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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红薯》

原创·颍源柳

收红薯的场面

“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麦子一种完,就开始刨红薯了。这不,还没到寒露,老家的堂弟打电话说,今年墒情好,红薯长势喜人,催我回家小住几天刨红薯。他也许是知我退职休息,怕我寂寞,一时还不过来神儿吧。他的亲情之邀,使我年少时有关红薯的生活画面,又浮现开来。

我的少年生活,是在大集体生产队里度过的。那年月的红薯可是个“宝”。大人们说“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我们生产队除了有限的水浇地外,陵坡上的地都种红薯。

红薯耐薄地,耐干旱,喜热,好管理,最适宜钾肥,大粪最有利红薯生长结瓜。“三月三,倭瓜葫芦种一千”的季节,也是栽种红薯的最佳期。栽红薯的活儿,男女老少都能干。男劳力挑水,年纪长的“老把式”用锄头刨坑,孩子们浇水丢苗,妇女们埋苗封坑。先往小坑里舀水,一马瓢水浇两个坑,把尺把长的红薯苗丢在坑沿,用左手捏直秧苗,右手两手指把苗根部按进坑内的湿土中,最后封坑,封坑时要在苗根处按压瓷实。也有栽麦茬红薯的,但生长期短,产量不高。

“麦收一张犁,秋收一张锄”,红薯是大秋作物,栽种后需要多遍的锄草,松土,追肥。地越松软,红薯长的个儿越大,品相越好看,甘甜的水分越多,也越发”憨态可掬”。一个大个头的红薯,静静地摆在那儿,着实可爱。难怪村上人说谁面像憨厚,说话木讷时,总会拿红薯作比喻,开玩笑说:你看那谁,立在那儿像“一骨碌红薯”(方言,即一疙瘩红薯)。

刨红薯的场面

“六月六(Lu),红薯鸡蛋粗”时,叶子可摘下来当菜吃,也该翻红薯秧子了。红薯秧子抓地、耗肥、影响结瓜,因此翻秧要及时。等到“立罢秋,挂锄钩”之后,任由红薯自由生长。立秋之后,连连绵绵雨水多,陵坡上的一些地,因石厚土薄,既不下渗,蒸发的又少,红薯会“水浸”(方言),“水浸”的红薯下锅煮不烂,上笼蒸不熟。为防“水浸”,春耕时会在易涝的地里起垄打埂,把红薯苗栽种在田埂上。

红薯品种主要有“白洋瓜”,“郑州100号”,“老日红薯”,“里外红”。“白洋瓜”脆甜;“郑州100号”甘面;“老日红薯”艮的很,不好吃,但圆墩墩的,芡粉多;“里外红”釀黄红,皮姜黄泛红,又叫“五三红薯”。谁家蒸了、煮了、烧了几疙瘩“里外红”,乡邻们都很羡慕。

红薯叶子可凉拌吃,炒着吃,下面条煮着吃,霜降后可淹“黄菜”,也可煮熟晒干,冬春季节当“蔬菜”。红薯秧子可作牛羊饲料。红薯可生着吃,煮着吃,烧着吃,蒸着吃,炕着吃,;刨片晒干磨面,可擀面条,擀面片,搓面鱼儿,蒸馒头,蒸虚糕;生红薯磨成渣做粉芡,可以下粉条;煮熟的红薯发酵后,还能做醋。

在野地烤红薯

一亩好红薯能产几千斤。刨红薯时,全生产队从早忙到晚,撤掉秧子,用镢头或两齿的镢头刨,也有极个别的,用铁锸子把红薯“锸”出来 ;然后择拣,把红薯拢聚成堆。下午过秤分红薯。晚上,满陵坡都是马灯的光照,闪闪烁烁。男的挑,妇女们用“红薯刨子”飞快地刨片,孩子们㧟上篮子,把刨切的红薯片,撒摆到草滩上或刚露出苗头的麦田里。第二天,荒草滩上,麦田里到处是洁白的红薯片,仿佛下了雪。红薯片四五天就晒干了,晒干的红薯片最怕淋雨,一遇下雨,不管白天黑夜,男女老少齐出动,慌慌张张拾红薯片。1977年秋季雨水多,许多家的红薯片被雨淋“沤”了,长出绿色斑点,若现在,是没人吃了,但在那缺吃少喝的年代,磨成面,也都将就着吃了。

