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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岳父

我的岳父卢华,生于1940年正月十六日,隆尧县千户营乡东毛尔寨村人。他心地纯美,心胸宽广,是一位正直善良、勤劳简朴的人,在当地非常受人爱戴,是德高望重之人。

    岳父因父亲早逝,从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他聪明好学,勤奋努力,但因头痛失眠,只读到高小便辍学在家帮母亲维持家庭生计。岳父年轻时身高体大, (以前由于社会经济落后,生产资料溃乏,加上毛尔寨乡地处隆尧县最东部,土地盐碱,多不毛之地,人们修房盖屋只能靠自力更生,用土拌些水,然后把土填入一长方形模具里,由青壮劳力用一带把的石器反复捶击,待土瓷实后去掉模具,摆放晾晒,等土坯干燥后方可用此砌房。一块土坯长约40公分,宽约20公分,厚度约10公分,重约6公斤,必须是身体强壮的年青人方可做此项工作)。常年干农活,身强力壮,因此常常帮人打坯盖房。他不怕赃不嫌累,除正常的参加生产队劳动,闲暇时间经常帮助他人,深得乡邻的好评。

为维持生计,岳父在家做起鸡仔生意。他用鸡蛋孵化小鸡,然后走村窜巷卖雏鸡,用赚来的钱贴补家用。据老人回忆,一开始掌握不了雏鸡孵化技巧,常常损失很多鸡蛋。后来,经过不断摸索实践总结规律,逐渐掌握了孵化技术,雏鸡成活率大大提高,收入也较以前有所提升,基本能维持一家六口的生活之需。在当时那个年代,岳父也算头脑灵活的人,因为那时处于计划经济时代,不允许经营小商小贩,重者很容易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就是在这种环境之下,岳父苦心经营,全家人才得以维持生计。

   1986年春季,岳父在东毛尔寨村创建了炼油厂,他从山东济南和石家庄购买工厂里的废机油,然后通过冶炼、过滤等一系列工序,制成成品油,销往附近县市及石家庄市油库。

   炼油有风险,因为冶炼废机油时,汽油先被提炼出来,稍不小心就会引起火灾。记得1987年春季的一个晚上,工人师傅正在炼油时汽油外溢突然发生大火,周围的人和众乡邻立即拿来棉被沾上水盖在炼油的炉灶上,才防止了一场大的火灾。当时,岳父非常感动地说“还是远亲不如近邻啊”!所以在后来的办厂过程中他始终不忘乡邻,尽最大能力去帮助他人。

1994年春,他又开办了化工厂,制作泡花碱(俗称水玻璃)。厂区内有一水井,每天把水抽到池子里做为循环用水。每当春天农民种棉花季节,由于地里无井水可用,只能从家中接水点种。但村中定时供水,很不方便,大伙就到化工厂来借水。这时,岳父宁肯停产也要让乡亲们拉水点种,有时候东、西毛两个村子的乡邻都来厂子拉水,他不但不烦,还非常高兴,他说:“能帮助老乡亲也是一种幸福!”

有时,李家锄头坏了到厂子焊一焊,郭家的小车开焊了修一修,张家结婚需要用发电机,他就帮人送去为其发电,以供人炒菜、音响用电。当时村中还没有汽车,化工厂里有一辆旧吉普,已是村里最先进的交通工具了。谁家结婚用车就找“卢华”,谁家女人生孩子用车就找“卢华”,谁家有急病住院就找“卢华”,谁家去隆尧误车了就找“卢华”,有事找“卢华”就成了毛尔寨村帮困救急的代名词!但他无怨无悔,乐于奉献,受到乡邻的一致好评!

    1996年,化工厂遇到困境。当年泡花碱销售很好,供不应求。还跟高邑县某化工厂建立了供销关系。开始时,高邑县化工厂能及时结帐,随着用量的增大,欠帐逐渐增多,送的货越多,欠的帐就越多,到最后共欠账十几万元。在当时这是一个巨大的数额,致使资金无法周转,造成工厂被迫停产。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多次到高邑催账,厂长不是不接待就是有事不在家,万般无奈之下把对方诉之法庭,但因其债务太多,工厂也随之倒闭,无偿还能力。至此,化工厂彻底停产,欠下了一大批外债。

我的岳父虽然工厂停产,外欠债务巨大,但他仍然雄心勃勃,希望东山再起,还清债务,不想给儿女留下遗憾,更不想从此倒下去。因为他为人忠厚,讲究诚信,因此有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主动为他提供资金援助。之后,他在邢台旭阳化工基地重新建厂。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在异地他乡创业困难重重,定厂址,跑项目,去宏观部门协调,与周围村领导洽谈,进设备,盖厂房,方方面面,千头万绪,到工厂正常运转,第一批产品卖出去,身高体大的他整整瘦了一圈,家人和朋友看了都心疼!但老人顽强拼搏、吃苦耐劳、乐观豁达的品质感动家人,更感动了周围关心、支持、帮助他的亲朋,都说老卢这样的人不成功就无天理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年的奋斗,工厂效益逐年提高,借朋友的款也陆续归还,老人有了精气神,生活也有了较大改善,身体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日子也稳定了下来。

