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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扰租客的房东,深夜敲门的女孩,装有配电箱的地下室:我的十年北漂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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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593个故事



地下二层:一个北漂蚁族的地下室生涯

文 | 偶然



来北京十几年了,第一次接触地下室是去一个同事租住的地下二层的房间。


那时,听说有个老同事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地下室,我们几个小伙子便找了个没事的空档去参观了一下。同事之所以选择租在地下二层,无非是因为地下二层比地下一层还要便宜些。


我们跟着他一级级地来到地下二层,每下几级台阶就会感觉温度比外面又升高了一些。我们几个大都是第一次进地下室,所以很是新鲜和兴奋。况且当时正值冬天,到了地下二层确实感觉暖和了很多。从整体上看,这地下二层虽然光线较暗,但还算得上是干净。再加上墙壁上贴着许多明星海报和彩色水果画,整个房间又多了一股温馨之感。


同事的小房间只够放一张床,人进去了只能坐在床上,想在里面转个身都困难。但对我们几个毛头小子来说,仍是十分羡慕——他总算是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不必再跟我们挤公司的大宿舍,也不必在休息的时候还要早睡早起了。所以在我们看来,他这地下室房间已经挺好了,暗点小点也算不得什么。


我们几个看后,都嚷嚷着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租一间像这样的地下室,没想到那过后不久,我就在各种地下室里一住就住了将近十个年头,比八年抗战还要长久。



两个月后,我揣着身上仅有的一些钱,准备去同事住的那处地下室租个房间。但让他回去一问才知道,那里已经没有空房了。我只好自己从报纸上看租房广告(当时的网络还不普及),很快就在那附近一处新装修的地下室找到了一个最便宜的房间——当然也是在地下二层。


这是我第一次租房,虽然房间不大,但还是挺兴奋的。再加上这间房是刚装修过的,墙壁十分白净,我甚是爱惜,生怕会有一点污损,天天把自己的小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我的第一个房东,也就是那个管理地下室的人——是一个刚从乡下出来的大叔,也许是因为刚从山里老家来北京,他还比较淳朴。听说他曾经也是给一个老家的亲友打工的,所以对租客分外照顾。当然,他有时候遇到什么事了,房客们也都会尽量帮他。


大叔管理的比较严格,每到晚上十一点后就不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出门了,更不让外面的人随便进来。我们那时不懂事,觉得他不开化太死板,现在想想才觉得,大叔其实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他是我见过的最尽职的房东了,每个陌生的面孔进来,都会仔细盘问情况甚至是登记在册,生怕出一点闪失。


大叔人心善,也好说话。记得那时有个大学生辞了职找工作,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满意的,于是拖欠了好几个月的房租。后来,大学生在很远的地方找到一个工作,不得不离开这间地下室,离开的那天实在没办法,就主动要把他那说是价值几千块钱一套的西装和一千多一把的吉他抵押给大叔,说是等挣到钱了再回来赎。大叔等了好几个月,也不见那人来赎,便找我们年轻些的人问有没有想买西服和吉他的,可以折价卖给我们。我们一看西服很一般,吉他也不过是六七成新,都值不了多少钱。


我那时虽然很喜欢吉他,但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最后,听说大叔花了二十块钱在报上登了个小广告,才把吉他以六百块钱的低价卖了出去,那套西服则留给了自己正在上大一的儿子。为此,他还搭上了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说,大叔花了自己一个月的工钱,给儿子买了一套二手的西服。


从那以后,我们就发现大叔对待欠房租的房客不再那么通融或宽限时间了,开始跟电视上演的一样,不再讲什么情面了。



在那里住了有大半年,我就辞职换了份新的工作。


我告别了大叔,搬到离新公司比较近的一处地下室。


我在办理入住手续时,无意中得知正在开房租收据的地下室老板是自己同县的老乡。我在北京还没遇到过几个同省的人,更别说是同县的老乡了,顿时有股亲切之感。但在办手续的过程中,我又渐渐感到自己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那个老乡对我很是冷淡,好像我跟他攀老乡是要占他便宜似的。好在我本来就没占他便宜的意思,所以对此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只认为这是人之常情,还是相信是个老乡再怎么着也比不是老乡要好吧。


