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马的艺术

——谷梦岚

拍马，即溜须拍马、拍马屁。鉴于有志青年不屑拍马而沦为凡夫，拍马错位而倍受凌一辱，拍马无术而壮志难酬，本文试图探之分晓，传之一二，以好成一人之美。

天下之人，不管男人女人，黄皮肤还是蓝眼晴，伟大先哲或者芸芸众生，均喜有人拍马。这是原生态，纯绿色法则。所以不必考虑该不该拍，能不能拍，有心者只管勇往直前，大胆地拍。立身处世，善拍则左右逢源，不拍则四面楚歌。

拍马有个原则，就是一拍即合，不得错位。马屁一股面宽肉厚，拍之不中，实在令人可憎可耻。如果拍在马腿上，得到一、二个锅烙巴的奖赏，那就活该死有余辜了。

拍马讲究轻重缓急，因人而异。有人犹喜大庭广众之下拍，以显自己威慑力强，号召面广，如赵高之类。赵高已时权倾朝野，为了一党一同伐异，指鹿称马。同僚者，害怕者，善拍者皆附和称马。有那不作声者，嗤之以鼻者，反唇相讥者，事后均遭不同程度的迫害和打击。当众拍马，不能千里走单骑，要事先选定三五同仁附和，否则，一拍未定，有反对者作程咬金半路杀出，必成斧下之鬼。有不喜当众拍马的，你则来一招“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于紧要处轻轻一拍，拍他个来无踪去无影。让被拍者顿觉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一毛一孔无一处不舒畅，无一处不服贴”；让旁观者无懈可击，自叹不如。这类人，多为博学者，善思者，性格内向者，生性多疑者。拍之不慎，反受其辱；方法得当，定会春风得意，享尽恩一宠一。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拍马者，孰隐孰显，孰轻孰重，全在“知彼”；所谓“知人者易”，要“知彼”，对于有心者来说当是小菜一碟。

拍马有语言和行动之分。语言，多半只能悦耳；行动，则有攻心之效。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恭维的话，无论从谁的嘴里说出，区别都不大。特别是一类话听多了，虽然悦耳，却似用水漱口，吞进吐出，于身体并无妨碍。再说，中国人讲面子，“当表子立牌坊”之事时有发生，最忌被人看出自己为喜欢有人拍马之人，最忌有人不把自己当清官看。你倘若从对门坡浩浩荡荡一路的拍来，谁还敢领你拍马的情？不成众矢之的，就算万幸。

行动，为拍马之精要。行动之法，在于选时，尊者与民同乐共进晚餐，为拍马佳期。你先安排他坐内，这是将他陷于被拍的最佳位置。尊者坐内，如需亲自倒一杯水，添一碗饭，则要劳驾坐外者起身，挪动位子，顿成扰民状。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有一个人挺身而出，救尊者于水火。拍马者便即刻扮演“救尊者于水火”的人。此时，拍马者应勤劳肯干、眼明手快——“民生在勤，” “一勤天下无难事。”在大家都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你倒了水、添了饭，让尊者乐意，让万民安身，此为功不可没、拍马有理。一位局长看到儿子工作愚钝，告诫曰：“我在部队时，当首长警卫员，什么事都揽来做，就连首长的内一裤都经常洗。”此公深得行动拍马之法。

拍马要心诚。佛语云：“心诚则灵。”这是拍马技法的难点。有志者，拍马心切，苦于达不到心诚的境界。拍马时，或内心窝火、面露愠色；或视被拍者为洪水猛兽，畏首畏脚；或把拍马看作非正人君子所为，行动诡秘。如此，则不仅让尊者“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拍之无效，机会尽失;倘若处于运动关口，还有被当作反面教材、斩首示众的危险。

心诚，要向得道高师学习。一学生第一次交作文，只写了100字；第二次交作文，增加了50字。语文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说：“你作文写得不错，上次写了100字，此次写了150字，很有进步”。学生脸红，低头不语。另一位语文老师见状，接过作文本，说：“你作文写得确实不错，上次写了100字，言简意赅，条理清晰，这次增加了50字，内容比上次丰富多了，如果再有一两个细节描写，就是一篇优秀作文了。”学生抬起头，眼睛闪耀着感激的泪光。明眼人都清楚，150字的作文实在算不上什么作文（除了诗歌），两位老师都懂得“鼓励是最大的动力”的道理，但鼓励的效果截然相反，区别就在于心诚与否。心诚，鼓励就成动力；心不诚，鼓励就是打击。把拍马当成鼓励，何愁拍之不克！

有人忌讳拍马，不仅难成大事，往往“败事有余”。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是也。尊者不才，你要会发现他的闪光点，说他有才；尊者做错了事情，你要帮助大家挖掘出合理之中的合理成分。“人非圣贤。”古有定论。父母官，便似辖区内人人之父母，待官如待父母，诚心诚意，未有得罪之而有过之理。如果能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的要义融会贯通，而忘记了“拍马”一词的概念，则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景。孟子说得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今县官过年，不在家中安坐，喜外出拜年，上拜观音玉帝，地脉龙神，下拜村夫野老，鳏寡孤独。此为大爱无疆，岂有拍马之意？

拍马者当有宽广胸怀。以上文例子为示，为尊者倒水、添饭，一对一，仅为妇人之心，鸡肠小肚。善拍者定会环顾左右而拍他。为人人倒水，为人人添饭，当为举手之劳，费些吹灰之力，只讲个有先有后。用心为之，或许旁人都有自知之明，不劳你大驾，自会来个“生活自理”，你不过摆摆姿势罢了，其实相安无事。此为服务意识强、有修养人士之举，绝无一人说你拍马。

持之以恒，百折不挠，为拍马之最高境界，俗称“马屁精”。有古书为证：一拍马者拍马成精。立身于夹缝之间，玩世于股掌之上，为马屁精之一贯作风。一正人君子恨之。死，告于阎王。阎王大怒，声称他日马屁精死，必处下油锅之刑。不久，马屁精死，赴阎罗殿报到。阎王拍案而起：“你何以拍马成精，如实招来。”马屁精迅即拜伏于地，叩了九个响头，然后说：“大王啊，小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拍马屁呀，只因人世间官人都喜欢有人拍马屁，不拍马屁就做不成事，如果人世间官人都如大王英明，我也不会拍马屁了。”阎王一听，龙颜大悦，不仅没有严惩马屁精，还把马尼精提拔为殿前行刑小鬼。

可见，拍马成精，自然衣食无忧，住行不愁，万事亨通，信手拈来。拍马之术自古而今、代代相传，是为拍马的艺术。“学而时习之，”有百利而无一害。

拍马的艺术属于人类初级时代的艺术，有朝一日，人类进化到了真正文明的时代，拍马的艺术也许会自然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