   2007年春,邢台旭阳化工基地重新招标,基地的一半土地被一大企业竞标成功,以前的大部分小化工厂被迫停产,得到相应补偿后,全部搬迁。当时我岳父的化工厂生产的产品供不应求,在这种时候他不忍放弃,便四处奔波寻找合适的地方。因为当年环保要求比较严,不能用煤碳作燃料,只能用电或焦化厂的尾气作燃料。他走访了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四省有焦化厂的地方,最后选中了石家庄市井陉矿区。

   当年我的岳父己年愈古稀,大多数亲朋都劝他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但他是一个性格坚强不屈、秉性坚韧不拔的人,他所做的决定别人一般不能轻易改变。他决定继续奋斗,重新创业。自此,全家人一道背井离乡,远赴三百多里外的井陉矿区,开始了艰苦的创业之路。

   这次建的工厂在半山坡上,厂区用地租好了,但需在山坡上平整土地,硬化路面,砌筑围墙。因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和家人便住在简易的板房里,吃住极不方便,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当时矿区要求十分严格,所以办理土地使用证,环评检测都非常不易。同时企业法人还要到市安监局进行安全培训,最后结业考试,七十岁的老人各科成绩优异,就连负责监考的工作人员都被他的认真努力所感动!

为了早日建好厂子并投产使用,老人经常废寝忘食,夜不能昧,靠安眠镇定药物维持睡眠,加上很多外界事务的种种干扰,他食不甘味,半年下来身体便消瘦下来,体重减轻20多斤。即使这样他仍是每天精神饱满,干劲十足。经过半年多的不懈奋斗和努力,一座设备完善的化工厂矗立在半山之巅。

工厂生产销售正常起来后又赶上北京奥运会的召开,又被迫停产,直到2008年冬季,工厂才又正式运转起来,效益日渐提高,老人脸上开始出现了笑模样。

    2013年岳父在县城购买了一套三居式楼房。2015年秋,他和家人从井陉矿区搬回隆尧,开始安度晚年。岳父的生活起居非常有规律,每天上午帮我的岳母收拾家务,中午观看新闻,午休后到户外步行锻炼身体,并且用脚步测量每天的步数,既好玩又有趣。每天晚上观看新闻联播,晚上八点半准时收看海峡两岸,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有时候因特殊情况耽误了,晚间还要看重播。由于看新闻是他每天的必修课,所以对国际、国内的事情了解的比较多,谈吐之间让人觉得像国家干部一样站位比较高,观念比较超前,让人非常羡慕!

他和同乡卢茂森经常见面叙家常,谈人生,志同道合。卢茂森是一名中医,有文化,善书画,他们在闲聊时萌发了为毛尔寨村写村志的想法,随后便和东毛尔寨村在隆尧县城工作的杨宪军等人商议此事,紧接着又和在邢台工作的老乡任华峰、任红恩等人商讨此事,经过大家一致表决,同意由他和卢茂森、杨宪军等人牵头,卢医生执笔,开始搜集、整理、编写村史。

他们先后借阅了很多地方的村志作为参考,然后分门别类开始编写。编写一部分我就帮助他们录入电脑,后来就在手机上用讯飞输入法编写,然后发到电脑上整理。写了一段时间,积累了部分素材,但是,有些资料还需到村中收集。我的岳父便坐车回村,与东、西毛两个村的村委会沟通,请他们发动群众收集、整理各方面的资料。在村里一待就是四五天,走街窜巷,四处奔波。

岳父患有肺气肿,心脏下过支架,又经常失眠,所以一动身便带上几种药物,有时事情一多便忘了吃药,身体就吃不消,气喘胸闷,特别痛苦,但他都是忍着,回家赶紧吃药。做事情虽然苦点累点,但老人内心是快乐的,因为他觉得晚年能为乡亲做点儿有意义的事情,也算积德行善吧!

