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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凡沧江的流域面积都归属高明县,为何西岸成为南海县的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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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27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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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浪》这本书看完,就等于通晓高明的当代史了!
第一回:从贵州回乡的高明人,用不怕死的精神策划了高鹤分县
第二回:大佛山多出四分之一的地域面积,高明前浪都做了些什么?
第三回:罗格会议必将在高明发展史上留下自己的地位

发动分县积极分子谢浩基,此时也陷入思考。他刚刚收到情报,有人提议要将位于明城的峰江水泥厂通道挖断,目的在于“断掉高鹤县的财路”。

上一回说到高鹤县委书记谭星越,因高明片区闹分县影响了他一手策划的借高鹤一中毕业生同胞联谊会招商引资的计划,决定再派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前往明城“调查研究”。上次派工作组进明城如果属压制,这次可以算做威胁。

工作组虽然被冼垣煽阴风搞砸了,也不是一点儿收获没有,起码搞清了明城公社干部队伍中是什么人在闹分县,包括在城内神出鬼没的公社书记。此次派副部长入明城,很有些以闹不闹分县作为政治前途划线的味道。

但副部长刚刚离开沙坪,立即有线报将此消息传达至明城。看来县直机关中的高明片干部,不全是口头支持分县,也有实际行动。当时从沙坪至明城,即使坐吉普车也需走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明城人做准备了。

当时高明大道还没有影儿,沙坪自陆路进明城须沿沧江岸边走,也就是说见到了文昌塔就算要进明城了。副部长远远看到文明塔上似有横幅飘扬,且贴上了花花绿绿的标语,心想这不会是欢迎阵势吧?

车走近文昌塔身,再闻噼噼啪啪鞭炮炸响,于是他下车向围观者招手致意。但再看横幅上的大字儿:热烈欢迎县委前来了解分县呼声!不由一楞。再看标语们,也是这个主题。

副部长闪身上了车,陷入思考中。司机问:开车吗?副部长说:不用进明城了,调头。

发动分县积极分子谢浩基,此时也陷入思考。他刚刚收到情报,有人提议要将位于明城的峰江水泥厂通道挖断,目的在于“断掉高鹤县的财路”。还有就是动员高明片的手扶拖拉机都到福迳隘口去扎堆挡道,阻断沙坪至明城唯一通路。这是不祥之兆!

科普一下。并县时期高鹤县在明城兴建了峰江水泥厂,算是县里数得上的企业。当然这与明城附近有石灰岩原材料有关。此厂效益还不错,尽管高明片并县以来未修建过一尺水泥路。

谢浩基得出的结论是,工作组与副部长都管不住分县,这只是革命两手中的一手,再出手可能就是来硬的了。如果挖断了水泥厂道路,恐将授人以柄:套你一个破坏交通的罪名,以违法行为论处,那是分分钟可以拉人的。

谢浩基为说服鼓动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无济于事。当时谭景云已被县委调往鹤山片的山旮旯里,远水不解近渴。

分县筹委会制止了不理性行动,也需搞出一个新的分县运动方案。他们提出的方案是,高明片干部们集体抵制高鹤县即将召开的春耕工作三级干部会议。

于是,1981年春耕之前,高明分县筹委会又举行了一次大会。

应该说筹委会召开的高明片分县大会仍在筹备中,谢浩基担心的不理性违法行动即已经消弭于无形。。

应该说筹委会筹备代表大会的工作很到位。比如杀狗一条,用稻草将狗身炙烤到浑身焦黄,香气四溢,挂在了罗格小学操场上,很有些好汉们大块吃肉的赶脚。

当代表们在操场聚集宣布开会的同时,掌勺师傅同时进入表演状态,只见他将狗身一抡摆到案台之上,挥起大刀开始斩件,而后扔进一边烧得吱吱作响的大铁锅中翻炒。此时的肉香味更是扑鼻而出,满场气氛立即被调动起来。

分县筹委会制止了不理性行动,也需搞出一个新的分县运动方案。他们提出的方案是,高明片干部们集体抵制高鹤县即将召开的春耕工作三级干部会议,理由是:县里会利用这次会议,分化高明片搞分县运动的干部。最后经代表们表决:一致通过。

开一次代表大会就是为了表决不再开另一次大会,这个会议开得不要再爽。再说狗肉滚三滚早就不止了,代表们即使是大仙都企唔稳,于是代表们纷纷向大铁锅围了过去。

此时村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早就守在电话边的人一把抓起听筒。

大会主持人听完接线员汇报后对大家说:接到杨梅交通员报告,说是有一辆吉普车刚刚过杨梅迳。车上人员情况不明,但行驶方向是冲着明城。我建议,大家还是撤离会场,以免被一网打尽。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动窝儿。主持人早已看出与会者心思:县要分,狗肉也要吃。大会决定把这锅狗肉分了,带回家再吃!

