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阿森纳踢完了本赛季的最后一场联赛。温格挥了挥衣袖，告别了自己22年的阿森纳岁月。22年，超过绝大多数球员的职业生涯，多于绝大多数球迷的看球履历。22年，世间百态早已沧海桑田，温格与阿森纳之间这段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故事，也终于来到了最后的一天。
今天，我决定用22张照片，重新走过温格铭刻在阿森纳历史上的这段岁月。
当温格打着俱乐部领带、身穿深色西装出现在海布里的时候，欢迎者远远少于质疑者。教授后来自己是这么回顾的：“所有球员、教练、球迷和媒体的眼里好像都只有怀疑。”
人们的怀疑是有理由的。在英格兰足球漫长的历史上，直到1990年才出现了第一位在顶级联赛球队执教的非英国主帅：阿斯顿维拉的文格洛斯。这位捷克斯洛伐克主帅还拥有心理学博士学位，因此被媒体称为了“Dr who”，与BBC大热科幻剧《神秘博士》同名。
阿尔塞纳-温格，作为英超时代的第三位外籍主帅，得到了媒体赐予的新外号“Arsene Who”。然后，球迷从报道里读到了这是Who：法国人，球员时代除了一次法甲冠军之外平平无奇，退役后在祖国执教了两家俱乐部，上一站……是J联赛的名古屋鲸八。
放到今天，绝对黑到爆炸。
1996-97赛季，英超20队里只有阿森纳主帅温格和切尔西主帅古利特来自英伦三岛之外。面对着弗格森、老雷德克纳普、格拉汉姆和罗布森这样的老江湖，舆论普遍认为充满书生气质的温格毫无胜算。
然而，这个书生却不顾球员们的强烈抵制，极其坚决地推行了禁止酒精、巧克力棒和薯片等一系列饮食改革，把英式球员在赛季前热衷的长跑强行改成了游泳，又把点对点的短传确定为日常训练的重中之重。
更重要的是，他在1996年引进了加尔德和维埃拉，1997年引进了格雷曼德、佩蒂特和阿内尔卡。这五名重要引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法国人。
而这一切，很快就带来了改变。
现在的球迷可能难以想象，阿森纳在温格到来之前是一支高举高打的硬汉球队，最多也就是今天西布朗的威力加强版。而在温格手下，这支球队塑造出了完全不同的足球哲学。
用博格坎普的话来说，温格的到来在他熟悉的荷兰全攻全守与英式足球的热血拼搏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而维埃拉在中场表现出的全能和创造力则彻底改变了每一场比赛。
于是，温格执教阿森纳的第一个完整赛季，枪手拿下了1997-98赛季的联赛和足总杯双冠王。这是外籍主帅拿到的第一个英超冠军和第二个足总杯冠军，而此前在足总杯夺冠的非英国主帅，正是前一年和温格共同成为异乡人的古利特。
不过，与辫帅只是蓝桥过客不同，温格留了下来。然后，亲手开创了一个时代。
1999年，阿森纳在数次指责皇马利用媒体放风勾引球员的情况下，依然以2350万英镑的高价把阿内尔卡卖到了伯纳乌。温格找来的代替者，是比阿内尔卡还大两岁、身价却只有一半的蒂埃里-亨利。
当时的亨利，还是一个在法国国家队和尤文图斯过得不怎么开心的边锋。在意大利人高度强调防守的战术纪律面前，他进入了职业生涯的瓶颈期。而就在此时，温格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要不要来海布里打中锋？
这样的尝试，最初带来了法国前锋长达八场的进球荒，媒体上充斥着“温格实验失败”和“亨利需要重新学习射门技术”的文章。但一切都仿佛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捅破了窗户纸的亨利从2000年开始进球不断，这份高效甚至持续在他枪手生涯的每一个赛季。
英超金靴*4、欧洲射手王*2、英格兰足球先生*3、世界足球先生亚军*2、369场比赛226个进球……
后来，我们都叫他“海布里国王”。
