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丨朝酒晚茶（转载已获授权）
在过去的几年中，法律行业经历了巨大的变化，法律人见证了以法律互联网、法律大数据、法律人工智能等技术为代表的法律科技的兴起。法律科技的快速发展也催生了大量的致力于“技术驱动法律”的创新企业。
截至2018年，全球法律科技企业增长到1200多家，其中2015和2016年是法律科技创业的高峰期，新增企业数量达到峰值。众多的法律科技企业通过自身强大且灵活的技术创新能力和垂直场景的应用给行业带来惊喜，产生的高速提效的法律科技产品极大地推动了法律服务的变革和创新。
看似安全无忧的法律职业被推上了法律科技大潮的风口浪尖。在一项调查研究中，受访的美国律师中，有47％认为人工智能将可能在10-15年内取代“律师助理”（Paralegal）。35％的人认为初级律师（JuniorAssociate）的职位也将在这个时期完全消失。法律人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法律服务市场的格局也正在重新洗牌。
在急剧变革的法律市场中，法律人应当如何自处？策问管理近期发布的《2019法律科技行业白皮书》试图通过分析和解读国内外1200多家参与法律科技创新的企业、律所、研究机构等，盘点近年来涌现出的新技术、新业务、新模式，探寻法律科技领域的发展规律和趋势，最终帮助法律人认识科技革新对法律服务的积极影响，以便更好地借助新技术做好法律服务工作，更好地应对法律科技对整个行业带来的挑战。
法律科技的前世今生
一
法律科技定义
法律科技，即LawTech（LawTechnology的缩写，国外又译LegalTech），是指那些提升法律服务效率和体验的IT技术、平台和服务。典型的应用包括项目管理、运营分析、知识分享、在线咨询等，以及辅助法律从业人员进行信息检索、合规审查、案件预测等专业法律服务的技术和产品。
法律科技最早起源于美国，同时也是世界范围内法律科技创新项目最多的国家。经过多年发展，美国已经出现了诸如在线法律服务LegalZoom、电子签名服务DocuSign等行业领导者，为大量客户提供在线法律咨询、电子合同管理等服务。
法律科技的前身称为“法律+信息化”，主要指通过传统的IT技术，对项目管理、流程管理、知识管理等方面进行信息化改造，其主要目的在于提升法律服务和执业管理的效率。
随着国内外互联网行业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线下场景开始向线上环境迁移，传统的法律服务也开始融入到形态多变、场景繁多的“互联网+”行业中，逐步形成了以技术构建信任机制、弥补法律滞后性的“互联网+法律”模式。
与“互联网+法律”的形态有所区别，新兴的“法律+科技”不仅注重提升法律服务的效率，同时也更为注重利用技术手段确保法律服务的专业化、自动化、智能化。“法律+科技”本质是一次全面的数字化变革，是信息技术与法律专业的深度融合。法律科技的应用，让法律服务变得更加规范、便捷、智能、高效，极大的重塑了法律服务的体验。
二
法律科技发展历程
随着IT技术的出现和普及，法律服务行业开始推进律所管理、律师执业等工作的信息化，以提升协作和管理效率。该阶段的法律信息化公司，主要通过IT技术对法律服务进行标准化、流程化管理，提升法律服务效率，保障法律服务质量。典型代表有国外的律所管理系统Lexis Nexis Firm Manager和AbacusLaw，国内的金助理、律师e通等产品。该阶段的产品围绕联合办公及律所门户、协作办案与收入分配、人力资源与行政管理等环节，帮助律师事务所搭建综合信息管理系统，从而为律师事务所实现统一的服务模式和客户体验。
进入21世纪后，“互联网+”蓬勃发展。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经济形态，正不断的向传统产业延伸和融合，带动其生产要素、业务体系、商业模式的转型和升级。
发展至今，互联网与法律行业的结合逐步紧密。主要的模式是以互联网为渠道，帮助律师和客户实现精准、快速的资源匹配和交易撮合，同时也提供在线的法律服务。在国外，出现了为中小企业提供法律服务的LegalZoom、提供法律文书服务的RocketLawyer等在线法律服务提供商。2010年前后，在“互联网+”的基础上，国内也掀起了一波“法律电商”的热潮，出现了一大批在线法律服务厂商。不过，由于法律服务需求频次不高、产品难以标准化等原因，各家“法律电商”逐步往细分领域切入，并逐渐找到了自身的生存空间。