要不说分县代表大会总能表达与会者心声呢。立即,有干部跑回村办,抱出来一叠旧报纸,平摊在案头。代表们也自觉排好了队,大师傅在锅里挖一勺,扣在一张报纸上,立即有一人将报纸包起,捆扎好,然后去推自己的自行车,撤离。

主持人还不忘交代:同方向的车不要一起走,不结群,分批上路。

这正是:分县前程广,一路狗肉香。

事后谭世荣对笔者回顾说:地委此时已经掌握了分县暗流,而且有地委领导认为分县并非坏事。

此后一些涉及到省地领导的分县事务,请参看4月28日发出的[高明与鹤山分县那些事……]一帖。

转眼间到了1981年秋。分县运动暗流涌动,省地县三级领导也被卷入其中。

这一天晚上,团县委副书记谭世荣吃过晚饭,在宿舍至县招待所几百米长的路上来来回回走,他已经走了快有两个小时。住在县招待所的,是前来沙坪视察工作的地委副书记陈贤芳,十多年前曾任高鹤县委书记。

谭世荣心乱如麻。责任心令他觉得,向地委领导面陈分县必要性,是自己作为高明子弟义不容辞的担当。此时的谭世荣已不再是初生牛犊,参加工作15年,他深知官场潜规则。而谭世荣要做的,是找地委领导谈话交心,不仅正式承认有自己分县的意愿,而且把命运与前程完全交给了党组织。

他不得不担心因言获罪,前程尽毁。但谭世荣仍然做出决定,敲开了陈贤芳的房门。他用了20分钟,把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完。然后听天由命。

陈副书记在任高鹤县委书记期间也遇到过高明片干部要求分县的事,终于被他摆平。此次他却认真听取了谭世荣的意见,脸色平静。陈副书记话并不多,最后对谭世荣说:你反映的情况很有意义。

事后谭世荣对笔者回顾说:地委此时已经掌握了分县暗流,而且有地委领导认为分县并非坏事。

此前,有网友跟帖说,但愿此文写的是高明正史,不是野史。在此笔者郑重回应,本文写的历史都依据一手材料,或由笔者亲历,或由当事人对笔者当面口述,并完整录相。二手材料也有,但非野史,多来自历年政府工作报告。

在此抄一段分县后首任县委书记刘明的回忆录:

1980年近岁末时……高明地区闹分县进入高潮。高明地区大小队干部拒绝参会(即前面提到过的高鹤县三级干部大会),在明城的卫生学校集会,计划组织群众开拖拉机上沙坪,封堵广湛公路,包围三级干部大会会场,扩大影响。我们工作组(刘任组长)留守高明,继续调查,静观其变。明城大队支部书记部署的两个大队干部,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要求我去参加他们的会议。我走进会场便听到如雷的掌声,干部们要求我对他们提出的分县要求表态……我说:你们要求分县有一定道理,但我们调查组没有权力作出决定。我会上报说明情况,由地委作出决定。我建议你们撤销原计划,不要采取非法行为,不要上沙坪闹事……散会后,人们立刻到处张贴大字报,夸大我的讲话倾向,说'刘明同志主张我们分县’,一时间引起高鹤县的轰动。

按说如果高明片的领导分县后升任主官,为报答乡亲光复明城夙愿,他们未必会像刘明、欧阳洪这俩外乡佬一样选址荷城做城关镇。沿袭发展至今,高明未必能摆脱一个县域的境地。

回到正文。经过多方纵横捭阖后,分县大局已定。此时的地委书记杨德元,却不像副书记陈贤芳这么好脾气。

杨书记开完会议回到招待所后,觉得要对分县运动中的“乱臣贼子”敲打一下,于是派人把高明籍县领导冼垣、时任副县长的李林泉请到自己房间,要开一个“座谈会”。

冼、李二人到了杨德元房间,见到他的脸色早已不像开大会时的温和,而是严肃沉重,看二人的眼色更是目光炯炯。只听到杨德元先讲了一段关于党员的组织性与纪律教育后说:高鹤分县后,对在群众闹分县中阳奉阴违的干部,地委有明确意见,坚决不能提拔重用!

最后几句,杨德元是提高了声调说的。

冼垣听了此话,不由自主地与李林泉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分县成功在即,心里居然长舒了一口气。行文到此,笔者不禁对高明分县运动的先驱者再次深表敬意。

地委领导当他俩面如此定性,那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就差点名道姓了。也就是说尽管二人小命虽存,但政治前程已呈烈士状态。

由于此时的地委决定了不能“闹而优则仕”的原则,在某种程度上也决定了高明的前程。

按说如果高明片的领导分县后升任主官,为报答乡亲光复明城夙愿,他们未必会像刘明、欧阳洪这俩外乡佬一样选址荷城做城关镇。沿袭发展至今,高明未必能摆脱一个县域的境地。

什么叫县域?从行政架构上说,高明也算县域,只要带镇的城区就不是纯粹的城区。但高明如今已经摆脱了县域的经济格局。对比一下周边就知道,高明与高要、鹤山、四会等县域最大不同之处(新兴就更不用说了),在于高明已融合进入都市圈并成为其组件。

