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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枇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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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夏。

岭南与闽中的荔枝陆续上市,仲春到暮春喧嚣一时的琵琶山,渐渐沉淀了下来,江南的枇杷接力似的开始成熟。五月江南碧苍苍,蚕老枇杷黄。

枇杷号称江南夏季第一果,黄似橘,亮如金,圆润清香,惹人眼目。《杭县志稿》记载:

“塘栖为杭州之首镇,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凡镇周围三十里内皆为枇杷产地”。“四五月时,金弹累累,各村皆是,筠筐千百,远贩苏沪,岭南荔枝无以过之。”

江南人在这季节里,纷纷忙碌地走亲访友,而出门必携之物,便是这枇杷了。岭南江南,恰似跷跷板的两端:按下了岭南,浮起了江南。


枇杷是蔷薇科、枇杷属植物。常绿小乔木,高可达10米,其原产地,就在我国的南方。

最早的枇杷叫什么,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但最早提到“枇杷”这个名字的,是东汉刘歆的《西京杂记》。

书上记述:“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方果异树,有枇杷十株。”

之所以叫它枇杷,是因为它的叶子形状似乐器琵琶。宋人寇宗奭在其《本草衍义》中说:“其叶形似琵琶,故名。”

琵琶原本是古波斯一带的乐器,中原本无,西汉张骞出西域,始随商人传来中华大地。说明枇杷这个名字,至少是从西汉才开始。

西汉司马相如的《上林赋》中,有“枇杷撚柿”一句,那时的枇杷已经叫枇杷,并已供奉皇帝食用了。

因当时帝王过于珍视,以致仲长统《昌言》中言道:“今人主不思甘露零,醴泉涌。而患枇杷、荔枝之腐,亦鄙矣。”

枇杷的种植主要在长江以南,旧时以杭州的水上门户塘栖、苏州吴县的东西洞庭山、安徽南部的歙县和福建莆田栽培最多、也最著名。

北方气候冷,枇杷不能露天栽种。因此北地很少见到枇杷。

北方的春末夏初,从南方运来一些枇杷出售,也是瞬间即无,因为它不好运输,也不易储藏。一直以来,南方来的枇杷,都是宫廷里珍贵的贡品。

唐太宗不忍地方劳苦,有《枇杷帖》曰:“使至,得所进枇杷子,良深慰悦。嘉果珍味,独冠时新。但川路既遥,无劳更送。”

当时长安朝廷所需枇杷,是从川中运送过去的。唐朝之后,枇杷传到日本。

约在1784年又传去法国,1787年,英人从中国广东引去枇杷,种在伦敦皇家公园。美国的枇杷是1848年从日本输入的,如今世界各地大多都有枇杷了。


枇杷是江南最早熟水果之一,与樱桃、杨梅并称为“初夏水果三姐妹”。备受江南人的喜爱。

清人陈淏在《花镜》中说:“果木中独备四时之气者,惟枇杷”。因枇杷“秋发细蕊成毬,冬开白花,来春结子,至夏成熟。”

宋代《吴县志》中,就有太湖洞庭地区栽植枇杷的记载。明代王世懋《学圃杂疏》中,也记有“枇杷出东洞庭者大”的记载。

但苏州人只知道枇杷是圆的,因为苏州枇杷,与千年前的古画上一样,都是圆球形的,一直没变。他们不知道枇杷除了圆形之外,还可以有其他(长圆形、梨形)形状。

杭州的塘栖枇杷,早在隋代就已经开始种植,《唐书·地理志》说,“余杭郡岁贡枇杷”,指的就是塘栖枇杷。

塘栖田少,遍地桑果,春夏之间,一片绿云,几无隙地,出丝盖多,甲于一邑。又生植大宗果品,以枇杷最为著名。

塘栖枇杷主要分为“白沙”与“红沙”两大类。“白沙”皮白肉黄,其形略长,外有芝麻斑点,肉软而厚,水份多,入口鲜甜。“红沙”,皮肉均黄中带红。

由于纬度、日照的原因,江南的枇杷比北回归线附近的枇杷晚熟,立夏之后,才陆陆续续上市。

成熟后的枇杷,黄澄澄的,最是惹眼。

戴复古《夏日》诗曰:“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梅尧臣写道:“五月枇杷黄似橘,谁思荔枝同此时”,说的都是江南枇杷初夏成熟时的情景。

