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识时务者为俊杰

【原文】春采生，秋采蓏，夏处阴，冬处阳，此言圣人之动静、开阖¹、诎²信、浧³儒⁴、取与之必因⁵于时也。时则动，不时则静。是以古之士有意而未可阳⁶也。故愁其治言，阴愁而藏之也。贤人之处乱世也，知道之不可行，则沉抑以辟⁷罚，静默以侔⁸免。辟之也，犹夏之就清，冬之就温焉；可以无及寒暑之菑⁹矣。非为畏死而不忠也。夫强言以为僇¹⁰，而功泽不加，进伤为人君严之义，退害为人臣者之生，其为不利弥甚。故退身不舍端¹¹，修¹²业不息版¹³，以待清明。故微子¹⁴不与于纣¹⁵之难，而封于宋，以为殷主。先祖不灭，后世不绝。故曰：大贤之德长。

【译文】春天采食初生植物，秋天采食各种果实，夏天居住在阴处，冬天居住在向阳处，这是在说圣人的动静、开合、屈伸、盈缩、取与都必定凭借时机。合于时宜就行动，不合时宜就静止。因此古代的读书人有意向却不宣扬。因此而忧愁那些治国的言谈，私下发愁而藏在心中。贤人身处乱世，知晓治国之道不可行，就潜伏抑制自己以避免刑罚，静默无言以谋求幸免。所谓回避，就象夏天避到清凉之地，冬天避到温暖之地；就可以没有寒暑的灾患了。这并不是因为怕死而不忠于国君。如果勉强进言就会遭受羞辱，而功效毫无，进言会伤害君主的尊严，退下则会危害臣子的生存，那不利是十分严重的。所以隐退而不舍弃礼服，停职而不放下读书，为的是等待清明时世。所以微子不跟随商纣王赴难，而被周武王封建宋国，成为殷商人民的领袖。使祖先不灭，后代不断绝。所以说，大贤的规律长久。

【说明】这个因时而动，其实就是时势。俗语：“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但这“识时务”却很不容易，并不象夏处阴、冬处阳那么简单，时势怎样发展怎样变化？它的发展变化规律是什么？这很不容易识别，并且很难预测，必须要有很高的识别能力才行，还要懂得万事万物发展变化的规律才行。所以，先秦以前的人们非常重视“德”——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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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阖：(hé何)《管子·八观》：“闾闬不可以毋阖，宫垣关闭不可以不修。”《老子·十章》：“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易·系辞上》：“是故阖户谓之坤。”虞注：“阖，闭翕也。”《楚辞·东方朔·七谏谬谏》：“欲阖口而无言兮。”《汉书·孙宝传》：“当且阖閤，勿有所问。”这里用为关闭之意。

2.诎：(qū曲)通“屈”。《管子·五辅》：“整齐撙诎，以辟刑僇。”《荀子·劝学》：“诎五指而顿之。”《荀子·仲尼》：“故君子时诎则诎，时伸则伸也。”《荀子·富国》：“诎要桡腘。”《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诎之。”《广雅·释诂一》：“诎，屈也。”这里用为弯曲、委曲之意。诎信：即屈伸。

3.浧：(chéng成)《管子·宙合》王念孙杂志：“浧当为逞，儒当为偄，皆字之误也。逞与盈同，与同，盈犹盈缩也……盈缩与诎伸(信)义相因也。”《字汇补·水部》：“浧，音盈。”这里用为满盈之意。

4.儒：(rú茹)通“偄(ruǎn软)”。偄：《说文·人部》：“偄，弱也。”段玉裁注：“此与懦、儒二字义略同而音形异。”《潜夫论·救边》：“示偄寇敌，不亦惑乎？”本意为懦弱之意。这里用为缩短之意。浧儒：即言盈缩。

5.因：(yīn音)《书·尧典》：“厥民因，鸟兽希革。”《诗·鄘风·载驰》：“谁因谁极。”《诗·大雅·皇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诗·大雅·嵩高》：“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管子·乘马》：“因天材，就地利。”《荀子·议兵》：“因其民，袭其处。”《韩非子·扬榷》：“辩惠好生，下因其材。”《韩非子·五蠹》：“论世之事，因为之备。”《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因人成事者。”《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因厚币用事者臣靳尚。”这里用为依靠，凭借之意。

