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

[唐]李白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说明】

开元十八年（730），李白自安陆取道南阳，西入长安，干谒玉真公主不遇。当年秋天，被安置于公主别馆。别馆距长安百里，当时已是一所荒园。诗人遭此冷遇，曾作《玉真公主别馆苦雨赠卫尉张卿二首》向驸马张垍陈情。本篇情景与之相近，当为同期之作。“长相思”本汉代诗中语，六朝诗人多以名篇，并以“长相思”发端，属乐府《杂曲歌辞》。现存歌辞多写思妇之怨。李白此诗即拟其各而别有寄寓。诗大致可分为两段。一段从篇首至“美人如花隔云端”，写诗中人“在长安”的相思苦情。诗中描绘的是一个孤栖幽独者的形象。他（或者她）居处非不华贵——这从“金井阑”可以窥见，但内心却感到寂寞和空虚。作者显然是通过环境气氛层层渲染的手法，来表现这一人物的感情的。先写所闻——阶下纺织娘凄切地鸣叫。虫鸣则岁时将晚，孤栖者的落寞之感可知。其次写肌肤所感，正是“霜送晓寒侵被”时候，他更不能成眠了。恰好眼前是“罗帐灯昏”，益增愁思。一个“孤”字不仅写灯，也是人物心理写照，从而引起一番思念。“思欲绝”可见其情之苦。于是进而写卷帷所见，那是一轮可望而不可即的明月。诗人心念一动，发出了无可奈何的一声长叹。这就逼出诗中关键的一语：“美人如花隔云端”，同时也点明题意。这个为诗中人想念的如花美人似乎很近，近在眼前；却到底很远，远隔云端。与月儿一样，可望而不可即。由此可知他何以要“空长叹”了。以下直到篇末便是第二段，紧承“美人如花隔云端”句，写一场梦游式的追求。诗中人梦魂飞扬，要去寻找他所思念的人儿。然后“天长地远”，上有幽远难极的高天，下有波澜动荡的渌水，还有丛丛关山，尽管追求不已，还是“两处茫茫皆不见”。由于这个追求是没有结果的，于是诗以沉重的一叹作结：“长相思，摧心肝！”“长相思”三字是回应篇首，而“摧心肝”则是“思欲绝”在情绪上进一步的发展。结句短促有力，给人以执着之感，诗情虽则悲恸，但绝无萎靡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