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没有考虑自己挨饿的问题

【原文】鲁饥，臧文仲言于庄公曰：“夫为四邻之援，结诸候之信，重之以婚姻，申之以盟誓，固国之艰急是为。铸名器，藏宝财，固民之殄病是待。今国病¹矣，君盍²以名器请籴³于齐。”公曰：“谁使？”对曰：“国有饥馑，卿出告籴，古之制也。辰也备卿，辰请如齐。”公使往。

从者曰：“君不命吾子，吾子请之，其为选事乎？”文仲曰：“贤者急病而让夷⁴，居官者当事不避难，在位者恤民之患，是以国家无违。今我不如齐，非急病也。在上不恤下，居官而惰，非事⁵君也。”

文仲以鬯圭与玉磬如齐告籴，曰：“天灾流行，戾于弊邑，饥馑荐降，民赢几卒，大惧乏周公、太公之命祀，职贡业事之不共而获戾。不腆先君之币器，敢告滞积，以纾执事，以救弊邑，使能共职。岂唯寡君与二三臣实受君赐，其周公、太公及百辟神祇实永飨而赖之。”齐人归其玉而予之籴。

【译文】鲁国发生饥荒，大臣臧文仲对鲁庄公说：“给四邻援助，结交诸侯取信，加上婚姻关系和缔结同盟订立誓约，这本是为了国家的艰难危急。铸造大的器物，收藏财宝，这本是防备百姓的断粮饥饿。如今国家有困难，君主何不用器物向齐国请求买粮食呢？”鲁庄公说：“谁出使呢？”回答说：“国家有饥荒，卿出使向邻国请求买粮食，这是古代的制度。我列在卿位，请求到齐国去买粮食。”鲁庄公派他去齐国。

随从的人说：“国君不任命您，您请求任命，那是自己选择职事吧？”臧文仲说：“贤良的人着急国家的困苦饥荒，在平常情况下就谦让。居官位的人执掌政事不回避困难，在位的人忧虑百姓的灾患所以国家没有不顺当的事。现在我不到齐国去就不是着急国家的困苦饥荒。在上位的人不怜恤在下的百姓，当官而懈惰，就不是侍奉君主的表现。”

文仲带着鬯圭和玉磐到齐国去请求买粮食，说：“天灾流行，来到敝国，饥荒一再发生，民众几乎全部受困，非常害怕不能举行对周公、太公的命祀，害怕应当进贡物品的事做得不恭敬而获罪。以不丰厚的先君留下的旧器物，请求将你们积存了很久的粮食卖给我们，以缓解你们的职掌粮食的官员担心粮食朽烂的忧虑，以救助敝国，使敝国能履行应尽的职责。哪里只是我国国君和大臣们实受您的恩赐，周公、太公及各位先君、天地之神长久地享受鲁的祭祀就靠这个了。”齐国归还他们的玉，卖给他们粮食。

【说明】本节记录的是鲁庄公与大臣臧文仲的对话，在面临大事时，鲁庄公手足无措，只好听从大臣臧文仲的劝谏，让臧文仲出使齐国去购买粮食。幸好大臣臧文仲是个很贤良的人，否则鲁国又要陷入混乱了。因为大部分的人在面临饥荒时，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家里的存粮，自己会不会挨饿的问题。而贤良的人则会考虑全体民众、国家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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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病：(bìng并)《管子·君臣下》：“下以振民之病者，忠臣之所行也。”《老子·四十四章》：“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论语·雍也》：“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国语·鲁语上》：“齐孝公来伐鲁，臧文仲欲以辞告，病焉，问于展禽。”《史记·商君列传》：“利则东收齐，病则西侵秦。”《广雅·释诂三》：“病，难也。”这里用为困难、不利之意。

2.盍：(he河)《管子·霸形》：“盍不当言，寡人其有乡乎？”《左传·桓公十一年》：“盍请济师于王?”《论语·公冶长》：“盍各言尔志？”《孟子·梁惠王上》：“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国语·晋语一》：“盍杀我?”《玉篇》：“盍，何不也。”这里用为“何不”之意。

3.籴：(dí迪)买进粮食，与“粜”相对。《管子·治国》：“秋籴以五，春粜以束，是又倍贷也。”《左传·隐公六年》：“公为之请籴于宋、卫、齐、郑，礼也。”《广韵·锡韵》：“糴，市縠米。籴，俗。”

4.夷：(yí移)《易·涣·六四》：“涣其群，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诗·小雅·节南山》：“式夷式已，无小人殆。”《诗·大雅·瞻卬》：“蟊贼蟊疾，靡有夷届。”毛传：“夷，常也。”郑玄笺：“天下骚扰……於民如蟊贼之害禾稼然，为之无常，亦无止息。”《诗·周颂·有客》：“既有淫威，降福孔夷。”《老子·十四章》：“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博之不得名曰微。”王弼注：“无状无象无声，故能无所不通，无所不往，不得而知。”《孟子·尽心下》：“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马王堆汉墓帛书·老子甲本·德经》作：“捪之而弗得，名之曰夷。”《史记·宋微子世家》：“王极之传言，是夷是训，于帝其顺。”这里用为形容无状无象无声之“道”之平常、常法、常道之意。

5.事：(shì士)《易·蛊·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书·甘誓》：“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诗·大雅·烝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管子·枢言》：“贱固事贵，不肖固事贤。”《老子·二十三章》：“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论语·子罕》：“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礼记·中庸》：“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孟子·梁惠王下》：“间於齐、楚，事齐乎？事楚乎？”《荀子·臣道》：“事圣君者，有听从无谏争。”《韩非子·存韩》：“今韩事秦三十余年，出则为扦蔽。”《玉篇·史部》：“事，奉也。”作动词，这里用为侍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