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照英（四川）
倚在时光的路口仰望，您鬓角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悄悄地盈满我的眼眶，成为今生最美的铭记；回望曾经走过的岁月，您温暖的目光、坚毅的神情，是我今生无法割舍的温暖。在我心中，您是平凡的父亲，更是伟大的父亲。是您赋予我生命，用您宽厚的脊梁为我撑起一个幸福的家。
父亲一生为家庭奔波，为儿女们操劳；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流年辗转，诉说着沧桑，人生如梦，承载着艰辛，这也许就是父亲一生最真实的写照。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副业人员，常年寡居深山割漆，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家，就算是偶尔回来，也总是忙这忙那，没有什么语言。所以，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寡言少语，冷漠而威严，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慑力，让我害怕与他亲近。其实，父亲很少骂我，也很少打我。
我家居住农村，家中一共姐弟四个，村里人都重男轻女，不让女孩子读书。父亲却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虽然家里及其困难，当我考上乡里的中学，他还是二话没说就让我上了中学。尽管大伯、姑姑经常劝父亲不要让我读书了，说：“女身外姓，长大了终归要嫁人。”可父亲却从没有听进去，也从未有过让我辍学的想法。但我知道，父亲也因此需要承受比别的家长更多的经济压力和更加繁重的体力劳动。也许是压力所致，也也许是性格使然，从记事起，父亲就不苟言笑。虽然他总是冷着一张面孔，可每当吃饭的时候，他却总是把好吃的夹在我们的碗里。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动不动就感冒发烧。每每那个时候，哪怕再晚，父亲也会背着我，爬山涉水，到几十地外的乡卫生院给我看病拿药。每当过年的时候，不管家里多么拮据，他总会想方设法给我们买回漂亮的新衣服，而自己却总穿着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老蓝布外套。这就是我的父亲，他把对我们的爱深深地埋在了心里，藏在了行动中。
还记得我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由于妈妈突然生病，家里的经济陷入了更加严重的境地。父亲不仅要担负全家的生活、供我上学，还要凑钱给妈妈治病。他拼命地奔波着，劳累着，很多时候为了能借到几十元钱跑遍周边的几个村子。看着父亲日渐消瘦，我心疼不已，下定决心不上学了。可当我把我的想法告诉父亲，他竟大发雷霆，在无法说服我的情况下狠狠地打了我一顿，然后躲在角落偷偷流泪。看着如此难过的父亲，我还能再说什么呢，只有背着“沉甸甸”的书包重返学校。可家里的处境真的越来越困难，仿佛要吃饱饭都成问题。为了增加一些收入，让我们能吃饱肚子，父亲准备将姑姑家不要的荒地重新开垦了种上庄稼。可那里路途遥远，牲口不能去。大片大片坚硬的荒地只能用锄头一锄一锄地挖。为了赶上季节，不耽误收成，父亲每天都早出晚归，拼命地挖地。那个时候，弟妹还小，我在中学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一次，所有的重担都要父亲一个人挑着。我明显感觉父亲的腰身已经不再挺拔，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为了能减轻一点父亲的负担，我每个周末都和父亲一起去挖地。由于路途遥远，我们只能带着干粮，实在累了、饿了，就停下来吃点东西，作适当的休息。还记得，每次父亲叫我吃饭时，我都会告诉父亲自己不饿，然后继续埋头干活。因为，我想我多挖一锄，父亲就可以少挖一锄。每当这时，我都看见父亲的眼里噙着泪花。我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他为我的懂事而心疼。
我初中毕业了，妈妈的病却还没好。为了阻止我读中专，我的班主任胡老师亲自到家给父亲做工作。胡老师对父亲说：“这孩子读中专可惜了，因为她如果读高中将来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大学生。”可他哪里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父亲已经够难了。没想到，父亲却对我：“依你吧，如果你一定要去读高中，我也会支持你。实在没办法，就将两个弟弟找个好点的人家送了。”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饱含着泪水。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有太多的难处。为了不让父亲为难，更为了不失去两个弟弟，最终我选择了读师范校。临走的时候，父亲对我说：“委屈你了！”那一刻，我扑在父亲的怀里哭了，为父亲的艰辛，更为父亲这份如山一样厚重的爱。
随着妈妈身体的康复，我也师范毕业分在离家不远的乡镇教书。在我和家人的共同努力下，家里的环境慢慢好了，父亲的眉宇也舒张了。可是我依然很难看见他的笑容，依然如小时候一样不敢正眼看父亲，更不敢和他交谈。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似乎明白父亲那份爱的深沉和厚重。我在乡里教书的那些日子，父亲很少来我家，却总让妈妈将家里最好的东西给我送来。
后来，我因工作调动进了县城，父母依然住在乡下。他们要忙农活，我要忙工作，我们见面的时间便越来越少。除了我每个寒暑假回家去小住几天，他们很少来县城，这让我更加思念他们，也更牵挂他们。随着我们姐弟的慢慢长大，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我就想着让父母少做一些农活，多休息。可父亲却不那么想，他不但坚持种好我们的所有承包地，还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在自家山林边开出一些荒地，种上土豆、黄豆等蔬菜，以增加家里的收入。在父亲的努力坚持下，我家的房子不断扩建，不断地精心装饰，竟成了村里最气派的楼房，而我家更是村里第一个买回彩电和洗衣机的家庭。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1996年春节，由于父亲和母亲走亲戚，家里遭遇了一场不明大火。虽然村里人竭尽全力帮着救火，最后还是没能救出一样值钱的东西，房子和所有财物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我们匆匆赶到现场，眼前除了一片冒着浓烟的废墟，便是父亲绝望的眼神和佝偻的背影……
看着化为灰烬的房屋，看着还在继续燃烧的粮食和腊肉，我的心如刀割般的难受。那是父母一生操劳所得，那么他们毕生的积蓄，他们该多心疼啊！可我不能表现出来，甚至不能流一滴眼泪。我不停安慰父亲，希望接他们到县城和我们一起生活，可父亲舍不得离开家乡，坚持要重建家园。几番劝阻无效，我们选择了放任，只是告诉他一切都请人来做。处理好火灾留下的后续事务后，我们把他和妈妈接到了我家，告诉他，等天气暖和了再商量重新建房的事情。可父亲在我家休息了几天就悄悄回去开始独自准备盖房子的木料。我和妹妹听说后，冒着大雪回去劝了好久才阻止了父亲独自建房的打算，答应将准备好的建房材料留给了幺叔家到县城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至此，我们才终于可以守候在他们的身边，陪伴他们安度晚年。
父亲，您是一片天，擎起我心中最完美的太阳，放飞了我腾飞的翅膀；父亲，您是一座山，坚韧我生命的脊梁，促成了我走出大山的理想；父亲，是您给了我生命，是您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父亲，您的爱，是我今生完美的永恒，是我一生最美丽的铭记。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许照英，四川省茂县凤仪小学教师。一个总在文字边沿游走的数学教师，爱文字，爱生活。喜欢用温润的笔尖触摸生活，书写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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