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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福老汉

作家简介:刘兴春,笔名山村,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湖北松滋市刘家场人。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曾发表短篇小说《赛灯》《尘埃难消》《皮家后生》等,中篇小说《老郑轶事》《山湾风情》《分外阳刚》《亮光》《过往客》等,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松滋作家协会会员。

花心福老汉

刘兴春

碎石场老板陆涛与建筑商陆功虽然是同是杨柳湾的本家,由于在生意往来产生了隔阂,陆涛便对陆功耿耿于怀,总想伺机报复一下陆功,但不知从何下手。

有一天早晨,陆涛看见陆功的父亲陆有福一瘸一跛往陆坪镇街上走,脑子顿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陆涛快步走到了陆有福的面前,亲切地叫了声福叔,问道:“您最近经常在哪里玩牌?我们有时间也会会。”

陆有福笑着说道:“侄伢啊,你福叔老喽,跟不上形势了。现在是年青人的世界,我哪里玩得过你们?”

陆有福嘴角边上有一颗豆大的黑痣,花白的头发朝后梳理的整齐有形,脸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看去就知道是个很爱讲究的老汉。他走起路来腿有点瘸,村里人背后叫他“福拜子”。更不幸的是,三年前他老伴就撒手人寰,让他倍感孤独。

陆涛拍了一下陆有福的肩膀说:“福叔,姜还是老的辣,玩花牌谁玩得过你呢?我场子里有一个女花牌迷,想跟你切磋切磋牌艺。今晚上我家来玩几把,我给你准备上好的五峰毛尖茶。”

陆有福爱好喝茶,他一听有好茶招待,连连点头道:“又有牌打又有茶喝,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呀?我一定来!”

陆有福晚上来到陆涛家里。陆涛笑嘻嘻地给牌桌边的一个年轻女子介绍道:“花花,这就是我常常跟你说的花牌高手福叔,你别看他老,玩什么都是这个!”他说着竖起大拇指。

花花是陆涛碎石场的炊事员。陆涛去年在“好山珍”餐馆吃饭,与餐馆打工的花花混熟了。花花二十七、八岁,相貌并不出众,但嘴巴甜得像蜂蜜一样。她家住在鄂西南的大山里,自称没有结婚。她在餐馆兼职做“小姐”,陆涛是这家餐馆的常客,跟花花很自然的勾搭上了,还安排她到碎石场做炊事员,并住在陆涛家里。

  花花看了眼陆有福,媚气十足地说:“福叔,久闻您的大名,今晚特意讨教一下牌艺,你可不要保留哟。”

  陆有福笑眯眯地说:“你不要听陆涛这小子瞎扯,我只不过老来无事消磨时光,那里谈得上高手。既便是高手,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现在老喽,不能跟你们年青人论英雄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空口无凭说瞎话,我是最反感这种人的。”陆涛的老婆秀莲从里屋出来埋怨道。

  “哦嗬啦!举手论英雄,抬头见高低。陆涛,把“叶子”(花牌)拿来。”陆有福催促道。

陆涛他们当晚三人玩,几圈下来,只见花花大胡小胡,接二连三的胡牌。陆有福手气确实很背,就连一个小胡也没有胡到,他口袋里一百元钞票转眼就飞到花花的手上去了。

“不玩了。今天手气太背,手像摸了稀狗屎一样!”陆有福把牌丢在桌上,起身走人。陆涛一看时钟已快零点,说道:“福叔,没想到我们叔侄俩被她一个女子缴了。不要烦,我们明天再找她“报仇”。”

  “福叔,今天多亏您们承让了。”花花数着手上的票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陆有福摆着手说:“花花,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过分谦虚等于骄傲。我玩了一生的花牌,这点谱还不知道吗?你打出几张牌后,我就知道你打牌的底细了。你是个牌精!”

  “福叔,明天来玩喽!路上黑灯瞎火,你小心摔倒哟!”花花走出大门,望着陆有福走的方向尖声喊道。

  “骚里骚气的小妖精,老娘就是看不惯你这模样。”秀莲板着脸说道:“三更半夜,你在门边瞎叫什么?”陆涛挤眉弄眼地对花花说:“你赢了钱,也不给嫂子“掐红”,这有点不对头吧?”花花拿出两张十元的票子笑嘻嘻地说:“秀莲嫂,你不要心急,这是给你的。”说完后,她嘴里哼着“妹妹我做船头,哥哥你岸上走……”进里屋去了。

自从认识花花这个新牌友后,陆有福是天天晚上到陆涛家里打花牌,他是输多赢少。半年工夫,他多年积攒的一万多元钱输得所剩不多。他不是一个视钱如命的人,相反他觉得结交了花花这样风骚的女子,输几个钱值!

