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娜
< 如果没有非常强大的内心,动作做出去,
能量的聚合是不同的。
它特别细微,细微到我们可以微观地去看到一个动作,
但它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一团气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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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茶香扑鼻而来,客从远方来,两人对坐,倾心交谈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巫娜这几年将住址搬至郊区,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偶有朋友来探望,她便沏一壶茶,随心地弹奏一曲古琴,没有焦灼,她觉得在这时候,古琴的音韵才是最初的一种空灵,而她整个人的身心是轻松的。巫娜说,这样的状态她找了好久,才得以让她与古琴,古琴与她,她与生活,生活与她平和地相处,成为一种生活状态。
这是古琴带给她的,“古琴带给了我整个的生活。我的思维方式、生活方式,还有我整个人从内到外的精神、身体、各个方面的状态,都与古琴是完全呼吸在一起的。我的这一生是和古琴在一起的。”
巫娜 - 雁南渡
琴与艺:摆脱身体的痛苦
古琴常常给以安静、素雅的印象,而弹古琴的人也是古朴,优雅,给人一种清淡恬静的感觉。但在巫娜身上,除了这些古琴演奏之人独有的气质外,和她接触、交谈的人也许会觉得,她的气质里还透着些爽朗和随和,这也许和她的家乡有关。
1979年,巫娜在重庆出生,这个生长在群山环绕、两江滋养的重庆姑娘,与生俱来一种真诚和直爽。由于姨夫是位音乐家,巫娜便在他的影响下,9岁便开始学习古琴。
古琴,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早在三千年前就出现,又称为瑶琴、玉琴、丝桐和七弦琴,是中国汉族传统拨弦乐器。古琴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远。巫娜说每张琴都像人,有明显的性格。
就是这样古香古色,极具中国传统文化底蕴的乐器,成为巫娜儿时最为亲密的朋友。可想而知,还只是孩子的她在学习古琴的初级阶段有着怎样的压抑和痛苦,每天至少8个小时的练习时间,保持安静平和的心,这样的练习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巫娜说那是必须经过的一个“身体上的痛苦”。
“这个安静不仅仅是说这个人安静,这还是一个你对外在的环境和社会的喧闹的一个抵抗力。这个抵抗力是需要修炼的,它很难。”
1991年,为了进一步系统地学习古琴,巫娜考入了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古琴专业。师从名师,每天专业严苛的训练,一方面提高了她的琴艺,另一方面,她多了更多的机会接触音乐,而不只是眼前枯燥地弹奏,她的视野拓宽了。
“那时候在中央音乐学院,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小朋友,大家都坐在宿舍。有一天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那个同学就给了我一盘磁带,里面有古琴即兴、长笛和电子音乐部分,还有一位女高音。我当时听了以后觉得特别地感动,因为我觉得古琴还可以这样弹。”
巫娜 - 四季轮回
这是90年代的中国,西方电子乐打破中国原本的音乐固定的环境,实验性音乐、摇滚乐影响了一批年轻人,而巫娜也是其中一位,她开始爱上了摇滚、爵士等奔放热烈的音乐。这是巫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音乐,就像是发现了古琴弹奏的另一片天,让她对古琴的理解范围更进了一步。她开始跃跃欲试。也更加紧训练自己的演奏技巧。
在中学期间,巫娜就表现出了比同龄人更高的艺术造诣,1992年起便获得国内多个民乐比赛的古琴类最高奖项。1997年于台北国家音乐厅作了古琴独奏演出,获得成功。2000年,巫娜还应中央电视台邀请,成为“相逢2000――泰山迎接千禧年第一缕曙光”现场直播节目的古琴独奏者。
学生时代对于巫娜而言是平静的同时也是躁动的,每日特定时间的练习,是规律的,是一种生活常态,但当演出来临,她又开始为其奔忙准备,而那一项项的奖励就是给她青春的最好的礼物。当着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她并没有发觉这段经历的意义,而当她今天开始饮一杯茶,抚琴弹奏时,她似乎看到了过去那段时光在告诉她的。
“弹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有很多的层级,第一个层级你必须克服身体惰性的这一块,我们每个人特别当你成年之后身体是有惰性的,弹琴也是这样的。当你切实去弹的时候,它并不是如你想象得那么美好,你需要克服身体的惰性,不断地去练习它,一遍一遍很枯燥地联系它,不断地调动自己(的积极性)。本身这个过程就是一种修行。”
