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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袭爵,为什么贾政却住在荣国府?

作者:子凡shine

红迷们一直以来有个疑问:为什么袭爵的是贾赦,可是荣国府却由贾政居住?有人认为这是因为贾母偏爱小儿子的缘故,也有的认为贾赦袭爵,贾政袭产,各有所属。但事实上袭爵者袭产才是主流,其他子孙只能分得一部分的家族财产,而且究其根底,荣国府的产权并不属于某个个人。那么问题来了:

首先,宁荣二府的产权到底属于谁

《红楼梦》通过林黛玉的视角,描写了宁荣二府的格局:
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黛玉想道:“这必是外祖之长房了。”想着,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
清朝对于官员住房有严格的管控制度,不同级别的官员住宅建筑规模、布局、屋顶做法,甚至细部装饰、色彩等都有严格的规制,不能僭越,“违制者罪之”。只有亲王、世子、郡王、贝子、公主以及镇国公、辅国公等,具有此类封爵的住宅才能叫做“府”。
所谓“敕造”,就是奉诏令建造。《红楼梦》中贾源爵位为荣国公,荣国府称之为“府”,这些都说明荣国府是由内务府掌管的皇产。这就决定了国公府的所有权归属于皇家,由谁居住也是由皇帝决定的。贾家只享有国公府的居住权和使用权,并没有所有权和继承权。清代流行一句话“铁打的王府,流水的王爷”,王府尚且如此,何况国公府了?
其次,荣国府的原始主人是谁?
黛玉便知这方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
《红楼梦》第三回
荣国府正堂叫做“荣禧堂”, “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说明这座府邸是赐给荣国公贾源的。

第三,荣国府现在的主人也并非贾政
自荣公死后,长子贾代善袭了官,娶的也是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小姐为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赦,次子贾政。如今代善早已去世,太夫人尚在。”
《红楼梦》第三回
荣国公去世之后,长子贾代善袭爵,仍然居住在荣国府。如今贾代善去世了,“太夫人尚在”一般说来,太爷去世,太夫人尚在,那么府宅内院事务的主持者仍然是太夫人。贾母是诰命夫人,是贾代善的遗孀,是荣国府内务的最高权威。贾政之所以居住在荣国府是因为贾母的缘故,贾母年事已高,连孙子媳妇都有了的人,自然不用自己操劳,这样贾政夫妇就要尽孝道,才居住在荣国府,陪在贾母的身边。
贾赦想娶鸳鸯的时候,贾母对邢夫人有这样一番话:
如今你也想想,你兄弟媳妇本来老实,又生得多病多痛,上上下下那不是他操心?你一个媳妇虽然帮着,也是天天丢下笆儿弄扫帚。凡百事情,我如今都自己减了。他们两个就有一些不到的去处,有鸳鸯,那孩子还心细些,……我如今反倒自己操心去不成?还是天天盘算和你们要东西去?……我正要打发人和你老爷说去,他要什么人,我这里有钱,叫他只管一万八千的买,就只这个丫头不能。留下他伏侍我几年,就比他日夜伏侍我尽了孝的一般。
《红楼梦》第四十六回
贾母言下之意,王夫人在这边操心受累,你邢夫人就相对轻松了,留下鸳鸯服侍就像贾赦在身边尽孝一样。当然,并不排除贾母更喜欢小儿子和小儿子媳妇,愿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当然,贾琏、王熙凤作为贾赦长子长媳过来帮助贾政、王夫人打理家务,也可以视作大房对贾母,对家族事务的一种支持。
第四,从荣国府布局看贾政夫妇的居住地
根据《红楼梦》第三回、第六回、第七回等回的内容,大致可以看出荣国府的整体布局。荣国府分为左中右三路:中路依次坐落着大门、外仪门、向南大厅、内仪门、荣禧堂;西路是垂花门、穿堂、花亭、贾母上房、倒院、凤姐院;东路黑油大门内是贾赦院,也经过三层仪门,方是正房厢庑游廊。而荣禧堂东耳房以东的东跨院才是贾政、王夫人的真实居所。
林黛玉初进荣国府,拜见贾政,在荣禧堂东边的三间耳房内:
原来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亦不在这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老嬷嬷们让黛玉炕上坐,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褥对设,黛玉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
《红楼梦》第三回
这里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正式的场合,林黛玉拜见舅舅贾政,老嬷嬷引领至此说明这是对黛玉作为客人的尊重。王夫人真正的居住地,是位于荣禧堂东耳房以东的东跨院。因为贾政斋戒,王夫人命老嬷嬷将黛玉引至此处,更为家常,显得更为亲切(顺便说一句,认为王夫人初次见林黛玉就给她一个下马威的读者未免有些狭隘了)。
老嬷嬷听了,于是又引黛玉出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亦是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见黛玉来了,便往东让。黛玉心中料定这是贾政之位。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黛玉便向椅上坐了。”
《红楼梦》第三回
薛姨妈搬来之后居住在梨香院,梨香院是贾代善暮年养静之所,通过梨香院西南角门,过一个夹道就是正房的东院,每天饭后或者傍晚,薛姨妈经常过来和王夫人闲谈。这一细节也说明王夫人是居住在这个东院里的。
至于贾政,日常休息的地方是他的小书房梦坡斋,也叫做内书房。过去大户人家都有内外书房,内书房位于主人居住的内宅,而外书房则通常位于靠近大门的最外一进院落内。贾政会见贾雨村,和门客们清谈应该在外书房;日常作息则在内书房。
事实上,荣国府占了大半条街,是一个很大的范围,无论贾母,还是贾赦、贾政都居住在荣国府内。而荣国府正堂,荣禧堂,坐落在荣国府中轴线上的五间大正房,并不是用来居住的,只有在重大节庆或者重要的政务活动时才会用到,而在前八十回的内容中并没有任何故事是发生在荣禧堂上的。因此,说贾政居住在荣国府正堂并不准确,只能说他居住的地方离正堂比较近。古人在方位上以东为尊,贾赦居住在东边,贾母居住在西边,而贾政夫妇的居所只算是整个建筑群落的东南一隅,这样的布局反倒体现了贾赦的地位。
第五,贾赦袭爵就可以住在荣国府正堂吗?
《红楼梦》中提到林如海家,“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显然林家的爵位是按次承袭。
至于降袭更是普遍适用于所有爵禄体系,其具体情况又十分复杂,有的功勋卓著的人家降至最后一等时候,以此等传袭、世袭罔替;也有的是每承袭一次要降一等,爵尽乃至;也有的不是严格遵循一代降一等的规律,要取决于皇帝的心情,而皇帝的心情要取决于彼家族的能量了。
以《红楼梦》中宁荣二府的情形来看,宁国公贾演和荣国公贾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当初的八公之二,当时的身份地位是一样的;但如今宁国府贾珍三品爵威烈将军,荣国府贾赦袭一等将军,与宁国府贾代化一等神威将军爵位属于同一等级,这说明荣国府降袭速度比宁国府慢,贾代善的爵位应该高于贾代化,也就说明荣国府更得皇帝的信任和恩宠。
至于御赐府宅,住宅主人的身份地位当然要和府宅的规制相匹配。严格说来从贾代善开始,“府”的规制就已经不符合主人的身份了;而身为一等将军的贾赦就更无权居住在“府”里了。当然,国公的子孙后代还能不能继续住在国公府里,主要取决于皇帝的态度,比照宁国府的贾珍还好好地居住在宁国公府,那么贾赦继续住在这里也不足为奇。小说不是历史,无法严格对应。但是小说也是有创作的时代背景的,可以略为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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