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兕”还是“虎兔”？

李铁

       元春的“判词”里，有一句“虎兕相逢大梦归”。但很多出版社出版《红楼梦》的时候，用的却是“虎兔”这个字眼。

       编辑们这么写，其实也是根据古抄本来的。在众多的抄本中，只有杨藏本和己卯本是“虎兕”，其他都是“虎兔”，己卯本上面后来也有人改了，最后只有杨藏本是“虎兕”了。“虎兔”这么多，有的出版社这么写当然也就无可厚非，但人民文学出版社不肯人云亦云，用的仍旧是“虎兕”。

       那到底应该是“虎兕”还是“虎兔”呢？红学界对此争议不小。有不少人胡乱解释，还有人和稀泥，认为能自圆其说就行。但总得有个是非，不会都是对的吧?

       有的学者认为，“虎兕”是个固定词组，《老子》中用过，孔子的《论语》里也有，甚至乾隆也用过，所以，曹雪芹理所当然可以用这个词。

         虎兕一词不是很常见，很多人并不知道，解释不好，也很容易产生了歧义。《辞海》中解释说，兕是像犀牛一样的动物，生活在水里。有些学者就是按这个解释来的，认为虎和兕都是凶猛动物，一见面肯定打起来，元春一定是在激烈的宫斗中“大梦归”了。

       其实，《辞海》的解释至少是不完全的，按这个来就错了。唐朝有个诗人叫骆宾王，非常著名，我们小时候念的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就是他写的。他还有一首诗，其中一句是：“壮志凌苍兕”。这个“苍兕”显然不能在水里，也不可能是犀牛，而是在高空中，是指天上的鹰。

      元春“判词”中的“虎兕相逢”一句，来源于清初诗人吴兆骞。康熙年间，发生了江南科场案，著名诗人吴兆骞被流放到宁古塔，他在那生活了20多年。在那里，吴兆骞写了一首诗，咏叹宁古塔恶劣的生存环境，其中有一句“前有猛虎后苍兕”。

       吴兆骞诗中的“苍兕”和骆宾王是一个意思，都是指天上的鹰。有人解释说，这个“苍兕”当指满人都喜爱的海冬青，这种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

       宁古塔是满人的主要发祥地，元春“判词”中的“虎兕相逢”这几个字其实代指清廷，是说元春到了清宫以后，不久就死了。这和宫斗一点关系也没有，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才胡乱解释。

      看见“虎兔”，我有时想笑，哪有这个词？如果真是这样，那元春应该是属虎还是属兔？后来我明白了，“兕”字并不常用，没有一定的学力真不一定能认识。在抄录过程中，抄书人把“虎兕”写成“虎兔”，也是情有可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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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铁：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专业硕士毕业，在甘肃新华社分社担任10年一线记者，熟悉西北5省特别是甘肃一草一木，冒着生命危险去过甘肃很多偏远地方，2002年到北京工作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