为了把村志写好,他又远到石家庄和已退休在家的孙彦敏商议,孙彦敏对他这种任劳任怨、甘愿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所感动,并为村志的书写、出版作出了具大贡献,勉励他一定出版一本高标准的村志。

    为了编写好村志,他虽然年届八十,但虚心学习,学会了用微信与他人沟通交流,发图片传文字,得心应手。无论老乡是在北京、天津,还是山西、河北,只要需要素材,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与他人联系,并获得第一手材料,几年来光电话费就用了上千元,但他无怨无悔,乐此不彼。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三年多的共同努力,在村志编篡专家董树仁的鼎力帮助下,毛尔寨村志的初稿己整理出来,正在征求编审委员会的审核。

2019年4月份,我的岳父在吃饭时吞咽食物有点不顺利,但当时我岳母的右腿因骨质增生在省三院关节科做置换手术,等4月底出院后,他仍然感觉不舒服,便到县医院胃镜室检查,结果显示中段食管癌晚期。第二天便来到省四院胸外科进行检查,医生考虑到年近八十,做手术风险有点大,需做进一步检查无其它症状后方可手术。

然而,检查结果出来后发现,除了食管癌,还有肺癌。这个结果简直如晴天霹雳,一家人不敢面对,更不敢让岳父知道详情。但岳父是个明事理的人,什么事情都要弄个清楚明白。他的病理结果是“粒状细胞癌”,我们就把检查报告改为“粒状细胞”,把“癌”字去掉,告诉他就是一个肿块,医生让化疗一段时间就好了。

随后便住院化疗。在化疗期间,基本上无受大罪,吃饭主要是汤面或混饨,有时吃点菜包之类的易下咽的食物,逐渐吃东西感觉顺利了,心情也舒展了,但身体消瘦的挺快。

    化疗一段时间后,医生说只靠化疗不能达到理想效果,需进一步放疗。这样老人又住到放疗科,经过一系列检查后才开始肺部化疗。每天中午12点化疗一次,每次3分钟,第一个疗程30次。化疗期间吃饭、休息和正常人无多大区别,就是饭量小点,但精神饱满,说话非常有底气,无事时戴上耳机在手机上收看京剧,因为老人观看京剧也是多年的习惯和爱好。在家时为了在散步时收听京剧,用坏了两个老年用收听机,平时谈到京剧剧目或京剧行当简直就是内行,是典型的京剧票友。有时县电影院有外地剧团演出,除京剧外一律不看。在医院怕影响其他病友休息所以常戴耳机收听,有时医生和护士跟他开玩笑说,你每天乐乐呵呵,又是听戏,又是说笑,简直不像病人,像度假一样!

肺部放疗两个疗程下来,各方面检查数据都较正常,肺部肿瘤已有明显疗效。出院后休息十几天再次住院放疗,第三次进行食管放疗,开始几天不明显,后来逐渐感觉吃食物不如以前顺利,有时候出现呕吐现象。看到岳父如此痛苦,作儿女的都在心底难受,不敢外露,强装笑脸哄劝老人,尽量多吃流食,饮用蛋白粉,喝白蛋白针剂。

虽然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但老人始终表现得坚强勇敢,乐观豁达,正确面对疾病,面对人生。他常说:“和我同龄的人大多先去了,我活一天赚一天”。虽然这样说,看得出,他内心充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岳父非常疼爱自己的儿女,怕因自己治病而耽误子女的工作,第四次放疗,让儿子把他送到医院后自己进行化疗,儿子不走,老人就训斥,但儿子不放心,安排在石家庄工作的孙子下班后到院照顾爷爷。在医院人多,晚上休息不好,下午放疗结束便坐公交去孙子家住。因孙子工作挺忙,无法及时为爷爷做饭,便把奶奶接到石家庄,每天为老伴做饭。有时为了不影响家人休息,早上他偷偷起床去医院治疗。

经过一个疗程的治疗,身体逐渐恢复,能吃一些常人吃的食物了,医生建议回家疗养一个月后再到医院复查。回家后老人说,前一段不能吃饭的时侯,真想放弃治疗,但越来越好,所以也愿意治下去。我们和老人开玩笑说,你就当慢性病一样,定期放化疗,可能活个十年八载的,老人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2019年11月8日出院,回家后他感觉身体无大碍,晚上又审阅村志样稿,一直到深夜,第二天就开始发烧(出院时医生叮嘱千万不能感冒),所以马上请来医生诊断并扎了一针,但晚上又烧到40度,第三天便住进县医院,待了一天,液体输着但体温不降。第五天中午一家人又把老人送到省四院治疗,几天下来一直高烧不退。但他仍关心子女,不让都在医院陪床,怕影响孩子的工作,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2019年11月15日早九点,老人突然心跳骤停,呼吸困难,医生护士立即抢救,稳定下来后,马上送到重症监护室,戴上呼吸机,输上氧气,各种仪器全部用上。这时老人已处于昏迷状态,神志不清,到16日下午四点,各种脏器逐渐衰竭,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晚七点回到家中,老人走完最后的路程,与世长辞!

    我的岳父,一生勤勉,朴素正直,惜老爱贫,崇德向善,然没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在乡邻的心里却无比崇高。他的去世是家人的损失,也是乡邻的损失。但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他能在有生之年做到无私地为他人、为身边人付出和奉献,这种精神是宝贵的,是永恒的!

    我的岳父——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2019年12月29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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