  陆有福开始向儿子提条件,要求增加他的零用钱。陆功有些反感地说:“爹,你一个月少打几场牌,零用钱哪里花得完。”陆有福嚷嚷道:“我老了不娱乐一下,身体不舒服。现在什么不涨价?你那几个钱够我用吗?”陆功心想父亲打牌娱乐一下可以理解,只要不同以前跑到街上去找“小姐”,也就由他去吧。儿子答应给他每月上涨二百元。

  与花花玩牌时间一长,陆有福嘴巴无所顾忌,说些低级下流的混话,花花并不忌讳,而是嘻嘻哈哈地迎合。陆有福看着花花胸前坦露出雪白丰腴的肌肤,就色迷迷地说:“你不看我老,玩什么都还行。”陆涛见他俩人眉来眼去的,阴阳怪气地说:“福叔,打牌哟。你不要想到“窑子”里去了,到时输了钱又说我们欺负你。”陆有福气鼓鼓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废话?赢得算你有本事!输钱是我没运气!”

  有一天,花花在碎石场做完晚饭后,打电话邀陆有福到街上打牌。陆有福当然爽快地答应了,俩人到街上麻将馆里玩了小会,花花说头晕的不行,要到旅馆休息一下,陆有福把她扶到一家私人旅店。进了房间后,花花胸部紧贴在他的身上说:“我不行了,快抱我上床。”陆有福心领神会,用力抱起花花放到“席梦思”床上,他一只手摸着花花鼓胀的乳房,流着口水说:“花花,你那里不舒服呀?我帮你揉揉。”花花推开他的手说:“你不要乱摸。”陆有福晓得这女子想要什么,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她说:“你不就想要钱吗?弯来绕去的干什么呢?搞得这么费神,直说不就得了。”花花假装生气的样子说:“你想得到美,二百元钱就要我身体呀?”陆有福又快速地掏出三百元钱来,“这该够了吧,花花……”说着,嘴巴像驴啃草似的吮吸着花花的脸蛋,花花用手掐着他的老脸说:“你把我咬疼了……”

  有了这一次偷欢后,陆有福明白花花也是个贪钱的女子,你只要给她钱,她什么都可以为你做。陆有福只要手里有钱,便找花花到外面鬼混,他对打牌也就不再那么有兴趣了。

  这天,陆有福又去陆涛家里,只见几个牌友玩花牌正在兴头。陆涛见他到来便问:“福叔,你今晚怎么才来,到我的位子上来打几圈。”陆有福慌忙摆手道:“你们打,我今晚“观战”。不怕你们笑话,我口袋里扁了,腰包无钱是病人啦——”他说着找个椅子坐在花花旁边看牌。

  他们玩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玩到深夜十二点钟,不管输赢,到时为止。陆涛挂在墙上的闹钟敲响之后,随即几个人很快散去。陆有福走到半路上,拿出手机给花花打电话说:“花花,今晚我们玩玩?我好想你哟。”手机里传来花花娇滴滴地声音:“那你快点来呀。小心一点,等他们睡了之后,你从后门进来。”

  陆有福折回来,在陆涛的稻场外等候半个多钟头,他见陆涛家里灯灭人睡,便悄悄地走到陆涛后门又给花花通话。花花身穿粉红色半透明的睡衣,轻巧地开了后门。陆有福溜进来后,拉住花花的手腕说:“花花,你穿的这身玻璃衣服,内里都看得一清二楚,好过瘾啦!”花花摆脱他的手后说:“打牌你都不上,你不是没有钱吗?跑来干什么呢?”陆有福掏出几张“红版子”钞票在她面前晃动着,嘴里说道:“我还不是糊弄他们吗?这是给你留下的。”花花手疾眼快抓过钱,放入上锁的床头柜内。陆有福把她拉到床上,嘴巴喘息地说:“来呀,快大半夜了,还磨磨蹭蹭什么?”花花笑着说:“你急什么呢?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说着拉熄了电灯。

  不知过了多会,电灯亮了,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妈的疤子!你们这对狗男女,敢在老子屋里撒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陆涛大骂着一盆冷水泼在床上。他俩惊叫地从床上滚下来,花花胆怯地说:“涛哥,是老骚包欺负我。”陆有福赤条条的顾不上羞耻说:“涛侄,你不要听她瞎说,她收了我的钱。”陆涛大吼道:“好了,老家伙,你不要再解释。我不是给你们断案的人,你们在我家里乱搞,休想就这么下台!”秀莲不住地跌动着双脚说:“你们两个遭雷打火烧的东西,外面多的是地方?怎么要到我家里乱搞?简直猪狗不如!”

