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带着小子去看病(呕吐,肚子疼),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人在乞讨。
是儿子悄悄扯着我的衣角用嘴示意让我看,我才注意到那个人的模样。他的整张脸已经被扭曲,许是被火烧的,完全看不出那是张脸来。只是看到小小的鼻孔,和比原来小了很多的嘴巴。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的心总会痛。我拿着一张10元的钞票让儿子放到那人面前的碗里,然后向门诊走去。像我父亲告诉过我的一样,边走边告诉我儿子:遇到残疾或有缺陷的人,或者丑陋的人,我们不能去羞辱他人,而是给予他们应该有的尊重。
和儿子说完,我儿时经历过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上小学时,总要经过一户只有一条腿的人家。他总是拄着拐杖在地里干活。一次放学,很多孩子们对着他一起大声喊:瘸子,瘸子。或许孩子的性格里天生有些残忍,没有足够的生活经验,也不懂得去尊重他人。但我没喊,只是怯怯的站在一旁,觉得他很可怜。
只见他突然转过忙碌的身影,扬起他的拐杖愤怒的要来打这些喊他“瘸子”的孩子们。他嘴里号叫着:打死你们这些没教养的家伙!他的号叫是那么愤怒和悲痛,这是那个年纪的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生活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和悲哀。因为太过激动,他因为一条腿而差点站立不住,跌倒在地里。然后就趴在那大声的哭泣,仿佛在诉说这个世界的不公。
孩子们听他喊,都如鸟兽散的跑开了。我也跟着跑,一直回了家才停下来。
回到家,我把事情告诉了我父亲。父亲告诉我,那个瘸子曾经是他在铁路上一起干活的兄弟兼乡亲。家里很穷,有兄弟姐妹好几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虽然是他们修铁路的,但还是要买票才能坐车,即使火车票很便宜,才一角两角钱,但他经常舍不得出那一角钱。
一次忙完,他们往回走时,他没买火车票,就想着提前在火车要到站前下车。一般火车要到站前,火车就减速,他已经实验过多次毫无问题,然而就是这一次,火车减速后又马上加快了速度,他在那一刻跳下去了。我父亲他们被吓的不行,等车到站后,立马去找他,他已经是血肉模糊的躺在那,救护车火速把他拉到医院,医生告诉父亲他们,一条腿因为失血过多,担心坏死,必须锯掉才行。于是他的一条腿在他20来岁,风华正茂的时候,从大腿根处没有了。
从那以后,他没法成家,一辈子与痛苦为伴,虽然不幸,但他很坚强,生活过的还可以。说完,父亲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我们不能去羞辱一个残疾或有缺陷的人,他本身已经很痛苦了。
后来等我长大些,我的父亲又告诉我,他的妹妹给他过继了一个女孩,他过起了有孩子的生活。又过了些年,我在外工作,父亲不知怎么又聊起了他,还是因为伤腿,由于当年的医术一般,导致不断流脓,坏死,得了绝症,死掉了。
父亲的话,我深深的记在心里,时时告诫自己,不能去羞辱他人。以至于等自己有儿子后,只要遇到类似丑怪的,残疾的,自己认为不好看的人,我都会和儿子说一遍当年父亲告诉我的话:绝对不能羞辱他人。
在我写这篇文章时,他又因生病没去上学,在那津津有味地读他的《丁丁历险记》,被书中的杜邦和杜庞逗得嘎嘎乐时,有感于他的懵懂无知,我又嘱咐了一遍,儿子边看书边说:妈妈,你都说了多少遍了,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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