谁知没住几天,物业来检查时发现我租的那个房间里面有个配电箱,说是人住在里面不安全,要求立即搬出去。这种情况本来属于房东方面的原因,是他们为了多挣钱,擅自把不能住人的配电房租出去,现在中途又要我搬出耽误了我很多时间和事情,应该对我有所补偿,但出于老乡的原因,我也不好意思提出,想想就算了吧,免得伤了老乡间的情面。


然而,最后没想到的是,我那个老乡房东不但没提补偿的事,反而在我退房结算时想着法子多扣我的各种费用,一点也不讲老乡的情份。


说实话,要是放在别的房东那里,我肯定会据理力争,不但要维护自己的权益,还会争取自己的补偿。但是却又觉得与这个所谓的老乡争这点蝇头小利,有辱自己的家乡和人格。想想不过几十块钱的事,最后咬咬牙还是忍了。只是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不想再跟他多打一会儿的交道。


从此后,才觉得交朋友无所谓老乡不乡,关键还是看个人。哪个地方都有品行高的好人,哪个地方也都有垃圾人渣,切不可有地域情结,存在歧视和偏见。



搬出有配电箱的房间后,我又搬进一处半地下室,也就是能有点阳光照进来、带点窗户的那种。房东是东北人,一家都住在这里面。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靠这四五十间地下室,房东的儿子竟然开起了宝马。每次路过房东住的小套间,都会看到那一家子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慢慢跟那里的人混熟了,了解到住在那里面的竟还有一户北京当地人,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住了一年多了。而在那里面住的时间最长的一户,竟住了将近十年。这实在让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事实上,考虑到价格、卫生、安全等各方面条件确实还算不错,我在那里一住也住了将近三年。但戏剧性的是,听说在我搬走后没多久,房东的儿子就因为赌博,把宝马换成了一辆二手的捷达,跑起了黑车。



三年住在同一间地下室房里,我也有些厌倦了。后来趁着公司搬家,我也赶紧另找了住处。


说来也巧,我这次的地下室房东竟和我同姓同名。


当然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即使在我交身份证登记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说。我想他们无非是怕跟房客扯上关系后要占他们的便宜,甚至不好讨要房钱吧。


什么老乡啊,同名同姓啊,缘分啊,都是个符号而已,最重要的还是现实钱财不能受损失。


事实上,我也怕跟房东他们搞的太熟,这样有些话有些事也就不好说出口了,社会上宰熟的事还少吗?远的不说,就看看我上面那个无耻的老乡吧。


知道房东跟我同姓名是在一次交房租的时候,房东四处找零钱给我,我无聊地在他们的值班室四处张望,无意中发现墙上的一张什么执照上竟写着熟悉的名字。


我想了想,平常他媳妇叫他老李,便明白了,但就当没看到一样,也没说什么。我想他当初要是觉得遇到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很有意思的话,在看到我的身份证时就会说出来的。而他没提这一茬,说明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我当然也不会自找没趣了。


在那里住了没多长时间,发现里面住的一大半人都是夜班人士,每到凌晨三四点便会吵吵闹闹地回屋睡觉,当然其中是有男有女。


一天半夜,我听到有人敲门,刚起来打开,就撞进来一个有点迷糊的女孩,一边晕晕糊糊地问:“你,你看到我的东——西没有?”


她说着就要往我床上躺。她说得很是模糊,我一时也没听清,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我和她并不怎么熟,也就是偶尔在地下室的洗漱间偶而碰上,点点头笑笑而已。平时见她那暴露的打扮也明白是夜工作者,那次不知是真的喝多了犯迷糊,还是在装迷糊,跑到我的房间。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想招惹意外的麻烦,只得把她往外扶。正在此时,房东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赶来问了情况,那女孩子也说不清楚,房东就把她扶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我想莫不是那女孩子看上我了?可我对她一点也不了解,而且对她那复杂的工作环境也有种莫名的恐惧。就算她是装迷糊想靠近我,我也万万不敢接近她的。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在洗漱间碰到她了。


在北京待过稍久一点的北漂都知道,每到年初都是各地大员们来京开大会的日子。为了确保各大员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北京人民差不多每年都会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地下室整治行动。