琴与人:古琴带来的是一场修行
“我从小就希望有一种独立的状态,能够做一番事业。”尽管从小受到古琴的熏陶,但当时的二十岁出头的她正当青年,对未来和自己有着极大的憧憬,不安于现状,似乎她的一些行为与弹奏古琴时的她所有不同,就像电子乐当中的每一个激荡在空中的音符,有些疯狂,有些叛逆,但巫娜说这不是叛逆,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呈现。多年学习古琴,以及丰富的舞台表演经历,让巫娜从小的那个梦想逐渐明朗,直至毕业时的爆发。
于是,与其他同学毕业后进入专业演奏团的就业选择不同,巫娜在北京开了自己的第一家琴馆,这是一家以传统文化为基奠的古琴工作室——“离骚琴馆”,一开就是六年。
巫娜 - 静水深流
在朋友的帮助下,终于有了自己的琴馆,巫娜将重心投入到每日的教学和经营当中,把工作的日子过得充实,每天不同的人来到琴馆学习古琴,交流,让巫娜看到了古琴带给现代人们快节奏生活的一些改变。
之后琴馆先后搬迁到不同的地方,渐渐远离了城市的喧闹,但常年的不停歇的教课让巫娜感到了有些疲乏,有时候那些学员回课并没有很好地弹奏,达不到巫娜心里的要求,她也会冲着学员发脾气,慢慢地巫娜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是与最初她希望的背道而驰,一切都乱了。但正是那时的一种迷失,让她有了后来的状态。
“挺辛苦的。那几年有一些迷失。那种迷失是精神上的迷失。那时候我很清楚我要做什么,想做琴馆,把琴馆做大,想招生,想要做一个很商业的行为,开连锁什么的等等。这一圈走下来之后,我发现自己不具备自己的能力,也终于明白自己应该站在什么地儿。有了这一点之后心里就不慌了。”
巫娜口中说的那个“地儿”其实就是古琴,她说自己只要把琴弹好就可以了。
而在这时,她开始记起了曾经让她疯狂迷恋的音乐——即兴演奏。而在此之前,巫娜就十分欣赏并尝试着去学习和运用这样的一种音乐。2002年,巫娜与上海爵士乐歌手coco在“2002国际时装周”、“2002上海旅游节”等活动中多次合作了现场即兴演出。在尝试着去寻找心中理想的音乐同时,巫娜出版了个人演奏专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七弦清音》、《天禅》等。
“什么时候我对古典的诉求那么强烈,就是与西方的电子噪音的乐队合作。我在那次合作中,真正感受到了古琴的“轻描淡写”。所以我的感触是来自于反向的东西,在自己的反面,看见了自己。”
也许正如巫娜说的,这是一种双向的影响。在她身上,仿佛西方电子乐和古琴是同时存在的两种极端的碰撞,一种带给巫娜平静和沉淀,一种带给她的是无尽的大胆尝试和想象,但在这看似矛盾的音乐中,巫娜有了更多创作的灵感,她的想法更加自由了。
“如果古琴和时代的产物没有对话、没有链接,那古琴是不落地的,它的生命肯定是架空的。”
2004年的一次机会,巫娜应爵士钢琴手孔宏伟、摇滚乐手许巍、崔健之邀,分别参与他们新专辑的录制,内容就是古琴即兴声部。而在一年之后,她与窦唯合作了以古琴即兴演奏为主的纯器乐专辑《暮良文王——山豆几石页、祭然品气国》。
这是一次与众不同的合作,也是愉快的合作。在看似不同,甚至有些冲突的音乐类型中,巫娜和音乐人找到了融合的可能,而巫娜说这是一个重新解构和建构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需要遵循,而不是一味地融合,甚至胡乱演奏,需要的是深厚的基本功和演奏经验。
“正是有即兴这个概念,让我演奏传统的乐曲更为丰满而深厚,因为我自由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巫娜的脸上有着无比的满足和骄傲,仿佛是一个小孩如获至宝,“完全是在一个极为自由而自在的一个前提下,重新去解读那些音符和那些音符背后的东西。”她把古琴与摇滚的融合看成是一次升华,不论是技艺上还是乐曲情感表达上,但这样的她还说:“很多人觉得我跟爵士、摇滚一起即兴演出,是为了推广古琴文化或者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知道古琴,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个意愿。也许它兼具这个功能,但不是我初衷里面的东西。”
2012年推出即兴作品专辑《从内变形》,大获成功。
“我想做一位引领者,究竟能走到哪?能走多远?没有太多的顾虑,但这是未来一定要走的路,事实上,也正在这条路上走着。”
如今的巫娜喜欢自由自然地弹奏古琴,抚琴的瞬间,已经不再是一个动作或者一个技法,而是渗透于心的一次发声,这是古琴和她之间特殊的一种相处方式。也是她希望拥有的一种生活状态。曾经的她迷失过,抑郁过,逃避过,也远赴国外寻找过,最终她找到了让她愿意用接下来的所有生命和时间去走的一条路,她说在她的同学当中也许大家很难想象这样一壶茶、一把琴,一支香,一段乐曲的生活状态,巫娜说她的一生,是和古琴在一起的。
图片来源:巫娜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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