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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军被的记忆

作者:(四川)马尚平

那床军被已有些年了,准确的说,它比我的年纪还大。被套盖破了,就去商店撕块黄布加工成新被套,就这样已经换过几回了,直到商店再也没有黄布卖了,才买了其他颜色的成品新被套换上。棉絮板结了,就拿到太阳下暴晒,用棍子敲打后,依然很软和。

随着时间的推移,棉絮实在太陈旧了,我就抱着它到棉絮加工店。师傅仔细看了看棉絮,说丢掉算了,加工床新的吧。可我实在舍不得丢掉,它蕴含着父母的慈爱,离开父母,离开故乡,我行走于时光舞台,棉絮就是我的家,温暖了我几十年,它虽然旧了,但家的温馨,父母的关爱之情一直在蔓延。

看着那床陈旧的棉絮,就想起了离开父母时的情景。那年,我十八岁。十八岁的我就要离开故乡了,父亲把家里积攒的布票拿出来,到商店扯了块草绿色的布料,剩余的布票扯了块蓝布。那天晚上,母亲就着昏黄的灯光,细心的把布料缝制成被套和衣服,换下了已经褪色的军被套,蓝布为我缝了件外衣。看着母亲一针一线的把亲情缝制进衣被里,让我在时间里慢慢享受父母的温馨,看着看着,我止不住热泪盈眶,真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啊。我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说,我都这么大了,不用父母再操心了。母亲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再大,在父母眼里也是个孩子呀。

父亲说,家里也莫得啥子值钱的东西,就把军被和背壶带上吧。那床军被算是家里最好的家当,父亲熟练地把那床黄军被折叠成豆腐干,系上黄带子,穿在我的背上,把军用水壶挎在我肩上,抚摸着我的头说,不要念家,被子就是你的家。顿时,我的眼睛湿濡了,内心很是脆弱,感觉到一下子就失去了依靠。

我摸着军被,一种暖流在心头升起,父母的心头尽是子女的冷暖,可那军被是父亲的最爱啊!那是父亲抗美援朝回国后复员带回家的,平时都保管得很好,视若珍宝,只有到冬天才拿出来盖,每天早上起床,总都把它折叠成豆腐干。被子很薄,但质地很好,很柔和,盖起很暖和。随着父亲的年龄一年年加大,被套的黄色也渐渐褪色,父亲仍然很珍惜,经常望着被子出神入化。也许,他又怀念起在部队的日子,与战友朝夕相处的往事吧。

我背着军被挎着水壶登上客轮的跳板,父亲还在叮嘱我,出门在外,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与人相处要看别人的长处,帮助人要要帮在难处,更要记住别人对你的好处。我着点头,挥泪与父母告别。

当时父亲的话我算是记住了,但意思还很不明白。经过几十年岁月的洗礼,我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话,我也一直遵循做人的原则,光明磊落做人,坦坦荡荡做事,不要挖空心思算计别人,帮助别人不做锦上添花的事,而是要做雪中送炭,当你遇到难处,别人就会出手帮助你,记住帮助你的人,才会常怀感恩之心,记人好处才会有朋友相伴,才能拥有阳光,才会幸福相随。有时心情烦躁,就下意识的把草绿色军被反复折叠成豆腐干,嗅着那温馨的气息,这时竟然心平气和,心情淡定自若,许多不愉快的烦心事像烟雾一样飘散得无影无踪。晚上,盖着暖和的军被,甜蜜的进入梦乡。每天,看一眼军被出门,脚下的路,依然那么阳光灿烂,我快快乐乐的干着自己喜欢的教育工作,享受着自己的美好生活,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真是快乐的时光,幸福流淌。

就这样,军被陪伴着我,想念父母了,在宿舍里自语着“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把军被拥在怀里,父母仿佛就在身边,一种幸福感滋润着心田,无论在外面遇到多大的风雨,她永远是我温暖的港湾。在严寒的冬天,她给予我温暖,晚上钻进被窝里看书,很暖和,脚上从来不会长冻包。在求学的路上,她给予我极大的鼓励,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困难,终于完成了学业,背着已经褪色的军被走出了校门。我被分配到离故乡很遥远的金沙江边一所山区中学任教,山里的气温很低,早晚温差很大,特别是冬天,嗖嗖的寒风刺人,她为我抵御着风寒,温馨着我的人生,温暖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迎来一个又一个桃红柳绿的春天。

我在那所山区中学任教时,生活条件差,物资匮乏,文化生活更是缺少,但我有别人不曾有的军被相伴,感到很是自豪,工作得轻松愉快,生活也很快乐。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军被折叠成豆腐干,早课结束回到简陋的宿舍,摸一摸被子,里面还有余温。摸着被子,自然而然就想起关爱父亲的教诲,因为军被就是家,她让我感到温暖和幸福还快乐。

军被陪伴着我幸福的愉快的行走在人生路上。尽管被套换了一次又一次,棉絮也已添加了几次,但她的魂还在,有如故乡的炊烟,那袅袅升腾的炊烟虽可飘散,但根是永远都飘散不了的,因为她深深植于大地上。军被虽然老了,但我仍舍不得丢掉,因为她是我的家,温暖着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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