虽然拥有了亨利，但那三年的阿森纳还是始终离英超冠军只差一步，那一步叫做弗格森和他的曼联。不过在另一块战场上，枪手得到了高举奖杯的绝佳机会。
1999-00赛季，阿森纳在冠军杯小组赛里被巴萨和佛罗伦萨挤到了小组第三，只能改打联盟杯。但在联盟杯里，他们一路击败了包括超级拉科在内的各个对手，站在了哥本哈根的决赛舞台。
对面，是拥有哈吉、波佩斯库和哈坎-苏克的加拉塔萨雷。
赛场外，英格兰球迷和土耳其球迷制造了数起暴力骚乱。赛场内，阿森纳和加拉塔萨雷难分伯仲，120分钟鏖战的结果是一张0-0的白卷。尽管枪手在常规时间里创造了更多的机会，但点球大战里达沃-苏克和维埃拉接连罚丢，眼睁睁看着土耳其人拿下了历史上的第一个欧战冠军。
而温格和他的阿森纳，又是只差了宿命般的一步。
咫尺之遥却摸不到奖杯，无疑是痛苦的。于是，温格的球队还在继续补充强援。只不过，2001年的这次重要引援，带来了轰动整个英格兰足坛的巨大争议。
索尔-坎贝尔，热刺青训营里根正苗红的希望之星，从边后卫打到中后卫，从天才小妖变成铁血队长。刚在北伦敦德比里带伤血战了90分钟，却在三个月之后自由转会加盟了与热刺渊源极深的死敌阿森纳。
一方面，这次转会让坎贝尔成为了英超著名的“犹大”，从此在媒体评选的各种叛徒榜单里稳居首位。另一方面，让坎贝尔下定决心的关键因素，是阿森纳给他开出了冠绝整个英超的10万英镑周薪。
挥着支票抢人，那时的温格无疑是幸福的。
坎贝尔等球星的到来，效果是立竿见影的。2001-02赛季，阿森纳再度拿到了英超和足总杯的双冠王。这是俱乐部历史上的第三次，也是温格时期的第二次。
那个赛季，曼联的三冠王阵容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老化，阿森纳抓紧机会完成了全面的超越。意气风发的温格拥有着自己想要的一切，球迷和俱乐部给予了毫无保留的支持，亨利和坎贝尔等主力阵容代表着稳定的未来。
于是，温格和俱乐部开始筹划更宏大的蓝图：如何让这家俱乐部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保持住强大的竞争力。
答案是：一座新球场。
包括温格在内的管理层，从1999年开始就已经在筹划一座现代化的新球场。原因很简单，海布里只能容纳3万名观众，每年为阿森纳带来的比赛日收入要比老特拉福德少了3500万英镑。这个数字累积下去，无疑将带来难以弥补的巨大差距。
因此，在未来十年至少可以拿到三次英超冠军的实力预期之下，阿森纳开启了新球场计划。最初的预算是1.5亿英镑，把海布里改建成公寓出售差不多就能填补上这个亏空。要是真的这么顺利，对于球队实力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2003年，新球场正式动工，温格与还是雏形的新球场留下了这张宝贵的合影。不过，当时的教授还不知道，这一工程竟然会在不久之后彻底扭转了他的执教生涯。
反正在2003-04赛季，一切都如同温格和阿森纳管理层规划的那般顺利。甚至，比他们构想的还要更加如梦如幻。
在那个赛季，温格手下的阿森纳打出了无以伦比的顶级表现。他们在白鹿巷提前锁定了冠军奖杯，整个赛季以26胜12平的不败战绩完美收官。夺冠庆典上，温格举起了球迷扔来的这件T桖，打脸了曾经嘲讽他的曼联球迷。
这件T桖的故事如下：2001-02的那个双冠王赛季，阿森纳在联赛里完成了客场不败。第二年，温格向媒体表示我们整个赛季不败夺冠也是有可能的。然而那个赛季最终的结果是曼联夺冠，于是红魔球迷制作了这件T桖，仿照伊拉克战争里著名的新闻官“小丑阿里”来讽刺“小丑温格”。
先说出一个别人都觉得你在吹牛的目标，然后再让它变成现实。你以为这些故事只会在穆里尼奥或者伊布身上出现，可曾想过主角也曾经是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温格？
这个不败赛季，无疑是温格执教生涯的巅峰。但谁又能想到，这居然是他带领阿森纳拿到的最后一个联赛冠军。
