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街外传

王云飞　　西大街，乌镇西栅之老街也。听老乌镇人说，“老底子”的乌镇东、西、南、北四栅的老街里，西大街是较为“闹猛”的，仅次于“市里”。虽然在现代社会，老街早已不是当地百姓居住、生活、集市、商贸的中心，其经济地位和民生作用，与古时候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老街特有的历史韵味、民俗风情，却是如陈年老酒，越久越醇香浓郁，因而成为旅游观光的打卡之地，也是当地父老乡亲、特别是海内外游子的怀旧寄托。西大街自然也是如此。

可是，自从西栅景区开发后，西大街和其依傍的西市河等，作为西栅景区的主体，脱胎升级为商旅业的骄子，景观性提升了，经济价值提升了，但是厚实的围墙将其与普通百姓的生活隔开了，“家门口的地方”成了咫尺天涯。

不过，凡事常有例外，西大街也有例外。去年12月中旬，我们去乌镇办事，乘坐公交353路，在隆源路上的“兴隆桥”站下车后，竟然看到了西大街。原来，西大街“不甘困在”西栅景区里，其最东面的一段，伸出景区东南围墙，回到公众的视野里。这一段西大街以及与之相沿的西市河，从西栅景区东南角（石佛南路）出发，向东漫步，穿过隆源路，一直抵达市河车溪的西岸、卖鱼桥的西堍，长600多米，为与景区里的西大街、西市河相区别，姑且称之为西大街东段、西市河东段。

我们下车的“兴隆桥”公交站，就在西大街、西市河东段与隆源路的交叉口，旁边的兴隆桥是隆源路跨越西市河的干道桥。我们走到兴隆桥上，只见西市河的两岸绿树茂密，绿荫蔽天，河上有数座小桥，河边有长廊、亭阁、河埠、水台，环境幽雅，虽然时值冬天，却似春景悠然。兴隆桥的北边屹立着一座雄伟壮丽的乌镇大牌楼，两边的街头分别立着“乌镇水街”、“转船湾”的指示牌，稍远处还有“江浙分府”的栅栏门楼，看来这里不乏历史遗迹、前世风韵，至少有三大景：乌镇水街、江浙分府、转船湾。

我们犹如发现了新大陆，游兴顿起，便以兴隆桥为中点，在此游览了一番，先是观赏乌镇大牌楼，接着自兴隆桥向西，浏览西市河东段风光、西栅南口、乌镇水街、江浙分府等，然后回到兴隆桥，向东，游览西大街东端、西市河转船湾等。如果说西栅景区里的西大街风光，是其正传，那么我们此行所见所闻便是西大街外传。

乌镇大牌楼

乌镇大牌楼位于西大街东段与隆源路的交叉路口，高大雄伟。五座三重的大屋顶，飞檐翘角，三门四柱的楼体，横跨隆源路，气势恢宏。作为乌镇景区的门户，大牌楼的匾额上刻着“乌镇”两个大字，欢迎四方客人，过牌楼往北100多米，就是西栅景区的东门。

我觉得，大牌楼是乌镇仿古建筑的一个看点，仅我见过的就有6、7座之多，而且建筑形式无一雷同。例如，东栅景区南门外的子夜路植材路口，也有一座迎客大牌楼，同样是气宇轩昂。又如，西栅、东栅各有一座“乌青毓秀”大牌楼，告诉人们，乌镇原本分为乌镇、青镇两个镇，唐代已有“乌青镇”的称呼，1950年乌、青两镇合并，称乌镇。还有乌镇美食坊大牌楼、西栅东门牌楼、西栅南门牌楼，以及隆源路大牌坊等等。　　西市河东段风光

