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为新的兽钮雕刻艺术——瑰丽且幽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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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为新

福建省工艺美术大师

高级工艺美术师

在陈为新老师工作室的墙面上，挂着篆刻艺术大家韩天衡先生书写的“与古为徒，时出新意”赫然醒目。

我以为，破解陈为新老师价值观与艺术方法论的奥秘，即藏于此。

为新天性聪颖，性情恣意奔放，少年学艺，三伏三九勤习不辍，愿望朴素，然皆为稻粱谋。

他坦言自己很幸运，赶上国运昌隆、寿山石艺术品兴旺的好时光。

古仁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

在为新财富自由之后，他没有继续被名缰利马所羁囚，而是蛰伏、沉潜、读书、游历。

正所谓，壮岁立志，“志于道，游于艺”，从此，他的人生气象格局为之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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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赤螭·六阴会变  寿山结晶性芙蓉石

游历对一个人的视野和精神气质的养成具有醍醐灌顶的妙用。

尤其对于艺术家，“观千剑而后识器，操千曲而后晓声”。

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记述了二十九岁“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嶷……”，正因为游历之广之深，方可以创作出“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大作品。

陈为新在祖国优美山河的自觉性游历大约前后达七八年之久，其间他系统观摩了历代雕刻作品包括石窟艺术和摩崖石刻，尤其是遍访各地博物馆和私人藏家，目睹数千件民国前后寿山石艺术珍品。

“如有机会，我一定会上手的”，他特别注重与寿山石作品之间的神交。

石头有温度和灵性，贾宝玉是一块“顽石”，孙悟空也是一块“聚天地日月精气”的石头。

“我最钟爱的书法家是米芾，他嘛，神经病，一个石颠”。

孤峰望月·手把件  寿山结晶性黄芙蓉石

圆转如意  寿山红黄芙蓉石

因为寿山石，陈为新结缘了国内和港台、海外的顶尖藏家，他们心意契合、雅集唱和。

在他的工作空间里，明清、民国的寿山石精品俯拾皆是，有的来自收藏家转手，有的由拍卖会购得，还有不少源于地摊早市捡漏。

众多的它们，有艺术生命的实物，构成艺术的磁场和气场，让他获得禅定般的会通感悟。

玉猪龙·手把件  寿山红黄芙蓉石

龟虽寿·古兽钮对章  寿山高山朱砂冻石

游历增加了人生优胜的概率。

陈为新在多个场合提及他受用良多的一个师友，漆澜。

漆澜先生的标签异常丰富：学问家、画家、评论家、策展人。

他是一个拥有开阔国际视野的艺术家，他的才华、教养、博学、和深邃的洞察力让他开启了另一扇窗：

通向交叉小径的花园，叠床架屋的图书馆、魔性十足的星空。

也正是与漆澜的交往、对话、砥砺，更坚定了他像天外飞仙一般“与古为徒”的启示。

它准确地描述了陈为新的生活状态和创作方法论。

为新格外注重师承，他尊敬他的恩师中国寿山石雕刻艺术家潘惊石，对东门派以来的师承如数家珍。

他也很享受与学生们琢磨切磋的论道乐趣。

他特别推崇师道传统“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是箴言启示录的林下之风。

势不可挡·瑞兽对章  寿山月尾绿石

锦秀在怀·手把件  寿山坑头石

清式灵鳌出水钮方章  寿山豆耿石

“与古为徒，某种意义上是师法传统，师法过去的艺术精品，从中汲取养分、生机勃勃的精气神。”

陈为新举敦煌艺术为例，当敦煌艺术重进现当代艺术视野，我们的艺术感知从宋以来绮丽浮华一下子反向跨越到“大气磅礴热情活跃”的伟大心灵。

“敦煌洞窟的发现，颠覆了学术史，也激发了艺术家对创作的新思维。我们不能被教条绑定，要不断破局，与古为徒，不是结果是过程，是一个不断学习在学习中继承和创新的过程”。

陈为新信手拈来一本册页，是清四僧之一石涛的画稿。

“你看看这些菩萨的坐骑”，在庄严宝相的菩萨身下，神骏在云山雾罩之间，若光似影，一鳞半爪，自带无限威仪。

石涛是千百年特出的大画家，他也是对当代启发性最大的古代画家。

“好的艺术品，隔代隔艺术门类也能互相影响。”