因为，世界足坛和英超都改变了。
不败赛季之前，阿布拉莫维奇来到了英格兰。经过了一个赛季的过渡和蛰伏之后，他请来了穆里尼奥。俄罗斯寡头的金钱加上葡萄牙教头的能力，彻底打破了阿森纳和曼联联手统治英超的格局。
狂人来到切尔西的第一个赛季，首场联赛就1-0击败了曼联，最终以95分的历史最高积分和15球的历史最少丢球拿下了英超的冠军。第二个赛季，蓝军继续以一骑绝尘之姿强势卫冕，还在海布里2-0击败了阿森纳。
那场比赛的最后时刻，穆里尼奥看表与温格的无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浓缩了两人未来的恩怨情仇。切尔西曾经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阿森纳的不败战绩，而穆里尼奥则把温格形容成“失败专家”。
如果说温格的阿森纳生涯有什么最大遗憾的话，那肯定就是无缘欧战的冠军奖杯。2000年他距离联盟杯冠军只差了一个点球大战，六年之后距离欧冠奖杯又是只差了几十分钟。
2005-06赛季的欧冠联赛里，阿森纳小组赛5胜1平昂首出线，淘汰赛一路零封了皇马、尤文和黄潜，来到了最终的决赛。
面对着梦二期的巴塞罗那和莱曼早早被罚下的人数劣势，阿森纳全队却踢得极其顽强。坎贝尔接到亨利开出的任意球，率先为枪手取得了进球。然而在76分钟到81分钟之间，埃托奥和贝莱蒂连续为巴萨取得进球，温格遭受了可能是执教生涯里最遗憾的一次逆转。
要知道，在埃托奥进球之前，阿森纳已经保持了995分钟的欧冠不丢球纪录。如果没有那黑色五分钟，这个纪录不仅将超越1000分钟大关，也将为阿森纳带来历史上的第一座欧冠奖杯。
可惜，足球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如果。
搬入酋长球场一年之后，亨利选择了离开。
没有阿森纳球迷会责怪海布里之王的选择，他已经为这家俱乐部贡献了自己所有的黄金岁月，留下了无数值得球迷珍藏的回忆。
离开之前，他对恩师解释了自己的决定：“我们有一支非常年轻的球队，他们很有潜力。但是我已经31岁了，现在这支球队无法赢得英超冠军，我也无法等待那些年轻球员足够优秀。”
亨利去了巴塞罗那，在那里拿到了西甲、国王杯、欧冠、西班牙超级杯、欧洲超级杯、世俱杯的全满贯。
而温格的选择从来都没有改变：留下。
那么，为什么阿森纳会变成亨利口中的“年轻球队”？
答案很简单，没钱。
酋长球场的工程造价从最初的1.5亿英镑上涨到3亿，最终的实际支出则是吓人的4.7亿；海布里公寓碰到了次贷危机造成的房地产萎靡，一度滞销到半年只入账了2套公寓的全款；阿布的到来和曼苏尔更加强势的加入，使得整个英超的色调从红变成了蓝。
屋漏偏逢连夜雨，面对着2006-10这四年间每年5600万英镑的还贷压力，阿森纳彻底变成了不断卖队长、低价淘小妖的“房奴”。
2007-08赛季，温格和他的教练团队在训练场上花费了前所未有的大量时间，指导这些年轻人如何踢出阿森纳的美丽足球。范佩西和阿德巴约、法布雷加斯和弗拉米尼、沃尔科特和克里希……枪手成为了英超前四里平均年龄最小的球队，也一度压过曼联排在积分榜的首位。
亨利说的没错，他们需要的只有时间。
用英媒的话来说，那几年的温格面对英超诸强，打的是一场“男孩对抗男人的战争”。
用温格自己的话来说：“这种感觉就像用石器抵抗别人的长枪短炮。但人们并不在意这些，所有人都只想你能获得冠军。”
这场战争差点就成功了，小法、纳斯里和迪亚比等人都成为了同龄球员里最出色的天才之一，但他们对于冠军的冲击却始终差在最后的几步。
当温格在老特拉福德被罚上看台之后，他的摊手既有着一位领路人的霸气，却也有着一位大家长的无奈。
更无奈的是，阿森纳与顶级强队之间的差距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很多思路完全不同的年轻教练向老一辈发起了强有力的挑战。比如，在穆里尼奥震惊欧洲之后，又出现了瓜迪奥拉。