戴复古“摘尽枇杷一树金”一句,更是咏枇杷的名句。

跟很多果树一样,中国人最早栽培枇杷,是作为水果食用的。到了魏晋,其药用价值被开发,陶弘景编著的《名医别录》,对枇杷的药用功能始有记载。

孙思邈、孟诜、寇宗爽、李时珍等历代医药学家,都对枇杷的药用价值不断发掘,枇杷的药用药方不断得到完善。

枇杷性凉,味甘酸,最大的功效,便是润肺止咳、止渴、和胃。常用于咽干烦渴、咳嗽吐血、呃逆等症。对感冒引起的咳嗽,或者老烟枪常见的咽喉炎,都有很好的缓解效果。


不仅果肉可入药,枇杷的核、叶、根也有药用价值。尤其是枇杷叶,分生枇杷叶、蜜枇杷叶、炙枇杷叶,各有各的功用。

杨万里有一首诗,称枇杷“大叶耸长耳,一梢堪满盘”。这两句有两层意思。一是说枇杷叶子长得像长耳,二是说枇杷多实,硕果满枝。

枇杷好吃,枇杷树好看,好看的不仅在于黄灿灿的枇杷,也在叶上。《千字文》上说:“枇杷晚翠,梧桐早凋”,这晚翠,说的就是四季常绿的枇杷叶。

枇杷叶是锯齿形的,上面有一层茸毛。长长的有点像驴耳,粤人称之为无忧扇,是很多画家的题材。

沈周笔下的枇杷叶干净纯粹,不声不响,有静气。金农画枇杷叶,叶络历历在目,像刚学画稚童的手笔,笨笨的,拙拙的,笨拙中有真趣。

沈周《枇杷图轴》,北京故宫博物馆藏

张大千的枇杷叶像芭蕉。又像是鸡毛,带着一点喜气。吴昌硕画枇杷叶像毛毛虫。

毛毛虫一样的枇杷叶,性苦,微寒,在中医药上有大用。能止咳嗽,化顽痰,少儿多咳,枇杷止咳露,没几个人没喝过。除此之外,还能安胃气,润心肺,养肝肾。

南方多枇杷树,见过一位中年人常在树上摘叶子。他将摘下的叶子用温水浸,细细地刷去茸毛,阴干。再用蜂蜜抹匀,火烘,烘到不粘手。他是在做蜜枇杷叶,用于治肺燥咳嗽。

有时候,他也将洗干净的枇杷叶,放锅内用文火加热,炒至微焦,有香气后,取出放凉,然后密闭在陶罐里。

这是一位很会照顾自己的大叔。


江南多枇杷,江南也多才子。

枇杷除了味美,形色俱美。文震亨在《长物志》里说:“枇杷,株叶皆可爱,色如黄金,味绝美”,四时佳果中,最具文艺气质的,莫过于枇杷。

“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枇杷花,金粟初开花更香”。“东篱枇杷为谁香,不学群葩附艳阳。直待索秋霜色裹,自甘街边作孤芳。”

这是说枇杷枝叶四季蓊郁,临霜而不失色,有君子气质。

“落叶空林忽有香,疏花吹雪过东墙,居僧记取南风后,留下金丸待我尝”。“摘得东山纪革头,金丸满案玉膏流,唐宫荔子(枝)夸无赛,恨不江南倚骑楼。”

这是夸江南的枇杷味美、好吃。浅浅的金丸子,咬一口,水气淋漓,燥热顿无。


枇杷果熟时有“玻璃叶底黄金族”之格致,画家也以墨作画,聊托心志。大画家虚谷画有《枇杷立轴》,他画的枇杷枝叶蓬乱纷纷向上,怎么看都带些“怒意”或者说峥嵘之气。

潘天寿干脆把枇杷果子画成了方的,一如其人,棱角分明。

吴昌硕常居塘栖,看团团绿树,赏累累金果,创作了不少以枇杷为题材的中国画,其中有一幅题诗曰:“五月天热换葛衣,家家芦橘黄且肥。鸟疑金弹不敢啄,忍饥束向林间飞”。很有妙趣。

南宋画院画家林椿的《枇杷山鸟图》,描绘的正是江南五月。

树上枇杷黄熟,一只绣眼翘尾引颈栖于枇杷枝上,正欲啄食果实,却发现一颗枇杷上有一只蚂蚁,便回喙定睛端详,神情也十分生动有趣。

因为枇杷的文人气质,江南人家的园林、庭院,枇杷也是必不可少的。

归有光在《项脊轩志》中说:“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是写给他心爱的亡妻的,笔触极为清淡,悲伤缱绻之情却难以言表。

遇到归有光,留下了这样一段佳话,江南枇杷是有福气的。



文字 | 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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