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阅读笔记之二十三：
芭蕉扇扇的是欲火
第五十九回，唐僧取经团到了“斯哈哩”国，老者见三藏丰姿标致，八戒、沙僧相貌奇稀，又惊又喜；老者道：“敝地唤做火焰山。无春无秋，四季皆热。”
又有一卖糕人，那人道：“若知糕粉米，敬求铁扇仙。”行者道：“铁扇仙怎的？”那人道：“铁扇仙有柄‘芭蕉扇’。求得来，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我们就布种，及时收割，故得五谷养生；不然，诚寸草不能生也。”
由此，又引出一段“情节”。射阳生的笔法是把“内心冲突”外化，把心中种种“意绪”，拟人化，所谓“若干种性本来同，千思万虑终成妄，休教差别走西东，”，以他的生活感受为来源，编排故事，说来说去都是他自己的“故事”。三借芭蕉扇的故事所本，就是射阳生“情移朋友妻妾”，以借扇为名，多次上门“挑逗”，此火焰山之火乃射阳生晚年“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射阳生“见他容貌挟人魂，旧日凡心难得灭”，正好拿来作文章。
钱钟书曾写过“围城”中“借书调情”。射阳生的“借扇调情”更是“生动”。话说罗刹女：那妇人又叫做铁扇公主。他的那芭蕉扇本是昆仑山后，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乃太阴之精叶，故能灭火气。假若煽着人，要飘八万四千里，方息阴风。孙猴子与她斗嘴，动手，一扇扇得猴子悠悠荡荡。
土地对孙猴子说：“此间原无这座山，因大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被显圣擒了，压赴老君，将大圣安于八卦炉内，煅炼之后开鼎，被你蹬倒丹炉，落了几个砖来，内有余火，到此处化为火焰山。”
大力士牛魔王，是大圣的“拜把兄弟”，偏巧又是一位“倒插门”的“赘婿”。土地道：“大力王乃罗刹女丈夫。他这向撇了罗刹，现在积雷山摩云洞。有个万岁狐王。那狐王死了，遗下一个女儿，叫做玉面公主。那公主有百万家私，无人掌管；二年前，访着牛魔王神通广大，情愿倒陪家私，招赘为夫。”牛魔王不但有小二，还倒栽到小二家，不理“大妇”。
孙猴子来到积雷山，见到一个赛过文君与薛涛的小女子，大圣躬身陪笑道：“我是翠云山来的，初到贵处，不知路径。敢问菩萨，此间可是积雷山？”那女子道：“正是。”大圣道：“有个摩云洞，坐落何处？”那女子道：“你寻那洞做甚？”大圣道：“我是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央来请牛魔王的。”
那女子一听铁扇公主请牛魔王之言，心中大怒，彻耳根子通红，泼口骂道：“这贱婢，着实无知!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载，也不知送了他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自自在在受用，还不识羞，又来请他怎的！”
大圣闻言，情知是玉面公主，故意子掣出铁棒大喝一声道：“你这泼贱，将家私买住牛王，诚然是陪钱嫁汉!你倒不羞，却敢骂谁！”那女子见了，唬得魄散魂飞，这大圣吆吆喝喝，随后相跟。
两个女子，一个猴子拨乱其间，却说那女子跑得粉汗淋淋，唬得兰心吸吸，这女子没好气倒在牛魔王怀里，抓耳挠腮，放声大哭。牛王满面陪笑道：“美人，休得烦恼。有甚话说？”那女子跳天索地，口中骂道：“泼魔害杀我也！”牛王笑道：“你为甚事骂我？”女子道：“我因父母无依，招你护身养命。江湖中说你是条好汉，你原来是个惧内的庸夫！”牛王闻说，将女子抱住道：“美人，我有那些不是处，你且慢慢说来，我与你陪礼。”
牛王出门见是孙猴子，骂道：“这个乖嘴的猢狲!害子之情，被你说过；你才欺我爱妾，打上我门何也？”大圣笑道：“我因拜谒长兄不见，向那女子拜问，不知就是二嫂嫂；因他骂了我几句，是小弟一时粗卤，惊了嫂嫂。望长兄宽恕宽恕！”
牛王闻言，心如火发。咬响钢牙骂道：“你说你不无礼，你原来是借扇之故，一定先欺我山妻，山妻想是不肯，故来寻我，且又赶我爱妾!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灭。’你既欺我妻，又灭我妾，多大无礼?上来吃我一棍！”此现实中“叔嫂”场景的传神之笔。
好大圣，变作牛王模样，已至翠云山芭蕉洞口。叫声：“开门！”那罗刹听言，忙整云鬟，急移莲步，出门迎接。“牛王”道：“夫人久阔。”罗刹道：“大王万福。”又云：“大王宠幸新婚，抛撇奴家，今日是那阵风儿吹你来的？”大圣笑道：“非敢抛撇，”又道：“近闻悟空那厮，保唐僧，将近火焰山界，恐他来问你借扇子。”罗刹闻言，滴泪告道：“大王，常言说：‘男儿无妇财无主，女子无夫身无主。”
罗刹撒娇完，告诉说给的是假扇，但哄他去了。”大圣问：“真扇在于何处？”罗刹道：“放心，放心!我收着哩。”叫丫鬟整酒接风贺喜。遂擎杯奉上道：“大王，燕尔新婚，千万莫忘结发，且吃一杯乡中之水。”大圣不敢不接，只得笑吟吟，举觞在手道：“夫人先饮。权为酬谢。”罗刹复接杯斟起，递与大王道：“自古道：‘妻者，齐也。’夫乃养身之父，讲甚么谢。”两人谦谦讲讲，方才坐下巡酒。大圣不敢破荤，只吃几个果子，与他言言语语。
酒至数巡，罗刹觉有半酣，色情微动，就和孙大圣挨挨擦擦，搭搭拈拈；携着手，俏语温存；并着肩，低声俯就。将一杯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却又哺果。大圣假意虚情，相陪相笑；没奈何，也与他相倚相偎。
“几番常把脚儿跷，数次每将衣袖抖。粉项自然低，蛮腰渐觉扭。合欢言语不曾丢，酥胸半露松金钮。醉来真个玉山颓，饧眼摩娑几弄丑。”
这等酣然，欲火中烧，必待铁扇，方可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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