西市河是西栅的主要河道。西栅景区内的西市河西段，水乡元素丰富，两岸的水阁、吊脚楼、枕水人家鳞次栉比，河畔的步道、廊棚、观景台人影灼灼，河面上时而轻轻驶过摇橹蓬船，飘过一阵阵欢声笑语，泛起一圈圈波纹涟漪，洋溢着浓郁的、活跃的气氛。但是景区外的西市河东段，是另一派景象。这里河道较窄，河岸陡直，树木高大，绿叶繁茂，河水在两岸遮天的绿荫下静静流淌，虽然水边长廊伸展、水街木屋层叠，但是路人稀少，环境安宁，也许这才是小河的本来面目，也许这可以为你卸去尘世的烦躁，让心灵得到放松休息。

西市河东段有5座桥梁，有拱桥、廊桥，还有石板桥，桥梁密度不逊于西段，桥桥是景。刚才说到的兴隆桥，就是西市河东段中点的一座桥。由于此处河宽不过四、五米，故此桥采用简单的板梁结构，但两侧的人行道雕花石栏，玲珑精致。

在兴隆桥西边的不远处，有一座单孔石拱桥，名为宫人桥，在两岸绿荫的掩蔽下，分外幽雅。

宫人桥北堍之下，是隆源路上的一个街边小广场，市民晨练的好地方。小广场西边就是我们后来要说到的江浙分府。

西市河北岸，就是西大街东段，是一条河边林荫道。

林荫道的河边有一条临河长廊，起点就在宫人桥的北堍。这是一条歇山顶飞檐翘角的中式双面空廊，临河一边的柱子之间是回字图案的木栏杆，远河一边是坐凳楣子，既美观又实用。

临河长廊长约四、五十米，其终端是一座歇山顶的亭轩，白墙黛瓦马头墙。河对岸与之相对的，也是一座亭轩，不过是硬山顶的，并且两边各有一个翼廊。这两座亭轩之间有一座小桥跨河相连，木头的桥柱、桥面和桥栏，古朴简洁。小桥流水、亭轩长廊，还有石阶河埠、绿茵袅绕，一群大爷大妈正在桥上做操，好一幅水上园林休闲图，平和淡雅。

走过亭轩小桥，来到南岸，右转，河边有一个带花坛的观景台，几乎完全架设在河上，如果在它上面盖个房子，就是乌镇枕水人家的“水阁”。它让我想起了老乌镇人讲过的一个故事。话说从前，南栅浮澜桥附近的车溪河边有一个豆腐店，房子很小，前面是街，左右是邻，要发展只能向店后。店主就在店后的河床上打几根木桩，架上横梁，钉几块板，盖起一个小阁楼。镇上巡检官要办他侵占官河之罪。邻里秀才为他写了辩状，上书：“民占官河，五船并行；官占官河，两船难行。谁碍交通？老爷自明。”原来，此处河宽，可并行五船，岸边伸出个水阁无碍，而北花桥附近河面很窄，巡检官却筑了石帮岸用于靠官船，使河面窄得两船也难以通过。巡检官只得判他无罪。从此，乌镇建水阁蔚然成风，枕河人家，名扬天下，如今，乌镇水阁建筑技艺还是浙江省非遗项目呢。

南岸观景台的西边又是一条长廊，与北岸长廊不同的是它的坐凳楣子是有靠背的，也就是美人靠，而且其长度相当于北岸长廊的2倍多，向西一直到西市河东段的西面顶端。因此，兴隆桥西边的这一段河流，先是北岸长廊，接着南岸长廊，就河边长廊占岸线的比例来看，稳居乌镇所有河流之首位。

在南岸长廊小坐休息，观看对岸树荫掩蔽中的木制二层房屋建筑，那里是西大街东段的三大景点之一，水街。

南岸长廊的西面顶端是一座廊桥，名为普济桥，是西栅景区东墙外的石佛南路的车行干道桥，西市河西段和东段就在桥洞下对接。

西栅南口

西栅景区有3个出入口，东门入口在隆源路上，北门入口在环河路、石佛南路交叉口，南门入口就在西市河东段的起点石佛南路与慈云路、虹桥路的交接路口。南门入口的牌坊采用巴洛克式观音兜山墙，造型别具一格。