2009-10赛季，阿森纳在欧冠1/4决赛里遇到了巴塞罗那。首回合枪手坐镇主场，在落后两球的不利局面下顽强逼平。到了次回合的诺坎普，梅西以天神下凡般的大四喜彻底摧毁了阿森纳的晋级希望。曾经，温格的球队以快速传切打出了无比犀利的进攻，而如今瓜迪奥拉的球队用传控刷新了人们对足球的理解。
更可怕的是，那个赛季最终捧起欧冠奖杯的并不是瓜迪奥拉的巴萨，而是穆里尼奥的国米。
足坛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十来年。竞技体育的世界，永远都是这么残酷。
此后，阿森纳的青年军计划一步步走向了最终的失败。
阿德巴约、法布雷加斯、纳斯里等温格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先后离开了球队，德尼尔森、朱鲁、特劳雷等彩票再也无法复制之前的慧眼如炬，枪手只能在遗憾和失败的螺旋里艰难前行。
2011年8月28日，曼联在主场迎战阿森纳。鲁尼上演帽子戏法，新援阿什利-杨两球三助攻，比分最终定格为8-2。这场比赛是两队交锋历史上的最大分差和最多进球，阿森纳115年来的最惨痛败仗，温格执教生涯的最大分差失利。
为阿森纳打入挽回颜面两球的，分别是沃尔科特和范佩西。
一年之后，荷兰射手拒绝与阿森纳续约，穿上了红魔的战袍。
在温格这22年的阿森纳生涯里，弗格森是一个宿命版的对手。
枪手与红魔分享英超冠军的全盛时期，他俩是见面就掐的死对头。教授不止一次吐槽裁判对于曼联的特殊优待，爵爷则反复强调阿森纳从主帅到球员都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小法拿披萨砸过弗格森的脸，平时水火不容的英超联盟和英足总也曾经联合起来请这两位大佬开会，只是希望曼联和阿森纳之间的对立不要恶化成球迷之间的暴力冲突。
但在两人执教生涯的后期，这种对立更多地转化为了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他们先在2005年前后轮番吐槽斯坦福桥的穆里尼奥，然后在2012年开始把曾经的冷嘲热讽变成了一次次握手和拥抱。
是啊，还有谁比对方更了解自己长年掌管一家俱乐部的酸甜苦辣呢？
只不过，温格在阿森纳的结局，远不如弗格森在曼联那般完满。
虽然，无论是阿森纳的年轻球员还是长达八年的“无冠期”，都曾经让人看到过很多很多的希望。
比如拉姆塞。他在卡迪夫效力时就吸引到了曼联、阿森纳和埃弗顿等多家俱乐部的报价。是温格向俱乐部要求了专机把他和家人接到了瑞士，然后用一段长达两小时的会谈说服了这位威尔士的天才少年。
2010年，拉姆塞在与斯托克城的比赛中被肖克罗斯凶狠铲球造成小腿变形，接受了大型手术才修复了多达6处的骨折。伤愈之后，他的表现一落千丈。然而在2013-14赛季前半段，阿森纳重新拥有了由、卡索拉、威尔希尔、罗西基等人组成的技术流中场，得到充分自由的拉姆塞用一个又一个的进球和无止尽的奔跑，终于追上了曾经的自己。
在2-0击败利物浦的比赛中，拉姆塞打入了一脚精彩的世界波。当他在庆祝中与温格四目相望时，你可以读到信任、期许、承诺与回报。
不过，拉姆塞在赛季中期再次遭遇到长达四个月的大腿拉伤，阿森纳也在连续丢分后让出了榜首的宝座。
虽然联赛里后程乏力从榜首跌落，但阿森纳还是在那个赛季拿下了阔别八年的第一个冠军：足总杯。
在那一年的足总杯里，阿森纳先后击败了热刺、利物浦和埃弗顿等强敌。温布利的最终决赛里，他们在开场8分钟被赫尔城连进两球的情况下，凭借卡索拉和科斯切尔尼的进球将比赛拖入了加时。而在加时赛第109分钟为阿森纳打入关键进球，又是伤愈复出的拉姆塞。
这个冠军终结了阿森纳被舆论吐槽了多年的“无冠”，甚至被温格形容为自己执教阿森纳以来最重要的胜利。
后来，阿森纳又拿到了2015和2017年的足总杯，这项赛季也被球迷调侃出了一个新名字：保温杯。
阿森纳在2014-15赛季拿到了联赛第三，也实现了足总杯的卫冕。但针对温格的争议依然愈演愈烈，一浪高过一浪的质疑声逐渐盖住了那些支持者的助威。
