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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简主义者能把极简主义发挥到什么程度?

首家食材圣地 Dean & DeLuca 于 1977 年在纽约 SoHo 区开业。当时的 SoHo 是一片备受艺术家青睐的工业建筑「荒地」。Dean & DeLuca 不仅是而后兴起的高档零售店的先驱,还是纽约首批进口食材企业之一,将欧洲小村庄用古法制成的菜肴和食材带入纽约这种大城市。Dean & DeLuca 进口的食材包括澳大利亚的革木蜂蜜、荷兰的烟熏干酪、西西里岛的特级初榨橄榄油等等,如今都很常见。像 Donald Judd 这样在街上买了一栋铸铁建筑的艺术家常常会到 Joel Dean 和 Giorgio DeLuca 的店里采购。

食材圣地 Dean & DeLuca

除了创造出美食传奇外,Dean & DeLuca 也通过另一种创新为自己在纽约乃至全世界 40 多个地区赢得了一席之地 —— 极简的店内设计。这种设计是由艺术家、小店的第三位创始人 Jack Ceglic 提出。Dean & DeLuca 现隶属于 Pace Development(泰国房地产公司)所有。在三位创始人中,Dean 已于 2004 年去世;店名中没出现的 Ceglic 是 Dean 长达 46 年的合作伙伴;DeLuca 现年 75 岁,仍然居住在曼哈顿。在创始初期,Ceglic 还是一名专门从事具象肖像画创作的画家,虽然无意直接参与这家约 330 平方米的店铺的经营,但却是创始人中最严苛挑剔的那位。据现年 83 岁的 Ceglic 回忆,Dean 曾对他说:「Jack,既然你对什么风格都不太喜欢,那就你来操刀店铺的设计吧。」

创始人 Joel Dean 和 Giorgio DeLuca

在那个被粗绒地毯、柳条筐和流苏花边挂毯定义的时代,Ceglic 回忆道 —— 丰收金和鳄梨绿是流行色,那位于街角的 Dean & DeLuca 应不用任何颜色,也不展示任何纹理。这样,单色集装箱就会与干西红柿的深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Ceglic 和 Dean 居住在商店附近的一个装修极简的公寓里(那间公寓是上世纪 80 年代早期为数不多的典型阁楼公寓,柱子是白色的,管道都暴露在外面。现在的主人将它像博物馆一样保留了下来)。

与那间公寓一样,Ceglic 在装修 Dean & DeLuca 时也采用了极简主义风格,选用明亮的石灰墙、白色的瓷砖地板、漂白枫木砧板桌以及看得到所盛食物的不锈钢玻璃柜子,这一切在当时都还是比较新颖的装修理念。房间的墙壁上布满了由宾夕法尼亚州 Metro 公司制造的开放式镀铬货架,其上摆放调味品和饼干,宛如第一版的书籍善本,在40 年前可谓十分大胆。人们倾向于让电工把吊扇电线藏到天花板后,让水管工将管道藏在水槽下面,但 Ceglic 却将金属架和砧板桌摆到了店铺的中心位置,在闪闪发光的铜制炊具中形成一片色彩缤纷的新鲜蔬果绿洲,像新 SoHo 画廊里的展示位一样吸引行人驻足。

Dean & DeLuca 采用了极简主义风格的装修

Ceglic 的美学是高科技设计运动的一部分,影响持久,也开创了厨房新时代。Patrick Batemans(《美国精神病人》中的反派角色)这代人,喜欢在商店买意大利调味品的这些人,逐渐开始用开放式货架、铝制香料罐和带锁紧脚轮的不锈钢岛台式橱柜替代原来的枫木橱柜和台板。粗犷的专业电器、漂亮的进口刀具和耐热玻璃碗等器具形成了一间融合商业餐厅特点和带有些许男子气概的厨房。事实上,高效厨房的优雅韵味得到了重新定义,它不再是隐蔽的女性保护区,而迅速成为现代美国家庭的核心,并开始占据主导地位,以广泛的吸引力模糊着工业和家庭之间的界限。

Ceglic 本人的生活也遵循着极简主义。周末时,Ceglic 住在纽约东汉普顿主干道的几个街区外,鹅卵石道上的那栋房子占地约 214 平方米,是 Ceglic 在 18 年前为自己和 Dean 设计的,看上去就像一座拔地而起的谷仓。屋前是长着一大堆蕨类的混凝土院墙,与装饰着木瓦的巧克力色农舍对比鲜明。房子完全是用预制长度的立柱接缝钢材建造而成,由俄亥俄州一家专门生产飞机机库和其他工业建筑材料的公司提供;寿命可达 20 年的房屋立面是清凉的蓝灰色,与长岛的天空融为一体。窗户是约 6 米高的窄窗,在 SoHo 区的商铺中很常见。水平分割的钢制荷兰前门是消防站的标准配置。主客厅被 Ceglic 称为「广场」,约 14.6 米长,混凝土浇筑成地面,下面铺设着辐射供暖盘管。墙上粗略地刷过一层白石灰,上面有三面朝南天窗。

客厅里有一张爱德华时代的沙发,Rais 牌壁炉旁边摆放着一把 20 世纪 40 年代的法式俱乐部椅子。屋内灯盏是由 Richard Sapper 和 Ingo Maurer 于 20 世纪 70 年代设计的

Ceglic 的伴侣是 66 岁的建筑师 Manuel Fernandez-Casteleiro,二人一同居住在这里。他们相识于 14 年前,当时,Casteleiro 从一位共同好友口中得知,Ceglic 的房子与他公司的极简住宅项目很相似,就去看了看。「我去看过那座房子之后就忍不住感叹:『天哪!我们的想法简直一模一样。』」