进入南门牌坊，接着是南门牌楼，牌楼旁边是普济桥桥廊，

走过南门牌楼，就可到达西栅景区的入口广场。

乌镇水街

我们走过普济桥桥廊，来到西市河东段的北岸。这里沿河是一条古色古香的小街，街口的木牌坊上写着“水街”二字。街口旁边竖着的指示牌，告诉游人：在水街直行，可达江浙分府。所以，在此是先看水街，再看江浙分府。

水街街口的一座饭店，坐落在河边。硬山顶单层瓦房，面阔三间，深灰色的全木门窗立面，白色斑驳的山墙，店旁有野炊大棚和烧烤场地，河边是木板铺地、毛竹围栏的小院，放着两排木桌板凳，虽然疫情期间没有什么人来吃饭，但还是令人感到一股挥之不去的烟火气。

步入水街，只见一条青石板小路蜿蜒向前，小路两边是连排的店铺商肆，传统的中式房屋建筑，房后都是大树簇拥遮掩，街上显得有些阴暗，让我感觉好像穿越到了清明上河图那个年代。这里的小村老街，不像江南，更似齐鲁，我仿佛看到梁山好汉们聚在沿街的酒铺里，大碗喝酒、大声猜拳。

水街的中段有一座牌楼，重檐翘角，楼匾上刻着“水街”二字，屋顶正脊的两端各立着一条狎鱼，又名鳌鱼，其形似龙，好吞火，有护脊消灾之意。鳌鱼是古代汉族神话中的动物。相传在远古时代，金、银色的鲤鱼想跳过龙门，飞入云端升天化为龙，但是它们偷吞了海里的龙珠，只能变成龙头鱼身。雄性鳌鱼金鳞葫芦尾，雌性鳌鱼银鳞芙蓉尾，终日遨游大海嬉戏。牌楼设计者将神话搬上屋顶正脊，为其增添了威严和神秘感。

水街是一条以住宿为主、餐饮配套的服务型商街，有两府客栈、两府餐厅、酒铺饭馆等。水街建筑都是砖木结构，灰墙黛瓦，硬山顶、观音兜山墙，沿街都是木窗门面，斗拱翘檐，雕刻精美，古色古香。

水街的尽头是一座石板古桥“俸道桥”，过桥就是由木栅栏围护的江浙分府大院。

江浙分府

江浙分府，是乌镇历史上特有的一个政府机关，自明朝嘉靖年间设立，至民国初撤销，几经革复，数易其址，历时370余年。

古时候，乌镇地处两省（浙江、江苏）三府（嘉兴、湖州、苏州）七县（桐乡、石门、秀水、乌程、归安、吴江、震泽）的交界，人烟辐辏，河港纵横，杂隶难治，易藏奸宄。为维持社会治理，自明代起设一个专门机构，称浙直分署，职掌巡盐捕盗，兼理地方词讼，其级别是同知，即知府副职，相当于今天的副地级，故附近县府悉听约束。清初沿袭明代建置，改称江浙分府，俗称二府衙门。民国时废除旧制，府衙遂成空屋，后售入民间，渐次成为民宅。2004年，依照清同治年间的旧貌原址复建江浙分府，以存历史陈迹。

江浙分府大院的前面是一条与西市河垂直相交的小河，河边的木棚码头里，官府巡逻船即将出发。

江浙分府的大院，宽敞平坦，绿树扶疏，绿茵遍地，照壁挺立，钟楼、鼓楼分伺两边。

江浙分府有多进官署、廨宇，其中，公堂、大牢、刑房、听差、车夫等房间皆有展示，还有展示各种堂审、行刑的模拟场景，让你一窥古时政务和官府情景。

西大街东端风光

看过江浙分府，回到隆源路兴隆桥，在西市河北岸，向东游览西大街东端。大道笔直，大树林立，午后的阳光，斜影扶疏，冬景清浅而不萧索。

我们在西大街东端向东漫步，左手边（北边）是白墙黛瓦的二层中式商铺，时值2022年的12月中旬，疫情防控期间，这里店店关门，街上没有人影，一切都沉浸在静谧里。

走过连绵的商铺，看到一片新开发的住宅小区，小区大门的路牌上是“西栅大街33号”，小区里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双联的二层中式小楼，应该是两户一栋的联排别墅吧。这里原来是乌镇中学的所在地。乌镇中学创办于1956年，后坐落于西大街37号，2018年迁移到镇南路228号（邻近姚太线）的现代化新址，跨入新的发展阶段。