  陆功闻讯赶到陆涛家里,只见穿着裤衩的父亲和一个身穿睡衣的女人歪在墙旮旯里。陆涛气愤地说:“看到了吧?你父亲这么大把年纪,跑到我家里干这种丑事。遇到这种事,家里会倒大霉。是公了?是私了?你看着办。”陆功当然不想张扬,这样的丑事传扬开来,他怎么有脸见人。“你说怎么个私了?”陆功问道。

  “我们这里的乡俗你不是不知道,遇到这种倒霉事,要挂红换中梁。你是搞建筑的人,这换房屋上的天盖恐怕没有二万块搞不拢。”陆涛说道。

  “陆涛,你狗日的想‘宰’老子一刀?你报警?我怕个屁!我跟花花是自愿的,大不了算通奸。”陆有福骂骂咧咧地说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陆功上前吼声道:“死老汉子,闭嘴!越活越不知道羞耻!”他真想扇他爹两巴掌才解恨。陆功心里清楚,陆涛一定会狮子大开口,得有人从中调解才行,他想到了郑村长,便说:“陆涛,我们请郑村长作中间人,你看怎么样?既然事情已经出现,得想办法解决,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陆涛马上回应道:“行啦,你请郑村长来调解。”

  陆功把手几摆说:“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私下请他来,不代表村委。”他说着打通了郑林的电话,说自己私人有急事请他帮忙调解。

  在本地农村有这样的习俗,外人是绝不能在主家同房做爱的,就是嫁出去的女儿女婿回娘家,女儿也不能同女婿同睡一床。这是人们最忌讳的事情!如有这种淫乱之事发生,被主人发现,主家要挂红换房屋中梁,请道师做法事祛邪消灾。不然,主家倒霉的事情会接踵而来。这种古老的带有封建色彩的风俗,一直延续至今。

  村长郑林赶到陆涛家里,见到这样一幕,没有好气地对陆有福说:“福叔,真的没想到,你道德品质这么败坏!你这大把年纪,尽干些伤风败俗和荒唐至极的丑事。没口说,真的没口说!”

  “什么没口说?只不过我现在人背时,喝凉水都塞牙,打屁也缠胯!比起那些大老板和贪官包二奶养情妇,我这不是小巫见大巫吗?你郑村长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怎么想法这么陈旧?脑壳也太僵化了?”陆有福极为不满的辩驳道。

  “闭嘴!你少在这里废话连篇。”陆功吼声说道。

  陆涛把郑林拉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后说:“郑村长,今晚是陆功把你叫来做个中间人。他爹在我家干出这种缺德的丑事,我得换天盖,换中梁,这要花钱啦?我说得二万块不多吧?”郑林给陆涛递上一支烟后说:“陆涛,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摊到谁头上也不好受。你说得换中梁,是我们这里的旧乡俗。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旧乡俗就一定不好。都是同宗兄弟,应该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你不要捡口针当根棒,换根中梁,也不要二万块呀?”

  “我知道你郑村长一定会向着陆功说话。”陆涛听后不耐烦地说:“郑村长,你以为那么简单。房屋上盖拆下来,又要盖上去,材料和人工要不要钱?难道说我自己贴钱贴米来搞这个事吗?”

  “我算过了,材料和人工不要五千块。你也不要乱开口,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才能解决问题。”郑林扳着手指说道。

  “陆涛,我给你六千块,你也不要再往下讲,就算我求你了。”陆功担心他们谈不拢,走上前来说道。

  陆涛思忖了一下点头说:“看在郑村长的面子上,我答应你,但款子要马上付给我,因为我换中梁不能等。”

  陆功叮嘱陆涛道:“这事到此了结,你也不要张扬。毕竟发生在你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陆功给陆涛付了钱后,以为事情了断了。却不料没过几天,花花的父母和几个弟兄也找上门来,拿出医院的检查证明,说花花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是陆有福干的“好事”。

  陆功看过医院的检查单子后,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这个老不死的父亲,真的把我们害惨了。他又不信自己七十岁的老爹还会有生育能力。这伙人是不是来敲诈?可爹跟她有多次通奸行为,如果事情闹大,搞得人人尽知,那陆家将会名声扫地,被千人唾骂。绝对不能声张,只有私了才更稳妥。他将信将疑地问:“你们没有弄错,我老爹七十岁的人了,哪里还会有孩子?”

  “报纸都说八十多岁的男人还有生育能力呢?你不信,是不是要等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你才心服口服?”花花那边的人说道。

  陆有福捶胸顿足地说:“我每次开房都给了钱,她肚子里的孩子关我屁事?你们叫派出所来人把我抓去,大不了戴顶通奸罪的帽子。”

  花花哭泣着说:“我是受了你的欺骗。你现在把我弄成这样,叫我今后怎么有脸做人?”

  “老骚包!你勾引我妹子,现在想抵赖,不认账是不是?既然你不怕丢人现眼,那我们就到派出所去说。”花花的哥哥上前指着陆有福的鼻子说道。

  陆有福站起来,并无怕惧地说:“去就去,是我干的又怎么样?老子都快见阎王的人了,难道被你们这几个“山巴佬”吓倒不成?”