艺术家 Jack Ceglic(右)与其伴侣 —— 建筑家 Manuel Fernandez-Casteleiro 在他们位于东汉普顿的居所后面的工作室里

这个家就像它所反映的高科技运动一样,少有遵循传统的设计手法。他们做了好的尝试,证明了摒弃传统住宅设计是可行的—— 二人很清楚不要做什么,要割舍什么。比如,除了两个卫生间各有一扇餐厅风格的铝门和一扇挡住马桶的转门之外,室内几乎没有其他门。卧室位于主卧套间的中心,房间的形状巧妙的像一只鹦鹉螺,里面只放了一个软垫床,四周则是摆着建筑类和设计类书籍的白色金属书架。一走进房间,就会看到一个步入式衣橱,里面摆放着二人收藏的当代艺术作品,包括 Andy Warhol 的画作以及Wolfgang Tillmans和 Catherine Opie 的摄影作品;再往里走,会看到一个医院同款的深瓷质浴缸。主卧的墙壁毫无装饰,「因为我对视觉噪音很敏感,」他如是说道,「举办晚宴时,餐桌上的人自成一幅画像,这就很好。」就连墙上开关的位置也很低,离地面只有大概 70 厘米,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外。

二人的床上铺着 D.Porthault 牌的床单。模块化书架采用了现代办公系统

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家里的事大多与吃的有关。Casteleiro 负责采购,Ceglic 则负责在狭小的厨房中忙碌。他做饭都很简单,一般跟着感觉走,偶尔会参考 Dean & DeLuca 在 1996 年出版的烹饪书。厨房里的所有用品都是按照精准比例打造的不锈钢器具,厨具都来自长岛一家由 Dean & DeLuca 前助理掌管的公司;厨台高约 90 厘米,比标准的低 5 厘米,刚好到 Ceglic 的手腕高度;橱柜和后面的烤箱间的距离是 86 厘米;没有双水池 —— 这使得 Ceglic 做起饭来十分方便。家里的餐桌是红木的,和舷梯差不多长,由 Ceglic 的朋友、高科技设计运动先驱 Joseph D'urso 在上世纪 80 年代初定制。餐桌两旁是漆成青色的荷兰式金属座椅,由荷兰建筑师 J.J.P. Oud 于 1927 年设计。

虽然表面上像是一个餐厅,但 6 米高的房间内还摆放着一棵逼近天花板、有 20 岁树龄的大型树蕨,一个烧木炭的矮粗铁炉子,几张 Kvadrat 软垫古董椅子和多年收集来的工艺品,如维多利亚棕榈基座和十年前从庭院旧货场买来的大象雕像。Ceglic 和 Casteleiro 偶尔会从放在地下室的现代主义、爱德华时代和维多利亚时代的藏品中挑选几件物品更新一下房间里的布置。虽然对室内布置非常严格,但他俩却对占地 12 亩的院子置之不理,大群大群的鹿自由地在院子里咀嚼百合花,倒也为一簇簇绿蕨腾出了不少空间。

屋内的用餐区摆放着一张 Joseph D'urso设计的桌子和几把由荷兰现代主义建筑师 J.J.P.Oud 设计的椅子

跟其他酷儿恋人一样,纽约附近的火岛松地区也曾是 Ceglic 和 Casteleiro 几十年来的梦想之地,但当这座小岛艾滋病频发后,他们建了现在这座房子。虽然这座房子一直与人们心目中的汉普顿风格格格不入,但多年来,它干干净净、不带感情色彩的风格赢得了不少人的喜爱,附近其他爱创意的有钱人也纷纷聘请 Ceglic 来设计住宅。这些住宅虽然坐落在汉普顿,风格却与此地迥然不同。如,Ceglic 在布里奇汉普顿为百老汇的五名老将 —— 导演 Joe Mantello,剧作家 Jon Robin Baitz 和演员 Ron Rifkin、Ken Olin 和 Patricia Wettig —— 设计了一处建筑群,看上去就像几个积木般链接起来的影子灰色集装箱。

Ceglic 在布里奇汉普顿为百老汇的五名老将设计的建筑群

在精简的空间里,Ceglic 认为,生活和艺术最好分开。如果沿着天井后面的小巷走下去,便会发现另一处蓝灰色的建筑 —— 一栋面积近 100 平方米、以车库门为入口的洞穴式小屋。这栋小屋是 Ceglic 和 Casteleiro 在五年前建造的,也是 Ceglic 常常驻足、创作真人大小肖像画的地方。刚来纽约那会儿,Ceglic 就一直创作这种肖像画,延续着高科技设计运动的另一位先驱 Robert Longo 的风格。他最近创作的几张画是用油画棒粘在画纸上制作而成,灵感源于那张展示一些 20 多岁的年轻人痴迷地低头盯着智能手机的照片。

在主浴室中,一棵澳大利亚树蕨荫蔽着一个科勒牌的浴缸

不在长岛时,二人就住在曼哈顿下第五大道一套同样简洁的公寓里。Ceglic 在城市中穿梭时发现了他的描绘对象,他常在地铁车厢的另一边偷偷地捕捉他们,或者在医院里等待他们。通常情况下,这些人太专注于发短信,不会发现在被人观察。眼下,文化转向以不亚于 Dean & DeLuca 食物革命的狂热度,转到了消耗生命的电子产品,永久地改变着我们周围的空间。然而,又一次地,Ceglic 再次选择将这种对现代技术的不安转化为一种令人愉悦的东西: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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