霜降后,开始刨下窖红薯。家家都有红薯窖。对下窖红薯要求标准高,要选有眼力的刨,以防刨烂。擦破皮的红薯都不能下窖,容易腐烂。挑拣下窖红薯,都得轻手轻脚,谨小甚微。父亲用箩头筐把我、马灯、笤帚系下窖,把往年的残留物清扫干净,然后在窖底的拐窑铺上一层细细的湿沙子,再把系下来的红薯小心翼翼地摆放整齐,湿沙子为红薯提供水分。等到把红薯窖摆满盖了窖口,全家的冬春食需便有了着落。下窖红薯刨完后,几个生产队会同时“放开”,让大家”馏”红薯(方言,意为在已刨过的红薯地里寻、挖红薯),一直“馏”到土地开始上冻。

除了下窖、刨片的红薯,生产队也会留些红薯分给每家每户,分的最多的是“老日红薯”,刨烂的红薯,如麻根般的红薯。立冬之后,再加上“馏”回来的红薯,开始磨成红薯渣,涮、澄成芡粉。1976年队里才买了一台磨红薯渣机,之前,都是用类似搓面鱼儿的工具馇红薯渣,可累坏了女人们。 把红薯渣做成馒头般大小的疙瘩,摆在阳光下晾晒干后,可以掺些红、白萝卜丝,加些盐蒸馍吃,也可做饲料。交了九,队里会请来下粉条的师傅,找一个大院子,支口大锅下粉条。捞一马瓢热粉条,泼上大蒜汁儿,那才是地道的乡村美食哩。

热红薯面虚糕,红薯面馍可以蘸大蒜汁儿,如果有辣椒油味道更美。红薯面片,红薯面条泼了大蒜汁儿,再剜一筷头猪油,就是佳肴。把蒸熟的红薯晒干或炕干成”筋红薯”,别提味道多美了!我家的灶台大,盘了两个大温罐,冬天一个用来热水,一个专门炕”筋红薯”。早起上学,我们姊妹几个用温热水洗罢脸,再装几疙瘩“筋红薯”路上吃。自从到县城读书后,再也没有吃过母亲炕的”筋红薯”了。玉米糁煮红薯,再输些红薯面糊,可是家家户户的早餐。

有红薯吃的孩子们满心欢喜

农历二月初,把红薯摆放在“牛铺粪”当中,定期洒少许的水,红薯就会慢慢发芽。如果春寒,会在“牛铺粪”上加盖玉米杆,或在“牛铺粪”下挖一条暗道,烧煤加热,催促红薯发芽,我们村叫“炕红薯母”。“炕红薯母”是生产队统一组织,所用的红薯是生产队上年秋天余留下来的,一冬天都储藏在生产队的土窑里。我二伯总是为生产队保管红薯,他又爱“说书”,每晚都会有人伴他睡觉。地上铺一层厚厚的豆杆,再铺上厚厚的褥子,盖上厚厚的被子,窑洞口用几捆玉米杆挡风,红薯窑成了村上的冬季”暖房”。“红薯母”里的红薯芽长到尺把长时,又开始栽红薯了。

我本农民出身,上学、工作在外三十多年,虽不从事农活,但农事之苦,农事之乐是深有感知的,这就像小时候母亲炕的“筋红薯”,多年不吃,味道永远都在心里留存着。我是决计要回家刨几天红薯了。

作者 刘曙光

2020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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