  “闭上你的臭嘴!到里屋里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陆功大声地训斥着父亲。

  陆有福眼瞪儿子,气哽哽地走到一边去了。

  陆功给他们递上一支烟后说:“事情既然发生,这也不能责怪哪一方。我们还是好说好量,把问题处理好才行。弄得满城风雨,对大家都不利。”

  花花的父亲插话说:“你的话才像人话。这老东西枉费他白活几十岁!”花花的哥哥接过来说:“花花引产的医药费、护理费、营养费、误工费,杂七杂八你给一万块,我们就将事情了断。”

  通过几轮讨价还价,最后敲定付给花花八千元。陆功把这伙人打发走已过半夜子时。

  陆功的妻子翠竹见他们走后,跟陆功大发脾气道:“爹真的不叫个人?我们做后人的脸都被丢尽了。这个家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你做儿子的也有责任。”陆功低声地吼道:“你还嫌不乱是吧?遇上这种丢人现眼的爹,你有什么办法呢?明天我打电话给姐姐,要她回来好好训训他。

  第二天下午,陆功的姐姐从县城里赶回来。陆功把父亲做的丑事如实的说了一遍,并拿出与人私下签订的协议书。他姐姐看后大声地说:“这个老汉子,我们后人会被他整死。”

  陆有福在家里昏昏大睡,女儿进里屋劈头盖脸地责问道:“爹,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做些“踏头”(抬不起头)的事情,后人还怎么做人?”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是陆功爱面子,显摆他有钱,要给人家送。叫我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事现在多得很,不稀奇!你回来少扯“尿经”(扯蛋),老子用不着你来教训?”陆有福从床上爬起来,眼睛深陷,脸色难看,他披着衣服背着双手在里屋踱来踱去,对女儿的指责非常气恼。

  陆功姐姐听爹说出这般话,气得不行大声地吼道:“我们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爹?堰塘没有盖锅盖,麻绳没有上铜锁。你活着害人,怎么不去死?死了叫人省心?”

  陆有福被女儿的话激怒了,他从门旮旯里拖出一条扁担,扬起来一阵乱打,嘴里大骂道:“指望老子快点死去?你们心里就舒服了?几个不讲孝心的狗杂种!老子今天打死你们!”陆功姐姐和翠竹惊慌地跑出里屋。陆功上前夺过他的扁担,狠狠地摔到门外,大吼说:“你闹够没有?你脑壳清醒没有?再这么搞你滚出去另立门户,单过!”陆功说着气匆匆地走出去了。

  陆有福呆呆地看着门外,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绝望爬上心头,过了好一会,他一头倒在床上,心里无焦奈何,万般难受。

  第二天上午到了九点钟,翠竹见公爹还没有起床,她有些纳闷:“他从来不睡早床的啊?今天是怎么了?大概是昨晚挨了后人们的训,他心里不舒服,躺在床上呕闷气?活该!”她跑到公爹房里去看究竟,床上收拾整整齐齐,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呢?翠竹见今天天气好,抱着一床棉被上楼顶去晒,她刚走上三楼的楼梯口,楼梯顶上吊着一个死人,眼睛睁得老大,舌头伸出半尺多长。“哎呀——不得了,爹上吊了。”翠竹甩下被子掉头跑下楼梯。

  送葬那天,陆功身披白色拖地孝服,手抱着灵位,脸上挂着一付木然沮丧的神情。五六十人手拿五颜六色的花圈走在送葬队伍的前面,显得格外鲜艳夺目,浩浩荡荡送葬的人群塞满了杨柳湾的主道。两个“响器班”的唢呐声、锣鼓声此起彼伏,首尾呼应,哀怨而悠长地回荡着;鞭炮不停地炸响,硝烟四处弥漫,弄得人们睁不开眼来。队伍在湾子里绕了一大圈,才往龙头岗山上开去。

  “福老汉子死后讨尽了风光,还不是他儿子讲孝心,搞得这么排场!”人们啧啧说道。在生讨人厌,死后成了宝,人们追思死者生前的好处,那些今世的恩怨和劣迹好像伴随着死者一同走进坟墓。

  陆家墓地在杨柳湾背后的龙头岗半坡上,“八大金刚”埋好陆有福的坟头后,已是傍晚。一阵“万子鞭”和“五打雷”礼炮响过之后,陆功和所有的孝子们都围拢来,开始焚烧用彩纸做的“归山灵”和几大摞火纸钱,用意是让死者到达另一个世界之后,有房住有钱花。特别是几十付花牌,和一排纸扎的惟妙惟肖的“摩登小姐”,同时在陆有福的坟头轰轰烈烈地燃烧,黑色的灰屑在墓地四周翻飞,那堆焚化物化为灰烬后山岗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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