2015年以后，“法律科技”的整体方向逐步向专业化应用转变。随着阿里、腾讯等互联网巨头开始布局“法律+科技”领域，越来越多的法律科技公司开始尝试采用技术手段解决专业法律服务中存在的问题。国外出现了以智能法律检索服务ROSS、合同审核和尽调服务eBrevia、案件分析工具LexAnalytics等为代表，国内出现了以无讼、理脉等为代表的法律科技产品。利用大数据、AI等技术帮助法律从业人员解决尽职调查、合同审查、案件预测中的重复性/繁杂性的法律工作，从而大幅提高了法律服务质量，缩短了服务响应时间。
三
法律科技全景图
全球法律科技初创公司的数量近5年来呈爆发式增长，从2013年的400多家发展到2018年的1200多家。为此，汤森路透法律执行研究所于2016年发布了法律科技创新全景图，对法律科技创新进行整体分类并列举出有代表性的产品或服务。同时，斯坦福大学法学院也创建了法律信息中心CodeX，旨在将学者、律师、企业家和科技人才汇聚到一起，探索法律科技未来的发展方向。CodeX中心建立了全球法律科技数据库，目前共记录了全球1000多家法律科技公司的信息，并且还在不断收录和发布全球法律科技公司的信息。
图片引用自汤森路透《法律科技创新全景图》（2016）
针对法律科技的服务类型、服务客户、创新技术、地理分布等方面对汤森路透的全景图进行信息解读如下：
1 服务类型：全景图体现了法律科技创新服务的多样性，这些创新服务大致可以分为11种：服务市场、诉讼基金、法律培训、在线争议解决、实务管理、电子取证、法律检索、案例管理和分析、文档自动化、合同管理和分析、个人法律服务。
2 服务客户：法律科技创新技术与服务几乎覆盖所有类型的客户，包括：消费者、律师、律师事务所、企业法务、司法机构、公共机构和法学院等。
3 创新技术：法律科技将重新定义行业。诸多创新中采用了当前最新的IT技术，包括认知计算（包括自然语言理解，机器学习和知识图谱等）、区块链、云计算、大数据分析、数据可视化等技术。例如，基于数据挖掘技术的法律检索产品无讼，采用机器学习技术的合同审查产品LawGeex，基于自然语言理解技术的智能法律助手ROSS。
4 地理分布：法律科技创新公司主要集中在美国、英国、加拿大等国家，都出现了大型的法律科技公司，例如诞生于美国的在线法律服务公司LegalZoom。近几年，中国、德国、澳大利亚、瑞典等国也纷纷加入这一产业。
为了便于对种类繁多的法律科技创新进行系统而全面的分析，白皮书根据法律科技技术和服务的应用模式，又将其归纳概括为三大类：数字化法律服务平台、综合性泛法律服务、法律服务使能技术。进而从这三个维度对参与法律科技创新的公司、律所和研究机构开展洞察，但并不意味着这三个维度是行业唯一的分类标准。
第一类 数字化法律服务平台：指借助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等技术，为律师、律所和泛法律服务机构提供数字化运营与跨行业协作的IT平台。
第二类 综合性泛法律服务：指依托互联网技术，以法律服务为核心为企业和个人提供综合性的法律、财税、审计、投融资等综合性服务。
第三类 法律服务使能技术：指利用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赋能法律行业，用以提高整个行业的法律服务的质量和效率。
在这三类创新中，由于法律服务使能技术能够很好地为法律人提供执业赋能，因而成为了法律科技领域非常热门和典型的应用。在已统计的法律科技公司中该类创新的数量最多，约占40%，是法律科技生态图谱中最大的群体。
法律科技创新模式综述
一
数字化法律服务平台
数字化法律服务平台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1）信息平台；2）数字平台；3）智能平台。
当前，数字化法律工作软件正从注重提升律师个人/团队的执业能力向增强法律服务机构整体数字化运营层面转变，通过内部构建大数据分析、外部引入专业服务等方式，逐步构建法律服务机构的智慧运营和行业协同能力。
该阶段主要帮助律师和律所规范各类法律服务，按照不同类型案件的特点，提供标准化、流程化的案件、任务、日志、底稿等管理。同时，律所还可通过平台实现风险控制、客户管理和知识管理等。
