官非常急躁,想草草结束。于是我联想到我们这个案子开庭时,想充分发挥的余地并不大。
因此,我就思考如何调整庭审策略,对于发问环节尽量把重要的问题提出来,否则会造成律师与法官之间的摩擦,就难以达到想要的结果。
接近十二点了,终于轮到我们这个案子开庭!
为了有效庭审,我向法庭请求:再审申请书比较长,为节约时间,不再宣读,直接对再审事实与理由进行补充。
审判长很爽快地答应这一请求,这在情理之中。我想把节约的时间,集中用在发问环节,法官没有理由去阻止或打断发问,这样也有利于庭审的和谐。
我向法庭提交几组新证据,对方并没有针对第一组证据的每一份证据进行质证,我就提醒审判长要求对方对外立面图纸进行质证,但审判长很不耐烦,没有准许,这是草草了结程序的节奏啊?!
在举证、质证完毕后,审判长直接宣布法庭调查结束,进行法庭辩论。
话音刚落,我就提出有问题向对方发问,尽管主审法官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获得准许。
开始我向对方发问十几个问题,但都不是关键性问题,法官显得很不耐烦。
审判长:好吧,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
马律师:装修前,有没有给你提供书面的施工图纸?
吴:(双手抱臂的防御姿势)干活干到中间,前期干完,后期的施工图纸是彭某提供的。包括网吧、森马店,都是他们提供的。
审判长:前期没有施工图纸,后期才提供的施工图纸?
吴某:对,网吧是个楼叉子的时候就让我们去干了,五六个人一上午上不去几车沙子。现在的图纸,因为当时干活人多,图纸都磨烂了,我只有部分几张,比较全面的图纸没有。
审判长:现在图纸找不着了?
吴某:他们公司设计的,公司里面有。
审判长:现在图纸找不着了?
吴某:他给我的那份都弄烂了,找不到了。烂得只剩部分的几张。
焦虑,一脸的不耐烦,审判长不想再听下去了!
我(看向审判席)拿着外立面施工图纸,打算让对方进一步质证和核实。平静地说:审判长,我最后核实一个问题,这个是当时确定的一个施工平面图。让他看一下,这个施工图和专卖店的现状,与装修是不是一致的。
审判长:(彭某递过去图纸给吴某看)你让他看一下。这就是你们当时的施工图?哪个店的施工图?
吴某:(认真地看施工图纸,其代理人一直在看向吴某发问的马律师)这个图纸是在装招牌的过程中,他们公司设计的有失误,后期改的。但是第一次招牌所进购的材料已经全部进到现场了。
马律师回复审判长的问题:森马专卖店的外立面。
审判长:实际是改之前还是改之后的?
吴某:改之后的。
审判长:图纸是改之后的?
吴某:对,改之前的我这儿有一份。
审判长:改之前的你有一份?是按照改之后施工的吗?
吴某:对,但是就是现在改之后的尺寸也是不对的。
审判长:是你按照改之后的图纸施工的是吗?是不是?
吴文举:最后按照他改的施工的,但是····
审判长:是按照他该改之后施工的?
吴某代理人:但是已经下料了。
审判长:是按照改之后施工的,还有啥不对的?
吴某:我这个之前的图纸,要不要看看。
审判长:我们也看不明白,你就回答是不是按照改之后施工的,和这个现状是不是一致的。
吴某:外形是一致的,但是一楼。盖大楼没有根基能起来吗?一楼这一块全部是我们施工的,他量的时候根本没量。
审判长:你就直接说就行了,现在实际施工中的一楼,什么东西是你们做的?图纸还是不一样呗?
吴某:对,他这个下面都没有。那个是隐藏的部分。
审判长:隐蔽工程不一样。
吴某代理人:丈量的尺寸和实际装修的不一致。
审判长对书记员说:森马施工图和现状不一致。
审判长:马律师还有什么问题问没有?(语气上比之前缓和很多)
马律师:没了。
吴某与其代理人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作为旁听人员也已经听明白了,通过发问已经揭露出事实真相,吴某单方委托的司法鉴定意见书所依据的检材是错误的,包括装修材料、施工图纸等,一审、二审依据该证据进行裁决显然是错误的。
彭某的妻子也参与本案的旁听,庭后说提供证据作用不大,通过发问事实真相才能揭露出来。
最后,通过再审程序,撤销一审、二审裁判文书,发回原一审法院重审。
结果,吴某撤回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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