西大街东端的右边（南边）是绿荫簇拥的西市河，在高高的石帮岸护持下，清澈的河水慢慢流淌，波澜不起，涟漪微然，静静地向东汇入乌镇的市河车溪。

西市河与车溪的汇合点，有一座常春桥，这是西市河上最后一座桥梁，是车溪河北岸常春街的车行、人行两用桥。

常春桥的北面紧邻车溪上的一座大桥，卖鱼桥。自卖鱼桥往北，就是乌镇的北栅地域。我们在卖鱼桥上远望北栅。一位倚在桥栏上抽烟的当地人，听到我问敏如：“去北栅看看吗？”情不自禁地接口道：“那里没什么可看的！”是啊，那是乌镇四栅中最落寞的一个，古建几乎完全消失，没有任何开发，不过以后还是要去看看的，陈旧终是历史。

西市河转船湾

从卖鱼桥下来后，走过常春桥，来到西市河东端的南岸，游览西大街的最后一个景点“转船湾”。其实，我们在兴隆桥已经看到了“转船湾”的简介牌，上书“转船湾的形状像一顶官帽。据传，明朝初年，朱元璋的军师刘伯温到过乌镇。刘伯温会看风水，他路过乌镇西栅的时候，见这个地方处于车溪河西侧，前有西市河，后有上智潭，风水很好，判断此地将来要出能人。为了维护好这里的风水，就叫人开挖了一个形似官帽的弯兜，寓意官运亨通。”

所谓“转船湾”，是指在河道较窄，船只不易调头的地方，人工挖出一个小湾，可以让船只调头。乌镇最有名的转船湾是在东市河，那里汇集了水乡的特色建筑，厅堂、廊棚、水阁等一应俱全，延伸着幽幽古街，与碧水蓝天相接，尤以财神堂著称，故名“财神湾”，是东栅景区的一个景点。

西市河的转船湾，位于西市河东端的南岸，接近兴隆桥的南堍。因为周边建筑物的阻隔，无法从兴隆桥直接走过去。我们就先在兴隆桥附近的北岸，观看对岸的转船湾。

然后，游逛西大街，走到尽头后，通过常春桥，到达西市河南岸，沿着河边绿荫小路，去向转船湾。

蓝天白云下的转船湾，风光迤逦，虽然岸上的老屋陈旧斑驳，却是古风悠悠，别有一番闲情逸致。关于西市河转船湾的由来，除了刘伯温的传说外，还有一说，道是明朝嘉靖年间刑部主事沈应龙乘船回乌镇故里，因官船宽大，担心船身受阻，便派人在西栅开辟出一个转船湾，使西市河在此处有了一个大湾兜，以便船只掉转自如。主事人独具匠心，那湾兜的形状酷似一顶硕大的官帽，讨来了沈大人的欢心。

沈应龙还是嘉靖年间不断上书请求在乌镇设县治的官员之一，最终促成了江浙分府的诞生。据说沈应龙的宅邸就在转船湾，太平天国时期，被兵火夷为平地。沈氏后裔便在河对岸建宅，即乌镇中学原址之地。

游览转船湾后，我们穿过转船湾东邻的吴家浜，走到车溪河西岸，经南花桥，到新华路子夜路口，乘上了回程的353路公交车，西大街外传全部结束，全部用时约3小时。

（草于2022/12/18，改于2023/03/09）要阅读本号其他图文，请点以下公众号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