国外典型代表：Clio、LexisNexis、AbacusLaw等；
国内典型代表：金助理、律师e通等。
该阶段出现的产品普遍提供案件模板和任务列表功能，以标准化律师日常工作；采用工作流技术，以加快律所从立案到结案、从收款到分配的处理流程，使得律师可以专注于最重要的工作。发展至今，Clio、金助理等产品又融入了云计算技术，通过SaaS方式提供安全可靠的技术服务。
该阶段实现了律师和律所的数字化管理，将数据统计、可视化、信息检索等技术融入到法律服务管理平台中，提高律师办案的准确度，降低律所管理的风险，增强客户享受法律服务的满意度。
国外典型代表：DirectLaw、KIM等；
国内典型代表：Alpha、法蝉等。
该阶段的产品通过对律师办案的数据化和知识化管理，配合高效检索、可视化报告等，帮助律师提高谈案、办案质量。同时，借助多维度可视化报表（案件、客户、工时、收入等），律所主任、团队管理者能够实现高效、实时的运营管理。
随着移动互联网的普及，诸如Alpha、法蝉等产品还通过集成移动技术，帮助用户可以在任何地方（办公室、法庭、在途）、任何设备（PC、手机、平板）上安全的处理案件事项和律所管理等工作，最终提升律师和律所的专业能力与品牌影响力。
未来通过将律师执业和律所管理智能化，将产生大数据/人工智能驱动的律师执业、律所管理和专业服务为一体的智能化协作和运营系统，提升律所的运营管理、品牌营销、市场拓展等能力，帮助律所突破运营模式和协作方式的限制，完成从传统线下律所向线上线下服务相结合的新一代律所的转型。
同时，借助机器学习、知识图谱等智能技术，“集成”法律服务领域专家和IT领域工程师的智慧和经验，构建法律行业的专家能力体系，增强法律从业人员的专业素质和能力，推动法律行业的整体服务品质提升。
最后，通过建立全球化、数字化的资源共享和协作平台，协同并整合与法律相关的复合型服务（例如财务审计、资产评估等），实现跨地区、跨业务、跨客户、跨系统的联盟式合作模式，在联盟的整合力量下建立成果共享、合作共赢的泛法律服务生态圈。
二
综合性泛法律服务
综合性泛法律服务最早源自2007年英国颁布的《法律服务法》，即允许非法律人投资者和管理人进入法律服务市场，提供法律服务。旨在增强法律服务市场的竞争，提高法律服务的质量。
综合性泛法律服务经历了资讯发布、交易撮合等模式后，已经发展成为集交易撮合和服务提供的混合模式，并从专业法律服务向以法律服务为核心的综合性服务转变。同时通过大数据等技术将泛法律服务数字化，以便建立公正的服务评价体系。
该类服务包含了很多法律服务垂直媒体，主要以传播法律服务行业最新资讯为主，例如提供经典案例分析与经验分享。同时有的垂直媒体也为法律人提供了交流与合作的平台。
国外典型代表：LawTechnologyToday(LTT)；
国内典型代表：法律先生、律新社、智合。
该类平台厂商将互联网作为媒介，通过Web、APP、小程序等入口，围绕法律行业热点，发布最新的法律资讯、法律服务交易信息、法律服务指南以及相关观点评述等。同时，诸如律新社等平台还利用互联网的双向性，打通线上和线下环节，实现与终端用户的多渠道交互。
该类服务的主要特点是以互联网为渠道，通过自营或者签约律师入驻平台，帮助客户找到合适的律师。解决律师与客户之间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实现律师与客户的精确匹配。
国外典型代表：RocketLawyer、Axiom等；
国内典型代表：牛法网、丁丁律师等。
该类厂商通常会基于平台定位设计律师认证模型，以筛选合适的签约律师，保证法律服务的质量，例如牛法网的“十维认证”模型；同时，通过引入数据分析技术建立案件分析系统或律师服务评价体系，帮助最终用户寻找最合适的律师，以提高服务的公正性和成功率。并且随着业务和技术的发展，该类平台厂商也在逐渐与服务平台融合，提供标准化的法律服务。
“替代性法律服务”即“AlternativeLegal Service”（ALS），其概念最早起源于学术界。
得州大学法学院院长约翰·迪恩科沃斯基（JohnS. Dzienkwoski）在福德汉姆法学评论（FordhamLaw Review，82Volume Fordham L. Rev.2995(2014)）上发表文章《TheFuture of Big Law:Alternative Legal Service Providers to CooperateClients》；
