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时间的流逝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而每个人赋予时间的含义可以全然不同。读书可以让时间的流逝变得充实和丰富多彩，读书更可以延续时间的积淀，传承生命的价值。
文/朱永官（出生于桐乡市濮院镇，中科院院士、中科院城市环境研究所党委书记，土壤环境学家。）
来源：嘉兴在线（2020年7月15日）
光阴 朱永官 摄
人们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个“读书”就是在书中看世界，而“行路”就是在人旅途中不断感受这个你所接近的世界。读的书越多，走的路越长，看的事越多，认识的人越多，人生也就更加丰富多彩。
我从小喜欢读书。上初中之前能读的书主要是连环画，也就是常说的“小人书”。这种连环画以图说话，每页外加少量文字说明。这些连环画书不是特别贵，所以平时要是能攒一些零花钱的话我就去新华书店买连环画。尽管忘了当年看了哪些连环画，但是小学时的课外知识主要是靠这些“小人书”积累的。我还记得小时候收藏了20多本连环画，不过后来上了初中似乎一下子对连环画失去了兴趣，慢慢地这些珍贵的“小人书”就散失了。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可惜，要是一直保存着该多好。现在我常努力去旧书摊去淘，但也没有收获，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小时候家里也没有什么藏书，实在没其他书读。恰好我父亲是一位农技员，家里只有一些植物保护方面的专业书。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当年这些彩色印刷和用塑料封面保护的“高档书”。很自然，初中阶段我的主要课外读物就是这些植物保护方面的专业书了，包括农田昆虫手册，作物病害防治手册等等。从这些书上，我学到很多关于植物学、昆虫学和微生物的基本知识。有一次，我了解到南方湿热天气条件下水稻容易得胡麻叶斑病，到现在还记得当年书里介绍这种作物病害的图片，并指出通过叶面喷施钾肥可以提高水稻的免疫力从而降低病害带来的损失。学以致用，我还在学习书本知识之后开展田间试验。我发现把草木灰洒在水稻叶片上可以有效防治和控制水稻胡麻叶斑病。这可能算是我最早的科技实践活动了，而且巧合的是我后来上了农业大学，这恐怕也归功于我初中科技实践活动打下的基础了。
到了高中阶段，我有幸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学校有良好的图书馆，我便如饥似渴地读书。记得当时最吸引我的是学校编辑的一本当代科学家传记集，包括陈景润等名人。通过阅读这本书，我“认识”了不同领域许多著名科学家的成长历程和对国家的贡献，很受鼓舞。书里面介绍了很多知名的科学家在“文革”期间遭受迫害，他们在被改造期间，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仍不忘科研，十分感人。这些故事对我坚定理想，努力成长为一名科技工作者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那段时间的《报告文学》杂志经常发表一些反映改革开放的人物和事件，我几乎每一期都读，很好地拓宽了我的视野，让我更好地把握时代的脉搏，受益匪浅。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的一些同学每次回想起高中时代的生活，都不约而同地回忆起这段阅读的经历。
到了大学和研究生阶段，由于专业学习的需要，我的读书则以专业书为主，阅读了大量的英文原版书刊。因为我喜欢读书，所以图书馆是我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在大学及以后的科研生涯中，我常常和图书馆的老师混得比较熟，也自告奋勇作为志愿者为图书馆整理书刊。图书馆收到的新书和新刊物，我总是乐于帮助拆信封袋，这样我就可以先睹为快。在出差访问其他单位时，我也总喜欢看一眼他们的图书馆，看看有没有我之前没有读过的杂志什么的。我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2004年前后，后来图书资料的数字化改变了我的行为。现在只要在办公室利用网络资源在指间我就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也就慢慢“疏远”了图书馆。