他自言自语道。

观音乘鳌摆件  寿山汶洋石

清式兕钮章  寿山月尾紫石

回首青云万里心·瑞兽椭圆章  寿山三色蜡质山秀园石

话说陈为新寿山石艺术，以其寿山石印钮兽钮最为受人关注。

寿山石印钮自寿山石鼻祖杨玉璇开始影响海内，与他同期的周尚均尤擅博古钮雕，时人认为“印钮以尚均制作为第一，杨玉璇次之”，不仅宫廷收藏周尚均的《螭虎钮》，他的作品还曾代表国家参加伦敦国际展。

印钮的传统还经潘玉茂、林元珠、林元宝等历代大师无问西东、传承绵延，成为寿山石艺术的一朵奇葩。

在寿山石印钮兽钮的丰厚传统滋养之下，陈为新的创作成熟、壮大、境界超凡脱俗。

子母狮戏钮椭圆章  寿山芙蓉石

陈为新的兽钮，不以写实取胜，而以高古称奇。

他深得明清古钮意趣，螭龙虎豹，不用繁笔，简笔即可，精彩在于筋骨的一刀勾勒，在于力之转折，“于无声处听惊雷”是也。

坊间所见之兽钮，貌似面面俱到，处处交代，却往往关键不明，龙似蛇，虎类猫，全无生动二字。

“我在兽钮审美上，喜爱古法，遗貌取神。汉刻石兽、还有当代雕塑语言，大抵也是如此。”

清式瑞兽纽方章  寿山芙蓉石

大漠孤舟·把玩件  寿山芙蓉石

在兽钮中，陈为新又特别青睐古兽、神兽。古兽和神兽往往有更高的灵性和智慧。

“老外很喜欢拍精灵古怪的电影，什么《霍比特人》之类，网游《魔兽世界》，它寄寓了人类的想象力和同情同理心的一种边界”。

艺术家需要在古老文化和现实世界中找到对位的表达。

螭钮方章  寿山月尾紫石

明式异兽钮章  雅安绿石

自得其乐钮章  雅安绿石

海兽戏浪钮章  西安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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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人驭狮》取材的地缘是西域，梁羽生的小说很喜欢把场景放到西域，金庸刚刚写武侠，《书剑恩仇录》也搬了西域的异国风情做道具。

“我创作《番人驭狮》是为了致敬《山海经》”。

《山海经》讲述的神兽不下百来种，想像力巨大。山海经大量描述的古西域一带的风光风俗，是一部奇书和大书。

像三星堆文化一样，《山海经》代表了一种异质、神秘、丰沛的文化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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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人驭狮  寿山坑头石

中国的文化，神仙志怪是绕不过去的。

有神仙必定也有神兽。神仙谱系被系统地整理过几次，但对于民间，影响力最大的是文学作品《封神榜》。

神兽的世界也是有情世界，它也应当有谱系和艺术化的系统表达。

“常规的有四灵，还有龙生九子。而细加挖掘，神兽的文化博大精深。《诗经》《楚辞》《吕氏春秋》《论衡》这些经典著述言之精详”。

古代的文人博闻强识，他们也有考据癖和好奇心，哪怕普通的马，在他们的笔下亦能获得神性。

如《拾遗记》描述周穆王的八骏。曰：绝地、翻羽、奔宵、越影、逾辉、超光、腾雾、挟翼。

一马当先钮方章  寿山月白芙蓉石

这种奇思妙想的文人传统一直延续到明清文人的笔记小说和小品文，在隽永的文字里会出其不意幻化各种浪漫的神兽神鸟意象。

比如九尾狐，三足乌，光听听名字都有趣。

山海百灵图  寿山五彩巧色高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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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廉”载之于《离骚》（最经典和一本正经的文学作品），它是这样的，鹿身，头如雀，有角，蛇尾豹身。按现在的说法，它应该是风伯，风之大神也。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有唐代《鎏金飞廉纹六曲银盘》，其中飞廉形象借鉴了波斯神话造型，是博物馆网红打卡级的藏品。

它也突出表现了文明互鉴、与古为徒的文化自信。

“古人对神话题材的创作已经做得很极致了。对神兽的表达，到了我们这个时代，需要有更多文化赋能的机会。”

陈为新新近创作的兽钮，可以说是神兽总动员。

场景恢弘阔大，空间层次丰富，神兽种类多样。

“我初步定名《百灵·山海经》”，他掩饰不住大制作大手笔的创作激情，他关于神兽深化和体系化的艺术构想呼之欲出。

好事（狮）成双·狮钮对章  寿山月尾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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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通常是孤独的。

但陈为新好像是个例外，在收藏、与神兽摩挲把玩打闹的岁月中，他修炼出佛性或者神性。

在师友同道相求的小环境里，他乐观、刚健、斗志昂扬，汲古为新，日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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