香港律师协会主席StephenHuang在2016年4月公开刊载了论文《AlternativeService Providers》；
2017年1月，汤森路透（ThomsonReuters）联合乔治城大学法学院（GeorgetownUniversity Law Center）及牛津大学赛德商学院(OxfordSaid Business School)共同发布了报告《AlternativeLegal ServiceProviders》。
这些文章主要解读了替代性法律服务的特征：替代性法律服务主要由非律所型的新型企业提供，这些企业一般不采用合伙人制度，管理人员也无需由律师担任，相较于传统法律服务，替代性法律服务形态灵活。律所也可以选择替代性法律服务来控制成本，优化流程，类似于外包服务合作对象模式。
当前，受互联网技术影响，替代性法律服务出现了法律服务的领域“垂直化”，即平台除了提供律师和客户的服务撮合外，还针对特定用户群，提供替代性的专业法律服务，如企业设立、合同草拟、合同审查、知识产权、法律顾问、纠纷调解等业务。
国外典型代表：LegalZoom等；
国内典型代表：绿狗网、法大大、知果果等。
该类平台一般提供两种服务：一种是标准化的自助式服务，例如为中小企业提供法律服务的LegalZoom，用户登陆LegalZoom后，通过问答方式将自己的资料和需求描述清楚，然后平台自动生成所需要的法律文书。另一种是在线的人工服务，例如绿狗网，依靠签约律师为用户提供在线的法律咨询、案件委托等服务。
三
法律服务使能技术
法律服务使能技术在经历了法律数据检索、文书审查、取证存证等应用后，正由自动化走向智能化、由供给侧走向需求侧、由通用技术向专业技术演进，并且从单纯提升工作效率向构建法律服务生态方向发展。
例如合同审查技术，也经历了从本地应用向云端服务、从基于规则向自主学习、从问题发现向问题改进，从通用审查向专业审查等发展过程。
该类技术主要为法律从业人员提供丰富、全面、实时的法律法规检索服务，包括裁判文书、法律法规、行业规定、工商信息等。
国外典型代表：律商联讯LexisNexis、威科先行Westlaw等；
国内典型代表：北大法宝、裁判文书网、企查查、企信宝等。
该类技术主要提供：1）法律法规检索，诸如国内外法律法规和司法解释、行政法规、部门规章、合同与文书范本、法律动态、立法背景资料等；2）司法案例检索，诸如案例与裁判文书、审判参考、实务专题，以及相关的核心术语、争议焦点、案例要旨等；3）法学期刊检索，诸如国内法学类核心期刊全文和目录等。
借助云存储、SaaS、加密认证等云计算应用，法律云服务技术能大幅提升律师办案过程中取证存证、材料编写等环节的执业效率。
典型场景包括在线的法律文档审核、自动排版、文档共享、电子取证、电子签名等各类云端服务。
国外典型代表：KIM、DISCO、AxiomIRIS等；
国内典型代表：安存、法大大等。
该类技术覆盖了法律服务的多个环节，例如合同管理系统“AxiomIRIS”利用云存储、SaaS技术实现了云化的企业合同生命周期管理，包括在线的合同起草、存储、审批和执行汇报等。系统还可智能分析合同内容、合同风险以及跟踪合同执行情况。而国内电子取证类产品“安存”则利用云安全、云存储等技术，提供了SaaS化的电子数据的存管与证明服务，包括：语音保全、金融数据保全、版权保全、邮件保全、搜索/日志保全、电子合同保全等。
这类技术借助大数据/AI等技术为法律从业人员提供信息的深度检索和预测分析等服务。律师可以将重复性、事务性的法律工作交由IT法律助手解决，从而大幅提高法律服务质量和缩短响应速度。甚至，部分产品还可直接面向消费者提供法律咨询服务。
国外典型代表：ROSS、DoNotPay、LexMachina等；
国内典型代表：无讼法小淘、理脉企业诉讼分析机器人、法狗狗等。
该类产品主要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例如语音识别、自然语言理解、语音合成、知识图谱等，使得机器能够识别用户的法律诉求，评估诉讼案件的证据采信率、预测案件判决结果，根据案情给出步骤式的行动建议，最终为律师律所、司法机构、有法律需求的用户提供一站式法律咨询服务。
责任编辑：Susan | 版面编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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