分县之初,县域主官异地当官的制度执行得并不如现在严格,但高明却从此不再任用本地人当主官,40年延续至今,高明一直是佛山市空降兵着陆场。

个中得失一言难尽。但却造成了高明本地干部进取心不强并对高明鸥水相依。

进取心不强有两方面原因,一是既然不能升任高明主官,那就多做脚踏实地工作好了,不再仰望星空;二是以高明在佛山五区体量最小,高明籍干部到邻区(县市)任主官也未见先例。以佛山市诸侯并峙格局,佛山市直机关基本被架空,故高明籍干部有可能到市直任职,比如提副处为正处,但却从来不愿在市直机关做到退休,宁愿再回高明混个副处职。

好处是高明官场相对平和,不会形成以某个有望晋升主官的核心人物为圈层结构的团团伙伙,也就少了许多明争暗斗。即使官场中形成了利益集团,也因缺乏政治背景和靠山而仅限于短期、现货型利益交换,不至于形成三水早年那种只站队,不站对的内斗。它可以减少体制内耗,令高明发展不走弯路、不犯错误。

俗话说不怕慢就怕站,走弯路犯错误才是地方发展最大的隐患。

不利之处在于干部队伍最重要的激励机制即晋升空间天花板有些低。这里不再多说。

高明分县后用了20年时间把鹤山县抛到(发展)身后,迄今两地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近几年鹤山市论发展速度超过了高明,但要做到与高明并驾齐驱已是远不可及的事儿了。

回到正文。明城干部群众听到分县在即自不待言,此消息居然引发了普天同庆,笔者指的是海外乡亲。远的不说,在香港的高明籍乡亲听到此消息,专门请老爸喝茶庆贺。原来老坑最担心的是不能归老高明,这下放心了。后浪们可能难以李姐前浪的情怀。

如高明籍一位刘姓大佬,早年在香港“出来行”,牛到可以令李嘉诚的九龙仓若想货如轮转,也得经他认同;江湖地位不比周润发扮演的角色差。而听说高明即将分县,刘大佬的父亲就动了归老高明的心思并很快如愿以偿。

临终嘱咐,居然是要刘大佬回乡给他守坟,即不能再回香港捞世界。刘大佬谨遵父命,后在高明办了个儿童英语培训班谋生不提。

明城光复最终成为美梦。在海内外同庆之时,刚刚成立的高明县工委勘探队在首任书记刘明与县长欧阳洪率领下,正在沧江出海口一带上下摸索,原来外乡佬怀揣对明城没有一丝儿乡情的心态,正选址搞新县城。

其实,高明人抛弃明城并非始于刘明、欧阳洪。早在19世纪,高明县即开通经江门直达省城的机动班轮,并在20世纪初由乡绅集资,修建明城沿沧江至三洲公路。建国初,省里拨给高明县唯一一台烧炭的公交车,开始自明城到三洲间运营。

更值得注意的,是高明县当时将位于县城的客运站搬到了三洲,如果说这还不是要抛弃明城的征兆,那么将高明县划归粤中地区(佛山行署),就是彻底背叛了历朝历代皇上安排归属肇庆府的既定方针。只不过高鹤县既然安排高明片担任农村部分,客观上断了高明县城向三洲靠拢的小心思。

因此,说明城乡亲光复旧城属于倒行逆施也不为过,毕竟人算不如天算,明城早已注定作为一个县城消亡的命运。

高明分县后用了20年时间把鹤山县抛到(发展)身后,迄今两地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近几年鹤山市论发展速度超过了高明,但要做到与高明并驾齐驱已是远不可及的事儿了。

论地缘发展条件,鹤山至今仍比高明强不要太多,为何会落后于高明?原因之一,正是高明县选址建设了新县城。这个以后再展开说。

高明选址荷城并非初心,从高明籍子弟官们扎营三洲看,当时就是意图沿沧江出海口一河两岸建设新县城,事实上整个80年代,沧江边的三洲人气并不亚于荷城,但这就涉及了西岸归属问题。

当时西岸是南海县西樵公社的一个大队。按历朝历代认同的县域边界划分,凡沧江的流域面积都归属高明县,为何西岸成为南海县的飞地?

笔者看到网友跟帖中有大量不认同西岸归属高明的论点,可能你们没有注意到在不到100年前,高明县并无通往明城以东的陆路通道,且明城以东属三年两浸的湿地,有点儿像王震率部进军前的北大荒,那是除了鸟兽人迹罕至之地。在这种情况下,西岸对岸的九江乘虚而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待续)

注: 流域面积又称汇水面积或集水面积。流域分水线所包围的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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