没想到那一年搞的特别严格,房东看形势越来越紧,就先把那帮有严重安全隐患的夜工作者们请了出去。一时间,地下室里是搬家的搬家,找房的找房,天天是鸡飞狗跳。而房东几乎对每一个留下的房客都要说一句:物业一直催我要你们全搬出去,我看你不像是好惹事的人,就让你留下了。好像人家在他那里住房不用交房钱,全是他施舍的一样,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几个在夜场上班,被要求立即搬走的男孩甚至扬言要去大会堂抗议,说他们年年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会儿让住一会儿不让住,简直是在逼善从恶。当然最后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了了之,没人真敢自己往枪口上撞。


而让人更没想到的是,屋漏偏逢阴雨,就在那个时候,地下室洗漱间的马桶下水道堵了,溢出来的粪水把整个地下室都泡了个遍。


那天,我下班回去正好看到房东和一些房客在清理粪水。一见那情形,我赶紧跑进房间查看自己有什么东西被浸泡了。一打开门,发现房间地面上也都是粪水,看墙上的印迹,最严重的时候有五六厘米那么高。我放在床底下的一箱衣服和地上的鞋子全都未能幸免。我气得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真不知道这房东是干什么吃的,溢出来这么多水,为什么没及时发现?


我实在受不了了,赶紧把床上干净些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地冲出了地下室。本来这地下室春末夏初就挺潮湿的,如今又被粪水泡了,以后还叫人怎么住啊?



我在一个小旅馆安顿下来后立即开始找房,本不想再找地下室的,可是找楼房一问,一是价钱太高,再就是一租就要签合同租一年,押一付三,一交就得交好几千,实在有些负担不起。没办法,最后还是得找其他的地下室。


这次的地下室房东年轻些,但看上去每天都迷迷糊糊的。每次有事去找他,都见他在盯着电脑上的股票走势图,说话办事都显得很不耐烦。后来从邻居和自己的一些观察中渐渐得知,这个小房东会经常去敲一些单身女孩子的门,听说已经吓跑了好几个。


终于,有一天下班回去,还没到地下室就发现入口处停了两辆警车,我看到几个不怎么熟的房客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我上去一问才知道,中午房东趁大部分人都上班不在屋,又敲开了一个新入住的上夜班女孩子的门对人家非礼,女孩子报了警,现在正调查。


我回到地下室,第一次见到电脑是黑着屏的。没多久,警察就带走了小房东和那个女孩子。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年轻房东,只是听说他被判了五年多。



之后随着工作的更换,我又搬到了离新公司比较近的一处地下室,又是一个地下二层。我搬过去的的第一个晚上,正开着门收拾房间的时候,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哥们十分热情地过来跟我打招呼,出于礼貌我也客气地跟他聊了几句。


没想到从这以后,他几乎每天有事没事都会过来跟我聊上几句。他说自己在做电子商务,我也没多想,就顺口说电商挺火挺好的。他又问我想不想做电子商务,我随口问了他一句怎么做。他便开启了演讲模式,给我从电商的起源讲到阿里巴巴,从卡耐基讲到马云,从国家政策讲到他们的电商平台,从一次投入到永久收益——


其实,听他讲了不到两分钟,我就知道他所谓的电商不过是忽悠人拉人头入伙拿提成的传销。但我也也不好意思立即当面就说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看着他表演。后来,他又三番五次地邀我去他们的总部听课,一开始我还老是推托说没时间,后来就干脆拒绝了。


虽然我很想知道他们总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一想到他把我当成是可能发展的下线,就感觉简直是对自己智商的一种侮辱。又经过半个多月的软磨硬泡,他见我没有丝毫的动心,就渐渐放弃了。没过多久他便搬走了,不知是放弃了他的发财梦,还是换了别的地方继续忽悠别人发展下线做他的发财梦。



转眼我已在北京漂了近十年,却因为自己的才疏学浅能力有限,一直像只蝼蚁在这阳光照不到的地下二层寄居维生,不知道何时才能搬到有阳光的地面上居住。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但我一直没放弃向上的努力,我不相信这里就是我一生的宿命!


也许北京就是这么个残酷的城市,你有什么样的能力才能住什么样的房子!?


而我还是一直在相信着自己!



 

   作者:偶然,原名李传军,湖北襄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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