俱乐部已经度过了财政最为困难的苦逼时期，阿森纳也可以完成像和桑切斯一样的高水平引援，现金储备更是一路上涨到超过2亿英镑。在这种情况下，球迷开始要求更好的成绩，这一点无可厚非。
可是，这个60多岁的老人，已经开始有点力不从心。
温格不是不够努力，他依然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交给了心爱的阿森纳，赢球后像个孩子一样开心，输球后把自己关在家里两三天来研究问题。
怪只怪，世界变化得太快。
2016-17赛季的英超首轮，阿森纳在主场迎来了利物浦。沃尔科特失点后破门，帮助球队1-0领先。利物浦在上半场伤停补时和下半场前半段连续攻入四球，实现了1-4的疯狂逆转。张伯伦和钱伯斯先后进球，最终将比分定格为3-4。
这就是现在的足球，刺激、疯狂、不可理喻。上一秒可能是天堂，下一秒就可能是地狱。任何看起来稳操胜券的领先，都有可能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那场比赛中，克洛普的速度与激情，和温格在场边的无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赛季，阿森纳最终的结局是欧冠习惯性地止步十六强，温格时代历史性地首次跌出英超前四。
虽然枪手还是在四年内第三次拿下了足总杯的冠军，却仍然无法阻挡“Wenger Out”成为了一股席卷世界的泥石流。从场边标语到飞机横幅，从毫无关联的演唱会到八竿子打不着的政治游行，舆论对于温格的质疑达到了顶峰。
与之相比，无论是开始追逐三中卫的潮流，还是先后砸钱签下拉卡泽特等人的努力，都显得是那么的微薄而苍白。
2017-18赛季伊始，阿森纳在社区盾里通过点球大战击败了切尔西，拿到了温格执教下的第17个冠军。
也是最后一个。
所有人其实都清楚，温格真的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认识的所有极端温黑，却都在朋友圈里发出了感恩的话语。最后一个主场比赛，阿森纳和伯恩利球员外加整个裁判组列队向他致敬，全场球迷为他鼓掌，弟子们送上了一场5-0的大胜。
而就在昨天，最后一场以阿森纳主教练身份完成的比赛，他们客场1-0击败了哈镇。进球者，正是他任期内的最后一个引援：奥巴梅杨。
这是温格枪手岁月的第1235场比赛，这是他的弟子们打进的第2298个进球。一切的数字与纪录，一切的兴衰与荣辱，都划上了休止符。
从上面这22张照片，你可以看到温格从辉煌期的意气风发，到财政困难期的步步为营，再到最近几年的力不从心。
你可以嘲笑他只会争四，却无法忽视前二十年都保持在前四也是一种神奇。你也可以嘲笑他的足球理念已经完全过时，却无法忽视他曾经也是整个英超潮流的顶点。你甚至可以嘲笑一整套“卖队长”、“最已阵”和“亿存息”的段子，却千万不要忘记：这些段子的背后，是他在22年间扛着俱乐部走过了风和雨。
直到，被时代抛弃。
《老无所依》里，汤姆-李-琼斯一次次地怀念着那个好坏都很单纯的光荣岁月。不知道温格自己，会不会怀念那个属于英式足球经理的单纯年代。
那个年代，没有资本涌入的快速膨胀，3000万的球员明年最多涨到3500；那个年代，没有层出不穷的战术革新，阵型还不是一个数独般的逻辑游戏。
那个年代，只有查普曼从球衣号码管到伦敦的地铁站，只有阿里森从更衣室一路包揽到BBC的解说席，只有香克利骄傲地说出“股东花钱就行，其他通通交给主教练。”
那个年代，还有温格和弗格森青梅煮酒，摆出两个对称的442。你有基恩我有维埃拉，你有吉格斯和斯科尔斯，我有皮雷和亨利。
而温格这二十二载的光阴，正是那个时代最后的一座丰碑。
今天，我们终于完整地告别了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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