6.阳：(yáng扬)通“扬”。《诗·王风·君子阳阳》：“君子阳阳。”王先谦云：“阳为扬之假借。”《周礼·考工记·梓人》：“其声清阳而远闻。”这里用为举起之意。又为宣扬之意。

7.辟：通“避”。《周礼·掌交》：“使咸知王之好恶辟行之。”《管子·权修》：“刑罚不审，则有辟就。”《左传·庄公九年》：“秦子梁子以公旗辟于下道，是以皆止。”《论语·先进》：“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礼记·中庸》：“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攫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孟子·离娄上》：“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荀子·荣辱》：“不辟死伤。”《韩非子·外储说右上》：“不辟亲贵，法行所爱。”这里用为回避、躲避之意。

8.侔：（mou谋）《韩非子·五蠹》：“蓄积待时，而侔农夫之利。”这里用为谋求之意。

9.菑：(zai灾)甲骨文字形，象火焚屋的形状。小篆从川，表水，从火。同灾。《诗·大雅·皇矣》：“作之屏之，其菑其翳。”《诗·大雅·生民》：“不坼不副，无菑无害。”《周礼·掌客》：“祸葘杀礼。”《周礼·大祝》：“国有大故天葘。”《国语·周语》：“天灾降戾。”《荀子·臣道》：“葘及其身。”《说文》：“天火曰葘，从火，哉声。古文从才，籀文从巛声。”这里用为灾祸之意。

10.僇：（lu路）《管子·小匡》：“以殉于国，为群臣僇。”《礼记·大学》：“辟则为天下僇矣。” 《荀子·非相》：“然而身死国亡， 为天下大僇。”《荀子·强国》：“无僇乎族党而抑卑其后世。”《韩非子·外储说左上》：“邹君不知，故先自僇。”《吕氏春秋·当染》：“此四王者，所染不当，故国残身死，为天下僇。”高诱注：“僇，辱也。”《史记·楚世家》：“僇越大夫常寿过。”司马贞索隐：“僇，辱也。”《字汇·人部》：“僇，辱也。”这里用为羞辱之意。

11.端：(duān耑)《周礼》：“其齐服，有玄端素端。”《论语·先进》：“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荀子·乐论》；“绅端章甫，舞《韶》歌《武》，使人心庄。”这里指周代礼服之意。

12.修：通“休”。《管子·中匡》：“寡人非敢自为修也。”《敦煌变文集·欢喜国王缘起》：“夫人受戒却回来，七日身修掩夜台。”这里用为休整、休养之意。

13.版：(bǎn板)古时书写用的木简，后也指书籍。《诗·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周礼·小宰》：“听闾里以版图。”《周礼·司士》：“掌群臣之版。”《论语·乡党》：“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管子·宙合》：“修业不息版。”《韩非子·喻老》：“周有玉版，纣令胶鬲索之。”《大戴礼记》：“书之玉版，藏之金匮，为后世戒。”《太史公自序》：“金匮玉版。”这里用为书籍之意。玉版：玉石上刻记的文字，为录箴戒言等。

14.微子：商纣王的同母庶兄。纣王暴虐无道，微子辞职隐居。《论语·微子》：“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孟子·公孙丑上》：“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荀子·解蔽》：“纣蔽于妲己、飞廉而不知微子启。”

15.纣：殷商王朝的最后一个国君，名帝辛。《尚书·微子》：“我祖底遂陈于上，我用沈酗于酒，用乱败厥德于下。殷罔不小大好草窃奸宄。卿士师师非度。凡有罪辜，乃罔恒获，小民方兴，相为敌雠。今殷其沦丧，若涉大水，其无津涯。殷遂丧，越至于今。”《史记·殷本纪》：“帝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之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于是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而盈巨桥之粟。益收狗马奇物，充仞宫室。益广沙丘苑台，多取野兽蜚鸟置其中。慢于鬼神。大最乐戏于沙丘，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百姓怨望而诸侯有畔者，于是纣乃重刑辟，有炮烙之法。”传说其荒淫无度，酒池肉林，使得很多中下层官僚仿而效之，自己的财产不够，于是便向人民横征暴敛，拼命收刮，弄得民怨沸腾、民不聊生。于公元前1044年被周武王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