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期：看什么电影有助于提高审辩式思维水平？（二）

谢小庆

（北京语言大学）

猴年春假，选贴旧文。

今天，国际教育界已经形成共识：教育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是发展学生的审辩式思维（critical thinking），审辩式思维是最值得期许的、最核心的教育成果。审辩式思维是创新型人才最重要的心理特征。与发达国家相比，今日中国学校中最缺乏的就是审辩式思维。

在本公众号的第185和188期《读什么书有助于提高审辩式思维（一）（二）》中，我推荐了雨果的《九三年》和《悲惨世界》，建议通过读这两本书来提高自己和自己的子女、学生的审辩式思维水平。在本公众号的第314《看什么电影有助于提高审辩式思维》中，我推荐了亨利·方达主演的《十二怒汉》。为了提高审辩式思维水平，可以看的另一部电影是《红菱艳》。

在职业生涯中，我的研究方向是教育和心理测量，大半生从事考试研究工作，从事人员评价工作。从上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在为各种机构组织的招聘晋升考试中，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主持的《国家职业汉语能力测试（ZHC）》的口试中，我20多年长期不变反复使用的一道口试试题是：“黛玉宝钗，你更喜欢谁？为什么？”我经常使用的另一道口试题目是：“有人说：爱情服从事业。对此，你同意吗？为什么”。

这两道口试题目，我还会在今后的口试中继续使用下去。

《红菱艳》就是一部关于“事业与爱情”的电影，是一部英国电影，1948年上映，获得第21届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和最佳配乐两项大奖，并获得最佳电影、最佳编剧和最佳剪辑三项提名。

故事讲述了优秀芭蕾舞演员佩姬在事业与爱情之间的挣扎。当世界上最好的芭蕾舞团团长和艺术指导莱蒙托夫问佩姬为什么要跳芭蕾舞的时候，她反问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她将自己生命的激情倾注在芭蕾舞中，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时，像所有正常的青年一样，她也产生了爱情，与有才华的青年作曲家朱利安陷入热恋并组建了幸福的家庭，并为此一度离开了舞台。对舞蹈的热爱使她重新回到舞台。佩姬的生活不能没有芭蕾舞，也不能没有朱利安。她身处两个男人的争夺之中，一个是将舞蹈视为自己信仰的莱蒙托夫，一个是深爱着自己的朱利安。最后，在激烈地内心冲突中，她扑向了迎面驶来的火车，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摆脱了在事业与爱情之间的艰难抉择。

莱蒙托夫和佩姬都对舞蹈倾注了极大的激情，将舞蹈视为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莱蒙托夫说：“舞蹈对于我是宗教”。我完全理解他们二人对于舞蹈的痴迷。提到电影《红菱艳》，我就想到国际顶级小提琴大师伊萨克·斯特恩（Isaac Stern）。记录他访问中国的电影《从毛泽东到莫扎特》获得第53届奥斯卡最佳长纪录片金像奖。纪录片中，斯特恩反复地对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们讲：乐器演奏，重要是不是技巧，而是对于音乐的信念（believe）、信仰（faith）和激情（passion）。如果你没有对音乐的信仰，如果你没有用音乐语言表达心声的激情，如果你不是没有音乐就无法生活，那么，就不要去从事音乐工作，也不要去作音乐家。

朱利安和佩姬都忠贞于自己的爱情，像罗密欧和朱丽叶一样，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像安娜·卡列尼娜和林黛玉一样，失去了爱情，生活将索然无味，生命将失去意义。

事业第一还是爱情第一？《红菱艳》用震撼人心的艺术形式告诉我们，这个问题并不存在正确的（right）的答案，也不存在合理的（rational or reasonable）答案，不同的人会给出自己的普乐好（plausible）答案。莱蒙托夫的普乐好答案是“事业第一”，朱利安的普乐好答案是“爱情第一”。

虽然《红菱艳》上映于60多年前，但是，电影中提出的问题今天仍然困扰着许许多多的男人和女人，尤其是困扰着许多青年女性。做一个相夫教子的专职主妇？还是做一个轰轰烈烈的职场巾帼？这仍然是许多女性需要面对的艰难选择。值得羡慕的是那些“嫁得好”的女孩还是那些“干得好”的女孩？这仍然是让许多女孩纠结的问题。

2001年入学的我的4名硕士研究生都是女生。我在与她们第一次见面时，曾对她们讲过这样一段话：“相夫教子是许多女性的理想。但是，并非每个女性都可以得到相夫教子的机会，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种机会主要来自上帝的恩赐而不是自己的努力。能够得到上帝这种恩宠的人是有限的。倘若万一没有得到上帝的恩宠，倘若万一没有得到相夫教子的机会，你仍然不应辜负上帝已经赐予你的聪明才智，你仍然可以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到极致，你仍然可以有一个丰富而精彩的人生。对此，你们需要有思想准备。为此，你们需要刻苦钻研，努力学习。”

具有审辩式思维的人，对我的这种说法会提出质疑：爱情和事业不能兼得吗?“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吗？爱情只能来自上帝的恩赐吗？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自己所渴望的爱情吗？

具有审辩式思维的人可以理解，这类问题不属于能够立即得到答案的实验室研究，不属于一场可以决出胜负的比赛，持有某种观点的人完全将自己的论辩对手说服的情况很少，持有某种观点的人将所有的论辩对手说服的情况很少。

为了提高审辩式思维水平，与你的学生或你的孩子一道，去看看这部足以传世的《红菱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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