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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新生活运动”那些荒诞事

蒋介石倡导新生活运动的演讲。

1914年,江苏发现天花病例,政府在学生中推广种痘防疫,当时很多学生不愿意,并把种痘视为洪水猛兽,还有家长闻之,纷纷要去理论。那时人们的卫生习惯和理念都很落后,不洗澡,不爱洗脸,不爱洗手的“三不”人群多不胜数,城中街巷间垃圾堆积,沟渠淤塞,蚊蝇群集,白喉、痢疾等传染病肆虐。

为一改国民面貌,从1920年代开始,国民政府在各地开展卫生运动,美其名曰“唤起民众注重清洁及公共卫生,促进全民身心健康”。随着运动的推进,这场清洁卫生运动逐渐演变为以“礼义廉耻”为内核的新生活运动。不过彼时国家尚且贫弱,又有战争纷扰,政令不通,新生活运动难免神形分离、荒腔走板,甚至引出许多荒诞的笑话。

全民捕蝇捉鼠,以罚代奖适得其反

在1929年的南京街头,随处可见清洁工人在收拾着各类拉圾,运往临时场地销毁。作为其中一支重要力量,学校也派出教师学生队伍清除各种污物,仅南京各校就派出了158支小分队,街头巷尾扑灭蚊蝇,很是热闹。

一开始地方动用真金白银鼓励全民动员,成效一度令人吃惊。1932年在长沙的灭蝇运动中,市民可以将拍死的苍蝇提到市公安局卖钱,每20只苍蝇卖20文。在苍蝇换钱的号召下,仅一周时间,全城就拍死了60万只苍蝇。

时间紧迫,人力不够,小学生也得帮忙完成任务。他们被学校拉入了“捕蝇运动”中,按规定,每人每天必须向学校上交8只苍蝇。天气热,小孩的汗流水一样淌着,弄得灰头黑脸。在垃圾堆、茅厕里这些停留苍蝇最多的地方,成为了他们硬着头皮完成“家庭作业”的去处。

不久后,官方的算盘也开始越打越精,奖励逐渐变成了罚款。1938年在鼠疫流行的云南,为鼓励市民灭鼠,昆明市一开始收买死鼠,每只滇币2角。后来却规定“普通户应缴鼠五头,饮食店及中等学校应缴鼠十头,缴鼠不足,准折缴代金,每头国币十元。如运动期满,抗不缴鼠,亦不缴纳代金者,每头鼠督缴罚金国币二十元。”

“卫生运动”没了奖赏,突击式的卫生检查更是常常引起居民反感。据相关史料记载,天津的一名小学生目击了某次卫生检查后,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我昨天上午放学,刚到家里,就听喊嚷,查卫生的来了,吓得各家,室内扫的比每天清洁,院内外有洒白灰者,有洒卫生水者,恐怕挨罚。”

当有人假借检查卫生之名行索要钱财之事时,民众的厌恶情绪则更甚。天津地方报的一篇文章提到,夏季傍晚,两名警察敲开市民赵七爷的屋门,声称“我们的局长,每一家发一把苍蝇拍,扑灭苍蝇”。赵七爷接过苍蝇拍后,警察却向其索要大洋一角。

正当赵七爷表示为难时,两名警察以“竟敢破坏公共卫生”为由,威胁赵七爷“到局子里坐坐”,迫使其交出作为第二天生活费的一角大洋。文虽类似小说,反映的却未尝不是社会现实。彼时,卫生运动已经搞得民间乌烟瘴气,民众满腹怨言。

形式盖过内容,“一场全国性的笑话”

随着卫生运动的推进,当局认为仅仅搞卫生运动似乎远远不够,应让民众改头换面,具备“国民道德”和“国民知识”。于是,自1935年开始,卫生运动升级为新生活运动,改造人们“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

但事情从一开始就走向了歧路。在当局的号召下,大批谋士鼓吹造势,并搬出了“礼义廉耻,国之四维”的朱熹哲学作大旗。

乡民搞不懂什么是“四维”,恰好某村有个外姓寡妇李忆莲,方言里平仄混淆,于是“礼义廉耻堂”变成了“李忆莲祠堂”,“蒋中正”变成了“讲忠贞”。错会几个字,新生活运动没搞出“新”来,倒是把旧糟粕里最要命的魑魅魍魉给放了出来。

虽然民众深知这些花式运动当不了饭吃,但潜在的奖励金却是实实在在。于是新生活运动的旗子下,不同的人各怀鬼胎。一部现实题材的黑色喜剧《荒城纪》,就产生在这一背景下。片中,当新生活运动来到穷乡僻壤的村庄时,吸引保长和族长的并不是什么“发扬中华美德”,而是成为模范后的配套资金——三十万大洋。

电影《荒城纪》剧照。

清华大学一名民国史学者解释,这场运动背景是蒋介石在军事上围剿红军,文化上打压鲁迅等进步作家,为了进一步“统一国人思想”,不得不在社会生活方面“来点花样”,所以几乎是一场形式盖过内容的运动。冯玉祥举例说,“新生活不准打牌”,但只有听说蒋介石来了才把麻将牌收到抽屉里。又比如“新生活不要大吃大喝”,可国民党政要的饭桌上从没少过鱼翅燕窝。

运动中更有人夹带私货,对女性正常的社会交往、仪表仪态进行过度批判。以禁止妇女烫发为例,重庆新生活运动促进会曾明令要求各理发店在门口悬挂“烫发即是娼妓”的标语,以遏制爱美女子的烫发行为。因烫发屡禁不止,湖南常德县更是颁布法令,规定全县舞女一律烫发,以资区别。

命令一出,妇女便再也不敢烫发。在江西,政府进一步公布若干穿衣细节,以正“不良之风”。例如,衣摆应至膝盖以下十厘米,旗袍侧边的开衩可及膝上八厘米,搭配裤子的女衫下摆必须超过臀线以下八厘米等。

“这些规矩都非常可笑。在新生活运动推行绥远到小镇后,许多乡民竟不敢出门了。因为习惯敞胸的他们怕被强迫扣纽子。”冰心在1935年说。

为了给行人、车辆立规矩,新生活运动又规定车辆都得靠左行驶,行人都靠左走。对于“左行规则”,百姓表示不理解,一些政府人士也十分费解,以至于有人质疑“行人靠左走,着实不妥。大家想想,行人都靠左走,那右边留给谁呢?实在太糊涂了!”

胡适在《大公报》曾撰文批评该运动,他认为“新生活”里面只提到生活常识,没什么救国良药,也不会有民族复兴的奇迹。美国作家项美丽曾将该运动评价为“一场全国性的不大不小的笑话”,尽管一开始的意图很严肃,但没有达到“卫生救国”的目的,最终在对琐碎小事的纠结中销声匿迹。

实际上,当时百姓考虑得更多的是如何不饿肚子,对精神层面上的提升难以产生心理认同。对于这类运动,大家除了敷衍了事,便是怨声载道。折腾了一圈,村庄依然贫瘠愚昧,甚至比过去更加混乱无序。

撰文 / 梧桐

编辑 / 许然

视觉 / 谭黎明

审核 / 刘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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