因为喜欢读书，买书一直来是我的爱好，有点零花钱就会优先考虑买书。在英国上学时经济并不富裕，再加上欧洲书很贵，我买的少。博士毕业的时候，在去装订博士论文时路过了学校的书店，为了犒劳自己完成博士学业，我下狠心买了四本经典学术专著，至今仍是我重要的参考文献。在英国和澳大利亚学习和工作的时候，出版社常常来学校直销售书。我抓住这样的机会分别给我尚未出生的两个孩子买了不少书，在他们生下来时就有不少书等着他们，弥补我当年没书看的窘态。尽管现在网上购书甚是方便，我喜欢逛书店的习惯却一直没有改变。每到一个城市，我总会抽时间看看书店，而且一般都不会空手而归，特别是在走访国际上的一些名牌大学，逛大学书店是我一个必选的项目。
我在大学时参加了第一届全国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得了全校第一名。学校奖励我二十五元，但是不给现金，只能买书回来报销。我在杭州西湖边的外文书店买不少英文书，其中一本是牛津高级英汉字典。这本字典陪我读英文三十多年了，当年绛红色的封皮早就荡然无存了，但我一直珍藏着。现在尽管破旧不堪了，偶尔翻出来，还可以依稀看到我当年所作的记号和旁注，几乎布满了每一页，见证了我读英文书的经历。
我的读书范围比较广。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喜欢读名人传记，特别是英文原版的。名人传记一方面满足我对名人成长的好奇心，同时也给了我学习英文的机会，不断提高我的英文阅读能力和词汇量。我喜欢读一些中外史书，主要是为了补足短板。中学阶段学习目标锁定在高考，由于自己是理科班的，因此历史课完全是为了“混”高中毕业会考。想来惭愧至极，目前能清晰记得的中学历史课堂的情景就是老师讲“波士顿倾茶事件”和“莱克星顿的枪声”。除了历史和传记书外，我也囫囵吞枣式地读读名家散文、诗词、美学和哲学类的书。由于基础差，有的书需要反复读。在读书方面我还有不少“坏”习惯。为了调节兴趣，我喜欢同时并进读几本书。读一会就把书翻过来扣在桌上，再读另一本。这样我的桌上总会凌乱摊开不少书，很不整洁。还有个坏习惯是我读书很“贪”。出差时总喜欢多带几本书，想多读一些，这样包就很重，常常把自己的肩膀勒出血来。
现在出版业高度发达，书越来越多，再加上电子化的新媒体，我们可算是生活在文字和信息的世界里，实在是目不暇接。鉴于此，我的读书习惯也在进化。我英国的老师也曾推荐我用Kindle电子书，尝试了一段时间，由于电子书不能自由来回翻页，不能做记号等，我还是放弃了。为了有效挑选好书，我养成了好的习惯，就是碰到朋友常常讨教他们近期读哪些书，有什么好的推荐等等。尽管每个人的读书范围不同，朋友的推荐往往可以节约一些大海捞针的时间。我也特别喜欢我北欧的一些朋友，他们来访时常带的礼物是书。通过这些朋友，我常常可以由此及彼地发现很多我喜欢的书。
在我老家浙江桐乡，读书被比喻成喝墨水。我算不上是饱读经书，但也算是喝了不少墨水，而且还是喝了不少“洋墨水”的。喝了几十年的墨水，现在我觉得越来越好喝，就是越发感觉到读书的好处。除了增加知识和陶冶情操，读书可以让我们有效利用碎片化时间，使生活愈加充实。读书更可以帮助人静心养性，有益健康。现代人旅行越来越频繁，但是旅行中碰到飞机晚点是常见的事。有了好读书的习惯，我遇到多次飞机晚点五六个小时也没关系，因为我尽可以安心看书。而没有读书习惯的一些旅客，常常和机场管理人员争吵，甚至是面红耳赤，更有甚者是暴跳如雷。我觉得这样吵来吵去对大家的身体必定是有很大伤害的，远不如静心读书，安心等待。
时间的流逝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而每个人赋予时间的含义可以全然不同。读书可以让时间的流逝变得充实和丰富多彩，读书更可以延续时间的积淀，传承生命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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